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抓蟲)
「我沒有,你胡說,我怎麽可能去拿你的鑰匙,你在說謊,我聽得真真切切,你分明告訴我是藏書閣的鑰匙,這不可能!」
陳嬤嬤的目光饒有興趣的看著秋禾,這個小姑娘好似比想像中還要有意思,那麽接下來呢,你會如何處理。
秋禾臉上挂著無奈的神情,「彩珠你若是真的對我有所不滿,一會等姑姑回來我們再私下說,不該在此刻衝撞了嬤嬤。」然後又愧疚的衝著陳嬤嬤福了福身,「還請嬤嬤勿怪,彩珠也只是怕您乾等著這才一時心急說錯了話。」
陳嬤嬤微微頷首,「無妨。」她想要看到的東西都已經看到了,至於結果究竟如何她幷不在意。
秋禾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宮女都意會了,事情分明就是彩珠引起的,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拖所有人下水,趕緊要拉著彩珠下去。
結果彩珠却是看到有人靠近像是瘋了一般,朝著秋禾就要撲去,「你弄丟了鑰匙還不肯承認,我要撕下你這惺惺作態的假面具,讓所有人都看看你虛僞的樣子!」
「住手!鑰匙在我手中,秋禾何時弄丟了鑰匙!」
所有人順著聲音看去,兩個小宮女夾著方姑姑緊趕慢趕的從外頭跑了進來。
方姑姑在衆人的目光中站定,先是朝著陳嬤嬤行了個禮,其他所有宮女再齊聲喊道見過姑姑,方姑姑才緩緩的從兜裡將鑰匙拿了出來。
「藏書閣的鑰匙隻此一把,如此貴重之物一直都由我親自保管著,彩珠所言簡直荒謬至極,都是我管教無方倒讓陳嬤嬤看笑話了。」
方姑姑邊說著邊當著衆人的面往前幾步,利落的打開了銅鎖,清脆的哢嚓聲就像是扇在彩珠臉上的巴掌,不必再有別的解釋,事實便可以證明一切。
彩珠掙脫開抓著她雙臂的宮人,搖著頭死死都不敢相信,猛地像是想通了什麽,發顫的手指著秋禾,「是你,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設計好的!你故意要害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著趁著大家都不注意,就迅速的朝著秋禾撲了過來,伸手便要去撕扯秋禾的臉。
秋禾時刻都在關注著她的神態,彩珠一開始動手她也反應了過來,微微側過身幷且伸出了脚,彩珠早被衝昏了頭腦哪裡還注意的了這些,直接就被絆倒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如此巨大的動靜,其他人才回過神來,紛紛上前控制住彩珠。
「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把她給我帶下去!」方姑姑也是第一時間的就攔在了陳嬤嬤的跟前,唯恐彩珠發起瘋來傷著陳嬤嬤。
方才那幾個力氣大的宮女趕緊上前,堵了彩珠的嘴巴,直接就將人給拖走了。
秋禾無事發生般站在原地,冷眼旁觀的看著這一切,眼底絲毫沒有波瀾,好似發生的這些都與她無關一般。
彩珠將她的消息說給了夏綠,原本昨夜她不過是想要試探彩珠一番,若她無害人之心,便不會發生此刻的事情,會有如此的下場不過是因果罷了。
等到彩珠被帶走,哄鬧的人群總算是恢復了安寧,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鑰匙的事情到底如何與她們都沒有關係,對錯如今也有了分曉,可昨夜的大風是真的,若是經書真的有損,那可就不是懲處一個人這麽簡單的了。
所有人的腦袋低垂,這會便是要去提醒方姑姑也沒有法子了。
陳嬤嬤笑著看了秋禾一眼走在最前面,方姑姑陪在一邊,沉重的木門被推開,秋禾跟著往裡走。
「怎麽一地的琉璃瓦?」陳嬤嬤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外頭的宮女紛紛縮了縮脖子,慧兒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這會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揚。
秋禾才是負責此事的人,陳嬤嬤若是要怪罪也不可能真的處置整個景陽宮,她在這宮內的日子最長,最是清楚這些上頭人的做法,便是出事也只會殺鶏儆猴,而那隻被殺的鶏只會是秋禾。
可她們等了好一會,也沒聽到裡頭再傳來斥責聲,隨著時間的過去,慧兒的神情也不再淡定,裡頭到底出了什麽事?秋禾這丫頭瞧著老實巴交的,實際上最是鬼機靈,光看彩珠的下場就讓人後脊生凉。
秋禾該不會是把事情都推到她們的身上了吧?
慧兒皺著眉頭剛這般想著,就聽到裡頭傳來了笑聲,陳嬤嬤領著宮女往外走,方姑姑和秋禾一左一右的陪在她的身邊。
慧兒心裡有些著急,抬頭去看陳嬤嬤的臉色,根本瞧不出一絲的生氣,再看後頭跟著的宮女手上各個都端著木盤子,上頭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佛經,光潔如新更別說是有所破損了。
「這丫頭我是真的喜歡,做事負責仔細還不邀功,確實是個難得的。」
秋禾有些靦腆的紅了臉,微微低垂著眉眼,這般瞧著肌膚勝雪美麗不可方物,聲音清脆伶俐的道:「嬤嬤誇得奴婢都無地自容了,這些都是奴婢應該做的,更是姑姑平日教導的好。」
「是,方姑姑教導的好,也多虧了你細心,昨夜這麽大的風,若是佛經還放在佛龕前供奉,今日可不就都毀了嗎,好在你這丫頭將它們都收進了木匣子中。待我回去將此事禀明皇太后,方姑姑要賞,你也該賞。」
秋禾雙眼水亮,黑圓的眸子叫人瞧著就忍不住心軟,更何况她已經乖巧的跪下謝恩。陳嬤嬤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方姑姑這次沒說錯,這樣的人倒是天生便該在內廷生活的。
只是如此的聰慧出挑,於她而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其他人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昨夜大風琉璃瓦正好砸下的位置就在佛龕之上,可秋禾在關門之前感覺到了風涌,竟然又回去將佛經全部收進了木匣中,這才避開了這次的劫難。
就在所有人暗自慶幸逃過一劫的時候,唯獨慧兒咬著牙關盯著秋禾的背影,她爲何每次都能這般的走運,真是上天眷顧於她嗎?
「不必再送了,你且放寬心,你的事我都記下了。」陳嬤嬤和方姑姑說著話,一邊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秋禾一眼,秋禾的眉眼一跳趕緊恭敬的福了福身。
陳嬤嬤便轉身要走,誰想剛走了幾步,一個人影就從路邊追了上去,直楞楞的跪在了路中間,「且慢,陳嬤嬤,奴婢有一事憋在心中,如今不得不說!」
秋禾握著拳的手慢慢的鬆開,嘴角及不可見的微揚,終於來了。
陳嬤嬤回頭瞥了一眼方姑姑瞧不出喜惡來,但就這麽一眼足以讓方姑姑渾身冒冷汗。
方姑姑急得險些咬到自己的舌尖,這些人都是怎麽了,非要趕著這個時間來找死!
慌忙讓宮女上前把人拉開,可那人却像是鐵了心似的,不停地以頭搶地磕的額頭都是血,「姑姑,奴婢這些話若是爛在心中,定會一輩子不得安寧的!」
陳嬤嬤揮了揮手,「好,看來今日你不說是不會甘心了,那你便說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值得你們攔著我一次又一次,但是我醜話先說在前頭了,我出來是替皇太后辦事,一會誤了時辰,你這腦袋由不由我管,可就說不準了。」
攔路的宮女渾身一個激靈,這才發覺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可如今已經是進退兩難了,她若是此刻退了那就是承認自己心虛,可想想爲此賠上了性命却也不值當,這麽一來就嘴唇發顫的僵直住了身體。
就在此刻,一個慵懶輕佻的聲音響起,「怎麽許久不來,這景陽宮倒比我的西五所還要熱鬧了。」
秋禾原本眼觀鼻鼻觀心,心裡默默的在等有人喊到她的名字,結果就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驀的抬頭看去,眼前不是那登徒浪子周文衍又是誰。
忍不住咬著下唇在想,這人莫不是全天下最閒之人,怎麽走到何處都有他!
她在腹議周文衍,周文衍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秋禾,總算是瞧見一回這丫頭正常的樣子了,她不哭不鬧的樣子,就像一朵含苞的牡丹嬌艶粉嫩,讓人瞧一眼便心癢難耐。
不過含著泪的樣子更美,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他還從未見過比她更嬌氣的丫頭。
真是個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