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凝固的河

　　當太陽落山，拉車用的小紅馬也疲憊不堪，楊辛決定夜晚不趕路了，讓這頭小紅馬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趕路。1

　　楊辛睡馬車座上，雲紅玉睡運貨馬車裡面，小紅馬被拴在樹下睡覺。

　　森林裡很安全，也沒有什麼野獸敢來招惹這對妖怪。

　　一夜無事，除了某條狼惱人的磨牙聲。

　　第二天一早，雲紅玉從睡夢中醒來，她很快恢復清明，一抬頭卻發現睡在車座上的楊辛不見了。

　　她疑惑地四處張望：“昨晚，這頭羊不會被咱的同類叼走了吧？”

　　不過她剛這麼一想，就差點自己笑出聲來。——這附近，除了自己，有什麼狼敢咬他？1

　　“你醒了？”楊辛的聲音從上方傳來。3

　　雲紅玉抬頭，卻發現這傢伙爬高上低，居然跑到樹頂上朝西北方向張望。2

　　“一大早起來爬這麼高，你是想早餐吃樹頂的葉子？”狼少女皺眉。1

　　“不....冬天的葉子都枯黃了，沒有什麼水分。”楊辛從七八米高的樹頂穩穩跳落到地面。5

　　他拍拍身上的殘枝敗葉，對雲紅玉說道：“也許過幾天我可以再次開飯了。”

　　“嗯？？你每天吃的可不比我少！還說什麼真正開飯？3

　　“哈.......”楊辛一笑，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那幾座產礦的山里面有古怪，具體是哪一座我還沒分辨出來。不過這可真是意外收穫。”

　　狼少女則沒有楊辛這樣的好興致，“睚眥”要提升修為，只需要一次又一次鬥志昂然的戰鬥便好，無所謂戰鬥對象，而且她對怪這種東西也沒有什麼食用慾望。

　　不過，她也沒有什麼理由去阻止楊辛，同時也對可能發生的戰鬥有些興趣。

　　關於楊辛的最新發現，兩人的想法不同，但最終表達的目的是一致的。

　　“希望那個怪是個戰鬥力強的，能爽快地打一場。”雲紅玉如此想。

　　“希望是個味道好的，好抓一些的。”楊辛是這麼想的。10

　　關於這一點，兩人並沒有什麼表面分歧。於是狼少女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驚嘆：“肥羊，你的眼睛未必太好用了吧！隔這麼老遠都能看出點東西來，怪不得那森林裡我一次又一次地想偷襲你都沒有成功，這眼睛真是可惡，比你頭上的犄角還可惡百倍。”

　　“哈！”楊辛笑而不答，權當受到誇獎。

　　楊辛牽著小紅馬的韁繩栓上車，之後他跳上了車，拿出毛筆和紙張，打開墨汁瓶用狼毫筆沾了一點點墨。

　　“你伸出手來，攤開手掌。”

　　“嗯？幹嘛？”狼少女不明就裡，攤開纖長的手掌。

　　楊辛掃了一眼，然後又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道：“握一下拳頭。”

　　少女下意識的一握，然後她馬上鬆開手掌，提高了聲量：“你搞什麼鬼？” 2

　　“看看你人形時候手掌手腕的尺寸，握拳的尺寸，這次順帶著給你也搞一些順手的兵器。”楊辛把宣紙平鋪在木板上，開始寫下一些數字。

　　“不用，咱不用。反正人類的兵器也會拿來對付狼吧，我才不要用他們的兵器。我只要一雙爪子便可以。”狼少女埋怨著。

　　“你的爪子也是肉长的，省着点用。”杨辛揶揄道，他手上笔杆子飞快，很快写完了一些数字，将宣纸收进袖中。1

　　“切，不用就不用，你随便搞，浪费咱们吃饭的钱，我真饿了就把小红马吃了。”7

　　“嘿，又口是心非，要是你真不想用，早就把这张纸抢过来撕碎了。”杨辛这样想道，他嘴上却说：“人类的刀剑常常上有‘睚眦’形象的镂刻，虽然那形象与你不同，但到底是借用了你的神名。你用他们制造的武器权当是收利息呗，就当收他们名称使用费。”1

　　“哼......”狼少女转过头望着天边的白云，不搭理这个嘴上功夫不赖的黑羊。9

　　杨辛也不逗她，摇摇头，牵上小红马的缰绳，驶进了官道。

　　狼少女有意不跟杨辛交谈，只是看着路旁边凋零的森林，她身为刚刚成形的狼妖，虽有神名，但是不过是个刚刚走出森林的小妖，她对使用人类武器还是有些心结，做不到像杨辛一样说一句“妖修自然之理，用人之道”，便能轻松地连热兵器、冷兵器都一起给用到自己身上，以增强战斗能力。1

　　她不明白杨辛为什么可以这么快、这么冷静地对待人类社会，并且理性地从里面发现利益好处。——你这黑羊，当初不也是拼命从人类制造的栅栏里跑出来，在自然中拼命生活吗？？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将人类造物用于自身？4

　　杨辛身上有一种出于利益至上的理性和考虑，什么东西对他好用便利用什么，人间的造物说不定连人类的情绪都在他的考虑范围。

　　这种思维，狼少女可以理解，但短时期内无法坦然接受。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这家伙，不会真的只是觉得咱对他有价值才会带上咱的吧？”3

　　狼少女一有這想法，馬上問出口：“餵！你不會就把咱當成你手中好用的兵器來使用吧？” 8

　　“........有這個考慮，跟你搭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應付我不太擅長的突襲遭遇戰，就是要利用你的速度和反應力來掩護我。但是，我雖然重視實際利益，重要同伴的價值卻是無法用尺度衡量的，我就算想利用，也無法利用無法衡量之物。” 6

　　“真的麼？”狼少女還是嘀咕著，但心中的疑惑已經因為楊辛的回答消散了大半。

　　狼少女心中的糾結輕鬆了一點，她抬頭張望著前面的路，卻越看越疑惑。

　　“停下，停下。那是什麼？？看上去像是一條流動的河，但卻是堅固的路面。”

　　楊辛把馬車停下，狼少女跳下馬車，她跑了幾步，用腳尖好奇地點了點堅實的路面，然後彎下腰，用那雙狼眼仔細看著與夯土路或者沙石路截然不同的路面。

　　“她的五感也很好，綜合五感要高過我一籌，雖然眼睛上不如我，但也是很厲害了。”楊辛也跳下馬車，牽著馬韁走到狼少女旁邊，他指著這上輩子稀鬆平常，這輩子卻頭一次見到的路面：“這是煤瀝青和高爐礦渣組成的路面，這裡靠近礦區，這些東西都是礦區的副產品。你說的沒錯，瀝青確實是液態的材料。” 4

　　不過鋪造技術實在不敢恭維，路面雖然不像土路一樣泥濘，但表面非常粗糙，楊辛的白澤之眼可以看出其中混有礦渣的量太多了，導致了這種結果。

　　但在這個世界，已經是了不起的廢物利用手段了，只是這種路面就在人間的礦區附近有所發現，大概是因為鋪路時候的材料配比出了一些問題，人穿著靴子走上去還好，但是對車輪馬蹄的磨損太大了，所以暫時沒有被推廣。

　　“這便是人間嗎？”狼少女低聲說道，她​​眼中閃出的凌厲的光，她感到人間龐大體量的直觀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