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帝王與白澤

　　秋末，寧朝，帝京，宮禁之地。

　　夏安省的總督和他的兒子正在宮廷內侍的引領下走向皇宮的大門，他們沒有直接去皇宮，而是拐到了宮門口的一個偏室中。

　　“勞煩兩位在此等候，我去通報一聲。”

　　頭髮已經花白的老兵總督杜亢老實不客氣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而他的第三子杜武則在袖中藏了幾枚銀餅，去找那名內侍詢問皇帝最近的心情。

　　過了一會，杜武回來了，他那個兵痞老爹，正氣定神閒地喝茶。

　　“老三，至於嗎？陛下大病初癒，馬上要迎來誕辰，你還要費這個力氣打聽什麼？”

　　杜武壓低聲量，小聲說話：“爹，現在陛下年事已高，萬事都要小心為上。這次突然宣召，指不定要搞什麼呢。”

　　“你.....”總督老頭正要訓斥兒子，便被打斷了。

　　“宣，夏安省總督杜亢覲見。”伴隨著喊聲，是巨大沉重的宮門緩緩打開的聲音。

　　杜亢沒有來得及再與兒子說話，便有幾個內侍進了偏室，領著總督進入了皇宮內廷。

　　過了三個小時，宮門再次打開，一位年老內侍重新把夏安省總督大人杜亢領了出來，正在和杜亢話別。

　　杜武迎了上去，走近兩人，只聽見一位年老內侍說：“.......杜大人，夏安省進獻的白虎血果真有效，陛下很開心，這是近三年來陛下頭一次與別人宴飲。不容易啊.......”

　　那年老內侍嘆息著，走進了宮門，恰好在杜武趕到的時候，沉重的宮門合上了，發出巨響。

　　此時正是秋高氣爽的天氣，杜武卻看到自己老爹脖子上的汗珠。1

　　宴飲，有這麼熱嗎？

　　“爹......”杜武叫道，總督老頭這才彷彿清醒。

　　“走吧，快走。”總督杜亢也沒多說什麼，便逃也似得快速遠離了宮門。

　　杜武狐疑起來，自己的老爹從來不會放過教訓自己的機會，這次怎麼轉了性子。

　　一老一少，一前一後，快速在無人的御道上走著，當走到御道的盡頭，可以騎馬的地方，卻見一名龍甲衛牽著一匹馬正在御道盡頭等著兩人。

　　“是杜亢總督大人？！”那龍甲衛明明是是問句，卻有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杜亢咳嗽了一下：“正是。”

　　杜武更加疑惑，他的老爹連“本官”二字的後綴都不帶了。

　　“那便好，陛下說，夏安省在我朝極南，距離實在遙遠，便贈予杜總督一匹好馬代步，希望總督大人一路騎回夏安省。”

　　那匹馬顯然是龍甲衛正在牽的寶馬，用紅色綢緞裹著馬身，真是一匹好馬。

　　那龍甲衛說完，便鬆開馬韁，直接離去。

　　訓練有素的紅馬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杜武看了看老爹沒有反對，直接將紅馬牽了過來。

　　“武兒，扶我上馬。”

　　杜武馬上從命，卻發現老爹似乎有些站不穩，他連扶了兩次，總督老頭總算才是做到了馬上。

　　杜武就給老爹牽著馬，兩人一路無話，過了一會，走到鬧市街頭，杜武看老爹恢復了常態，才在鬧市聲音的掩護下小聲問道：“父親，到底有何不測？”

　　“沒有，沒有，這一劫到現在才算是沒有落在我的頭上，大哥.....陛下只是與我吃飯聊天罷了，一場歡談，最後卻讓皇太孫親自給我倒酒。倒完之後，才斥責說我濫用職權，非要讓兵士們找什麼白虎血。”

　　“這.......”

　　“三兒，這樣才可怕，我倒是寧願讓他多嚴厲地訓斥兩句。”

　　“父親，這是為何？”杜武目瞪口呆。

　　“都是為了白澤，又都不是為了白澤。我想要獻出所謂神獸'白澤'血真是沒事找事嗎？陛下年事已高，他居於宮廷，我遠在夏安，我擔憂的是......所以才做出獻媚君王之舉。我想搞個榮歸故里，陛下看出我的意思，偏偏不讓。”

　　“父親原來也明白白澤不是那麼好尋找。”

　　“呵呵，'白澤'原先就是南方的傳言，說：盛世啟，白澤出，妖主白澤，白澤現世，魑魅魍魎不復出。要是世上真的有這麼一位妖主，豈是人力可以隨便捕獲的？隨便發現的？我只是想讓陛下看到我的糊塗，而我卻小看了他的器量。帝王心術，真的難測呀.......” 11

　　一老一少，一個牽馬，一個騎馬，朝南方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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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宮，花園中，一個少年正給一個老者沏茶，胖胖的老人一臉贅肉，皮膚黝黑，臉上還有一道傷疤，少年則文弱白淨許多，但看面目竟也不像是一直養尊處優的人。

　　老人穿棕色金邊龍紋衣服，少年則是一身白衣。

　　“文鴻孫兒。你說說，你從這件事裡看到什麼？”

　　“武官用權，獻媚君王。所謂獻靈獸血，便想方設法，還要與亂世中虛無縹緲的傳說掛上關係。白虎妖便是白虎妖，聽說這位老總督一開始想要將之與所謂'白澤'傳說掛上鉤。”

　　“哈哈哈.....再想想。”老頭笑道。

　　少年皺眉：“莫非這是故意裝傻，自保自污之舉。”

　　“嗯嗯，深了一點，深了一點。”老頭子怕冷，抱著一個金絲暖袋。

　　“皇爺爺，我真是想不出來了。”

　　“年輕人，是目光只集中於一點，難以看到其他方面。”老頭笑道:“我病了，外省便有猜忌，有猜忌便有人順著外省的猜忌挖坑埋土。朕之所以惱怒，便是因為那個傢伙太傻，為別人當了槍頭。朕如果是無論實際喝了什麼樣的靈獸血治病，只要是名義是白澤，便有人能編排出無數的傳言來。要知道，那句白澤的歌謠，可是南方那塊地方亂世時候流傳最廣的傳言。還好他手下有人比較能幹，把這事給拖住了，先上報過來的是進獻白虎血。”

　　“孫兒受教了。”

　　“不過這'白澤'傳說倒是有意思極了，說那大妖白澤，不靠威，不靠勢，不靠力，單靠知與察，便能嚇壞魑魅魍魎，想想看，這多厲害啊。” 8

　　“孫兒....明白了。” 1

　　這時候，幾個內侍給老者送來了一個枕頭，墊在肩下，上面繡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你們幾個送來的這枕頭，繡的是什麼啊？”少年皺著眉頭問那幾名內侍。

　　“白澤，一開始繡成白色，午睡的時候太晃眼睛。朕讓他們改成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