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陛下!您就不想知道嬪妾爲何如此嗎!我們的孩兒死的冤枉啊!您就縱容害他凶手, 還不讓嬪妾自己動手爲孩子報仇嗎!嬪妾要讓孫氏爲我孩兒償命!」
「瘋了瘋了!你真是瘋了!當初的事情朕已經查了數遍,小六的死朕也痛心疾首, 但與貴妃何干,你身爲他的母親不能及時發現他身子不適,才會導致病重, 如今還用出如此惡毒之術,朕真是看錯了你!」
寧嬪原本掙脫開了太監的手,跑到了成帝的跟前,聽到這樣的話,整個人都傻了。
「陛下怪我?我是他的母親我如何會害他,孫氏是妖妃, 她蠱惑陛下, 迷惑了您的心智,嬪妾不過是爲了您, 爲了大周!我不能被關,我要爲六兒報仇!」
福祿海怕寧嬪會對成帝不利,死死的將成帝護在了身後,小太監們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撲上去將人給擒住。
這回不論是寧嬪如何的掙扎都掙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成帝從她眼前離開。
成帝踏出正殿的時候, 身後還能聽到寧嬪猙獰的嘶吼聲, 這讓他的憤怒達到了頂峰。
正好聽到動靜的李貴人從配殿出來看情况,就撞上了成帝,她自然清楚寧嬪做了些什麽,趕緊跪地給寧嬪求情。
「陛下, 不論姐姐做了什麽,都是因爲心中敬愛您,求您看在姐姐喪子之痛饒過姐姐此次。」
成帝眯著眼盯著李貴人看了一眼,「你還爲這樣惡毒的女人求情?好,那朕就如你所願,封鎖整個咸福宮,不許任何人進出。」
說完就匆匆往翊坤宮去,大批的侍衛圍住了咸福宮,原本跪地的宮人全被抓捕了起來,一時之間咸福宮內只能聽到求饒聲和哭泣聲。
*
景仁宮內,皇后用過晚膳洗漱過後換了衣服正由宮女爲她梳發,身邊的蔡嬤嬤就摒退了宮人到她耳側低語。
「那陛下呢?」
「說是貴妃頭疼的厲害,趕著去翊坤宮了。」
皇后自己拿著梳子一下下的梳著長髮,對於這樣的消息幷未感到詫异,反倒是冷笑一聲。
「本宮早就說了,寧嬪是個不成器的,這樣的機會都把握不住,反倒又讓孫氏那小賤人得了便宜,之前本宮見她會爭寵了,還當是學聰明了,沒想到蠢人就是蠢人。再怎麽也改變不了。」
「沒准是得了什麽人指點也說不定,咸福宮不還有個貌美的李貴人?出了這樣的事,陛下總是要交給主子來處置的。」
「呵,那倒未必,陛下的心尖兒被人如此對待,陛下難保不會親自處理,本宮與她相比不過是占著皇后的名分罷了。」
蔡嬤嬤是鐘皇后的奶娘,從小伺候著鐘皇后最是知她的性子,「主子別忘了,您還有三皇子,她便是再得陛下的心又如何?您才是皇后。」
鐘皇后望著鏡中已生出白髮的自己,蔡嬤嬤說得對,她絕不會允許有人妨礙到子煜的位置。
寧嬪使用厭勝之術構害貴妃的事,不過一夜就在宮內大肆傳揚開了,好在貴妃只是頭疼太醫施了針,第二日就好轉了。
成帝陪了貴妃一夜見她無恙,臨上朝前就把寧嬪處置了,念其喪子之痛削去嬪位永生禁足於咸福宮內,原咸福宮的宮人散去各宮。
至於李貴人,皇后原本是想要將她移出來住到她的景仁宮,也好拉攏,畢竟此事與李貴人無關。
可成帝却說李貴人明知寧嬪有錯而不勸誡,一同禁足,罰抄佛經以淨心魔。
鐘皇后也就作罷了,除了自願留下伺候李貴人的人,便把咸福宮內所有的宮人都遣散了,不過一夜之間,原本熱鬧的咸福宮便成了一座冷宮,無人敢涉足。
是夜,咸福宮內一片漆黑寂靜,唯有鴉雀可怖尖銳的叫聲。
寧嬪從昨日成帝離開後,就一直癱坐在殿內,一下都沒有動彈過,她不懂,爲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陛下就如此的偏袒孫氏嗎?她不過是想要爲孩兒報仇也有錯嗎?若真有神靈,爲何這些該死之人還不死!
分明是天道不公,她有何錯?
這麽想著,她發覺原本緊閉的殿門從外頭慢慢的被推開,一個渾身是冒著熒光的白影飄了進來,白影蓬著頭臉也看不見,但讓寧嬪本能的害怕。
「你是誰?爲何要裝什麽弄鬼的!我不怕你!你出去!」
白影就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般,一直不停的往她身邊飄來,最後繞著她開始打轉,寧嬪喃喃的捂著耳朵搖頭。
「這裡是我的咸福宮,你快給我滾出去。」
然後寧嬪就看到白影的手上拿出了一個瓷碗,長髮下冰冷的嘴角一揚,「你害得我好苦啊寧嬪,現在就下來陪我吧。」
寧嬪的雙眼猛地睜大,她聽出這個聲音了,但怎麽可能的?「惠妃?你是惠妃!不!你離我遠點,不要靠近我,不要動我,我不喝!」
「爲何不喝,當初你不也是如此的灌了我藥,要毒害我的性命,如今你也該嘗一嘗這個滋味。」
白影的聲音凄厲又尖銳,在這無邊的夜色中格外的滲人。
寧嬪害怕的往後退,直到被逼到墻角退無可退了,才崩潰的瘋叫了起來。
「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害得你,不是我,我只是想要拿掉你的孩子!我沒有想過會這樣的,我求求你,我還不想死!」
「我把你當好姐妹,你却要喂我以砒/霜,求我?那誰又能救我和我腹中的孩兒呢?」
「這不怪我,誰讓你長得好看,又得到陛下的喜愛,甚至還懷了身孕,我的孩子剛沒了,你却懷上了,一定是你故意咒我的孩兒,而且你還如此得意的向我炫耀,我如何能忍!」
白影微微的一頓,凄凉的笑出聲,「所以,爲了你的嫉恨,我與孩兒便得死?」
寧嬪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中,迷茫的抱著腦袋搖頭,但不知是那句話觸碰到了她的神經,猛地尖叫了起來。
「你本來就該死!你哪裡是真的把我當姐妹,你就是要炫耀!該死!你們都該死!那一把大火就該燒得更徹底!我恨不得在你剛進宮時就燒死你!」說著還抓起旁邊的桌椅開始揮舞。
可就在她的話音落下之時,屋內的燈火亮了起來,所謂的白影正好端端的站在殿內。
寧嬪渙散的目光慢慢的恢復清明,看著眼前所謂的惠妃,慢慢的掀開了眼前的頭髮,露出了光潔熟悉的面孔。
寧嬪怒目而視,不敢相信的伸手指著眼前的人,「怎麽會是你!」
秋禾對著寧嬪露了一個笑,居高臨下的看著狼狽的她,「爲何不是我?」說著將一個渾身扎滿了針的木人丟到了寧嬪的身邊。
木人上面的白布上,赫然寫著惠妃的閨名以及她的生辰八字,「你是誰?你絕不是宮女這麽簡單,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秋禾雖然是在笑可眼裡一點笑意都沒有,渾身透著一股連寧嬪都害怕的戾氣,她爲何從來沒有發現,這個宮女如此的不簡單的。
好像從一開始注意到她,每一步都被人所牽引著,慢慢的掉入一個深淵中,「你是故意來咸福宮的,是你害得我!」
寧嬪突然想通了,她就說好端端的李氏怎麽會給她介紹宮女,這個宮女還百依百順,原來一切都是有陰謀的。
「忘了告訴你,我姓沈。
你說我爲何而來呢?」
「你要給惠妃報仇!你是誰!」話音剛落,寧嬪就趁著秋禾不注意,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用力的朝著她的方向撲了過來。
可說來也是奇怪,原本站在原地的秋禾,突得消失了,寧嬪撲了一個空,臉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直接就磕壞了一顆牙,頓時滿嘴的血水橫流。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寧嬪驚恐的看著秋禾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而秋禾却仍然是笑盈盈的看著她。
「你覺得我是什麽,便是什麽,而今後的這裡便是你永久的歸宿。」
說話間寧嬪看著大殿內開始著火,火紅的火舌開始朝著她蔓延逼近,她還能感受到滾燙的熱浪一點點的要將她吞噬。
「不,不!不是我放的火,我只是下了藥,我想要她也嘗一嘗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沒有殺她,放過我,放過我!」
秋禾面無表情的看著冰冷的大殿內,寧嬪正在虛無的火焰中掙扎著,這還遠遠都不够,只有讓她感受到切身的疼痛,才能瞭解當初姑姑死的有多痛苦。
她方才說得這麽明明白白,如今又改口了,讓秋禾如何相信,這場大火與她無關?姑姑心善却不想當做姐妹的人,從一開始就在想著如何害她!
「讓我出去,放我出去!火!火!大火!」凄凉的尖叫聲和無助的敲門聲,一下一下的回蕩在漆黑的夜色中。
第二日寧嬪醒來了,她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殿內,沒有被燒壞的痕迹,身上也沒有被燒到的傷口,唯有掉落的牙齒,和流血的嘴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一整日除了來送飯的宮女,她誰也見不到,沒有人相信她見了鬼相信有人要找她報仇,她恍惚的又熬到了夜裡。
火光又一次的著了起來,她只能拼命的逃拼命的呐喊,不然就會被火光所吞噬,一次又一次沒有盡頭。
而殿外李貴人正目睹著這一切,內心絲毫都沒有波動的情緒。
秋禾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邊,「你還恨嗎?」
「我與吳家表哥從小指腹爲婚,可惜我家道中落,母親讓我進京投奔表哥,結果吳家看不起我的身份,不承認親事,硬逼著我當了她的陪嫁,進了這世上最大的牢籠。」
秋禾聽著耳邊的哭喊聲尖利的求饒聲,她有些說不清此刻的心情。
爲姑姑報仇她應該是高興才對,可不知爲何有了些悵然若失的心情,或許是因爲事情終於有了了結,而她却不知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我答應過你,一定會讓你出宮的,便會說到做到。」
「謝謝你,秋禾,你當初爲何會選擇幫我?」
秋禾低頭看著手上戴著的玉鐲子,這是那日李氏給她的,她相信姑姑的眼光,李氏是個善良的人。
衝著她露了一個淺淺的笑,沒有說話,把鐲子摘了下來戴回了李氏的手上,「或許就和你相信我一樣吧。」
就在秋禾以爲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深宮之內的這場大戲,才剛剛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