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起來說話,你是永壽宮的宮女?以前倒是沒見過。」聲音清潤就像他的外表一般,俊美如玉,秋禾隻瞧了一眼就記住了周子煜的樣子。
秋禾的眼前不自覺得就浮現出了周文衍那登徒子的樣子,慵懶的挑著眉,低啞的嗓音說著不著調的話,說來也是奇怪,他與周文衍都是皇子,還同在皇后宮中長大,怎麽就差別如此之大呢。
「奴婢原先在別的宮伺候,才到永壽宮沒幾日,殿下爲社稷奔波自然不會注意到奴婢這般的小人物。」
秋禾低垂著眼眸,從見到周子煜起就站在一旁,也沒有諂媚上前之意,但這一來一往的答話,倒是讓周子煜升起了一絲好感。
「瞧你修剪花草倒是手法有序,像是通曉此道?」周子煜愛花,不過他喜的是君子蘭文竹一類,這會只是醒了醒了神有了些許說話的興致。
秋禾摸不准周子煜的意思,停頓了片刻道:「奴婢只是以前在鄉野見過鄰裡如此修剪雜草殘枝,便記下了學著樣子,今日也是頭一回修剪花木,也不知如此是對還是錯。」
說著聲音就有些心虛的低了下去,腦袋還越發的低垂了,像是做錯了事一般害怕又羞愧。
周子煜:……
周子煜開始反省,他是不是說錯話了。原本只是想找個話題,瞧著這丫頭手指細長若是真的精通此術,向皇祖母討去料理府上那些花草,也算是樁美事,沒想到却把人給嚇著了。
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別怕,第一次便能料理的如此妥當已是難得了,該叫陳嬤嬤好好賞你才是,你今年多大了?」
秋禾連忙受寵若驚的跪地謝恩,周子煜越發覺得這小宮女投緣的很,說話聲音軟糯清麗,人也長得可人乖順,既然不通此術那便放在屋內做些雜事也是養眼。
秋禾跪伏在地的身子一僵,心裡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她入宮自然不是爲了什麽姻緣,若是真想要嫁入皇家一飛登天,她又何苦從一宮女做起,這對別人來說是莫大的喜事,到她這就成了噩耗。
正想著要如何在不得罪這位爺的前提下,讓他收回這莫須有的好感時,遠處就傳來了脚步聲,以及低沉又懶洋洋的聲音,「三哥好興致,回宮也不先去見見母后,倒是跑到這來躲清閒了。」
周子煜好看的眉峰及不可見的皺了皺,轉身瞧著來人露了個爽朗的笑,「是四弟來了。」
周文衍的目光一偏就落在了秋禾的身上,好丫頭叫他好找,昨日閒著無聊,正巧先生說是缺了一本古籍,他便自告奮勇的去了景陽宮,本想能找這丫頭說說話,沒想到却是撲了個空。
得知她已經到了永壽宮,本想直接到皇祖母那將人討去,又怕這丫頭剛到永壽宮就走太過惹人眼,反倒是讓她成了衆矢之的,這才忍了一日,沒想到一來就聽說周子煜在這,然後還瞧見了這一幕。
眼睛眯了眯看著他的好三哥,怎麽他這一貫以正人君子自居的三哥,也動了凡心了?
「我還當三哥是來盡孝的,原是有美景美人相伴。」周文衍的語氣懶洋洋的,那雙灼灼然的桃花眼一挑,饒是周子煜如此的性子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四弟,莫要胡說。」深幽的眸子一凝,臉上的神情已經有些不耐了,這個養在他母后身邊的弟弟他自小就有些敵意,等到長大些這種敵意便漸漸的轉化成了輕視。
這樣的人,便是命好叫他生在了宮中,若是在尋常百姓家,不過是個三教九流之輩,想起幼時叔伯們時常在他耳畔念叨,要提防此子,這些年看來這不過是個笑話。
兩位都是爺,只有秋禾是個說不上話的小宮女,心裡只想著他們若是想要找不痛快可否換個去處,即便是開了春這樣的日子跪著膝蓋也麻了……
氣氛瞬間就有些劍拔弩張,好在沒僵持多久,陳嬤嬤就帶著人找了過來,瞧見周文衍心中還有些不滿,這四皇子真是沒規矩慣了,到了永壽宮也不先去給皇太后行禮,還要讓長輩親自來請。
然後陳嬤嬤才看到跪在一旁的秋禾,目光在兩位爺的身上打量了一二,一張老臉笑著皺成了花,即便是下面的丫頭再有主意又如何,該是她的運道便沒人能搶得走。
「今年新上的龍井,皇太后請二位殿下去品茗一二。」
周子煜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方才的不悅,神情自若的點了點頭,走之前還回頭看了秋禾一眼,最後礙於周文衍在旁,到底是什麽都沒說,快步離開了。
而周文衍則是吊兒郎當的回了句,「皇祖母這的茶一貫是好的,那可一定的嘗嘗。」等到陳嬤嬤帶著人往前走,他才落在最後,懶洋洋的睨了秋禾一眼。
正巧秋禾以爲他們都走了,利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抖了抖有些發麻的腿,就感覺到了奇怪的視綫。
秋禾:……
呵呵,算了,反正她再糗的樣子都被這位爺瞧見過了,也不差這麽一回了。
周文衍瞧見她鮮少露出的機靈模樣,讓原本因爲周子煜而升起的薄怒瞬間消散,薄唇微揚,心情愉悅的哼著小調大步離去。
方才是在人前,兩兄弟還能爭得一時意氣,這會皇太后在上,自然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坐著陪她老人家說了一會話,那頭景仁宮的大嬤嬤的就來請兩位殿下了。
皇太后慈愛的看著周子煜打趣道:「你母后這是等不及要見你了,行了,都陪了哀家這老婆子一整日了,快回去瞧瞧你母后吧。」
周子煜這才起身告退,想起方才那小宮女,心中有些意動,就聽到周文衍那低啞慵懶的聲音,「皇祖母這是怕孫兒吃光您這點心,急著趕我走呢。」
皇太后被周文衍給逗的直樂,「兄弟幾個裡頭就數你的嘴嘴貧,哀家何時餓著你了?陳嬤嬤去打包些點心,叫這臭小子帶回去。」
周子煜掩下眼中的不屑,壓下了那點心思,現在不是時候,若是被周文衍知道他對那小宮女起了心思,他定是要與他爭的,從小便是這個狗脾氣。
等到兩位皇子離開了永壽宮,皇太后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淡下去,「呵,她如此的提防著哀家,何曾有半點皇后的氣度,果真是小戶養的,就是沒眼界!她倒真以爲老三娶了石家的閨女這太子之位就坐穩了!真是笑話!」
陳嬤嬤在一旁給皇太后捏著肩,小心的伺候著,「您老人家又不是才知道這位的性子,要老奴說,她與當初的文皇后簡直是雲泥之別,只是她運道好碰上了您這般疼惜小輩的老祖宗。」
「你啊,貫是會說好聽的哄哀家,方才你說的那個宮女在何處,領進屋來給哀家瞧一眼。」
*
秋禾看著周文衍離開,確定他不會再殺個回馬槍,才繼續開始修理茶花。
那邊沒見著周子煜的紅酥正在生悶氣,就得知兩位皇子在後院賞花的事情,氣得心肝兒都疼,她原先只是爲了整一整秋禾,却沒想到反倒是在爲她搭橋牽綫,越想越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剛打算去找秋禾泄憤,就看到宮女掀了布簾,蓮青沉著臉快步的朝著紅酥走了過來,「可有瞧見秋禾了?」
紅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這不就是一個送上門的好機會嗎,她倒是要瞧瞧秋禾這會如何能躲過這次的懲戒。
「回姐姐的話,秋禾像是去了後殿。」
紅酥就看到蓮青的眉頭皺了皺,「她不是在小厨房當差,好好的去後殿做什麽?」
「這,奴婢就不知了,她一貫與我們都不對付,也不愛搭理我們。啊,對了,方才聽說三殿下離開永壽宮之前去過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