第五十七章一場交易

　　“楊兄弟你看，這裡有獵戶的憑證，住店的憑證，藥農的憑證.....賣山貨的一定很需要，但是我看楊兄弟又沒有找來文書的路子。很便宜的，楊兄弟咱們本家人，你買不買？”畫匠楊青從畫箱裡抓出好幾張紙，那畫的文書惟妙惟俏，用紅，藍，黑等墨所畫，上面用墨畫著複雜的景色人物，竟然和真的官府文書差不多。3

　　“原來是個'辦證'的。” 5

　　楊辛啞然失笑，暗中鬆了一口氣，他接過一張獵戶的文書，問道：“這東西真有用？”

　　“有用有用！楊兄弟你有所不知，以前這塊地面還是餘國的時候，家祖曾經做過餘國民戶司的官，這餘國讓當朝給滅了，家祖沒官做了，便把這官府文書中暗號墨結，彩印押字都給記了下來，當作個吃飯的東西。當朝的防偽手法跟那時候比變化不大，所以也就可以仿造出來。”

　　“呵，你就不怕被抓進牢里關著？”

　　“唉，當然怕了，偽造個民戶的文書起碼要判個發配邊關，但是咱們這也就是邊關了！無所謂了。還是吃飯要緊。” 9

　　楊辛抖抖袖子，把那卷獵戶的文書還給了楊青。

　　“你看我，我這麼一個賣山貨的，像個有錢人嗎？”

　　“不貴，不貴。只要五個銀角子（小銀幣）便好。”

　　“這麼便宜？？這還是要發配邊關的風險？”楊辛這麼想著，嘴里便說：“這輕輕一張紙便這麼貴？你誆我呢？”

　　楊辛說著，便往巷口走去。

　　這賣假證的畫匠眼看著這宗生意又黃了，便急忙拉住楊辛：“哎呀，楊兄弟，四個銀角子，不不，給三個就行，三個就行。不能再低了？ ”

　　“成交。”楊辛從口袋裡掏出三枚小銀幣，然後把那封獵人的憑證收進袖中。

　　“唉。”那畫匠楊青嘆息。“現在這門手藝越來越不好做了。以前的時候，都是用畫的，要領到一份文書需要排好長的隊伍，生意好做，現在縣城裡的印刷坊也要開了，這門生意卻做到了頭。”

　　楊辛正要開口，畫匠卻先開口了：“楊兄弟，我這還有幾樣東西你買不買？”

　　也不等楊辛回答，便又從畫箱裡掏出兩捲紙來，打開給楊辛看。

　　楊辛一愣，這樣的場景讓他想到漫展結束之後，小巷裡一些人進行著不可描述的交易。——交換漫展小本子。

　　因為那畫匠接下來拿出的兩幅畫是不可以描述的古典手工文藝作品，古香古色，頗具風味。12

　　“哈哈哈哈......咱不需要這個。”楊辛笑了，看來這畫匠是真的窮瘋了啊，不過看這份畫工，要是換個時代，這傢伙就是個宅圈大觸。

　　“哎呀，這東西很好的，要不楊兄弟用一尾肥魚來換一張？”

　　“哼哼，一尾肥魚太少，我兩條都可以給你。”

　　“不愧是本家人，就是識貨？”

　　“誰說我要這個了？？我要的是你偽造文書的技法。我還可以給你說一個可以一試的建議。兩尾肥魚，外加一條建議，我的貨擺到這了。” 1

　　“楊兄弟，這門生意是做到頭了，給你你也沒用啊？”

　　楊辛眨眨眼，笑道：“這魚就在我筐里，這建議你聽不聽？可以讓你每天都吃上魚的，不妨一試。

　　畫匠咽了嚥口水，只猶豫了一下：“楊兄弟，不妨說說。”

　　“如果印刷坊已經不少了，那麼你也可以畫出畫作之後用來印畫。”

　　“春......” 1

　　“誰說讓你印那種貨色了？看著！”楊辛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在小巷的石牆上畫出格子。

　　他畫的飛快，而且簡陋的石頭也能在石牆上畫的清清楚楚。

　　“哇。楊兄弟這畫工，不錯啊。”

　　楊辛沒有搭理他，而是開始在小格子裡填畫。

　　“咦，這種畫法？這是畫了一個大蜈蚣，還有一個光頭？”

　　楊辛繼續畫，只過了幾分鐘，就給幾個格子填上了畫。

　　工具簡陋，石牆上的畫很粗糙，也沒有配上什麼台詞。

　　畫匠卻看出了這幅畫在講什麼，卻只是分了幾個格子，便有著敘事的效果。1

　　“這個光頭！一拳打爆了大蜈蚣！” 10

　　“不錯，如果再給裡面加上詞呢？便是一個故事的畫，一個畫的故事。想想看，如果你再蒐集些民間傳說故事之類的，把它給畫出來，再在裡面填充上台詞。再想辦法到印刷坊印出大量這樣的故事畫，會不會賣爆？” 8

　　畫匠一愣，目光呆滯了一下，一個激靈：“楊兄弟，多謝，多謝。但是你有這樣的好法子，還有不錯的畫工，為什麼自己不畫？有這樣的好點子方能發家致富。”

　　“呵，我還得天天追怪異吃呢，真有多少錢我也數不過來，一旦錢多了還會給我帶來麻煩。夠用就行。”楊辛這樣想著，他自然不會這麼說，他只是將腰桿一挺，作風輕雲淡狀：“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一個方外之人，與山野蠻荒相處便好，無須太多錢財。” 2

　　“楊兄弟，這器量.....非常人所能及呀。”畫匠一個勁地拍馬屁，楊辛抽抽鼻子，一笑而過。1

　　楊辛從筐里掏出活魚，畫匠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來，打開那張紙就給楊辛講起來里面的門道：“這是住店用的，比較簡單，右上角有個暗號。這是獵人的文書，在中間有兩個字是標記。這是過關隘用的......”

　　楊辛將畫匠的指點一一記在腦中，隨後將那張紙也扔進了袖子裡。

　　兩人肩並著肩，一起從小巷裡走出。

　　“楊兄弟，不知道你住在何處何方又是哪里人？我以後若是因此發達了，一定報答你。”

　　楊辛不答話，只是拱拱手，便轉頭離去。

　　“楊兄弟，你說說你的住處呀。”

　　楊辛腳步極快，朝著南邊的藥坊走去，他要去用獵人文書買幾種關鍵的配料。

　　“這位畫匠本家人，不必糾結我的住處。我是個外方人，住在這天地之間，隨風漂浮不定，有緣自會相見。”

　　楊辛腳步不停，話語卻傳了過來，話音未落，這黑衣山貨販子的身影便沒入一片黃昏的陰暗之中，看不清背影。

　　畫匠楊青提著兩尾肥魚，呆呆地站在夕陽下：“唉，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十年前，算命的說我命中會遇到一位主色黑色的貴人。如果算算，恰好是今年！這位本家人又穿著一身黑袍子。莫非就是我命中的貴人......只是這位貴人，性格著實......著實有些奇妙啊！” 10

　　畫匠發完呆，拎著兩尾肥魚就往家跑，夕陽底下的影子拉得老長。這個人世間的芸芸眾生，在這個傍晚被澆了一捧水，誰知道明天太陽升起來小樹苗會不會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