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秋禾的臉有些發燙, 她不得不承認,好在周文衍把孟思遠給帶走了, 順便把那種奇怪的眼神給一幷帶走了。
不僅是秋禾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綳著神經的李貴人神色也好看了一些,她是不受寵的貴人若是真的鬧出了什麽誤會, 皇太后和孟國公府會護他周全,却沒人會多看她一眼。
他們這樣的龍子鳳孫不過是圖個新鮮有趣,她自然是要避的遠遠的,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好。
想著不自覺得就露出了一個輕快的笑,倒叫一旁的小宮女看待了眼,紅撲撲的臉低下了頭, 李貴人可真好看, 怎麽就是不受寵呢?
兩位爺走了,亭子裡又冷清了下來, 坐著又賞了會花皇太后就說疲了,只是離開御花園之前皇太后命人折了一枝海棠往養心殿送去,寧嬪才喜不自勝得扶著皇太后回永壽宮。
等到了永壽宮皇上身邊的大太監福祿海福大總管,已經在侯著了,一瞧見皇太后就趕緊上前行禮, 「奴才福祿海給皇太后請安, 給寧嬪娘娘和李貴人請安,皇上派奴才請太醫來給皇太后請平安脉,皇太后若是身子骨好些了,要來陪您用晚膳。」
皇太后樂呵呵的笑彎了眼, 「皇上有心了,只是哀家這幾日禮佛得吃素齋,對了,這幾日哀家嘗著小厨房新做的芸豆糕味道不錯,一會你帶些回去給皇上嘗嘗,等過幾日哀家再親自派人去請皇上。」
陳嬤嬤趕緊把已經打包好的芸豆糕送上來,好像她早就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而福祿海也笑眯眯的跪著接過去後告退了。
寧嬪見福祿海出去連坐都沒坐,帶著李貴人跟著一道告退了,一出殿門福祿海就等在殿門邊,看到寧嬪一出來就上前道喜,「娘娘大喜,陛下今晚到咸福宮與娘娘一道用膳,您可是開春以來除了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頭一份!」
寧嬪聽到貴妃娘娘神色就有些微沉,但還是讓身邊的大宮女掏了個沉甸甸的荷包送了過去,福祿海自然是連連道喜,恭送著寧嬪離開。
等到寧嬪離開後,福祿海身邊的小太監連忙上前恭維,「福爺爺,寧嬪娘娘出手真是闊綽。」
福祿海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小太監,「去去去,你懂個什麽東西,真是眼皮子淺,她若不是有永壽宮在後頭,還能如此嘚瑟嗎?走,去給貴妃娘娘送新上的蜀錦。」
寧嬪算是個什麽東西,孫貴妃那才是皇上的心頭好!
等到夜裡休息,秋禾才得了空去問藍葉之前發生了什麽事,藍葉起先不願意說,後來在秋禾的安撫下才斷斷續續的說起來。
原是藍葉剛到永壽宮當差的時候,碰上了有一會寧嬪心情不好,拿她們這些下等宮女出氣,隨便找了個緣由就打了藍葉十幾下手板,直打的手掌通紅髮腫,這也直接導致了藍葉很是膽怯自卑的主要原因。
「秋禾,你可別看寧嬪娘娘笑眯眯很好說話的樣子,實際上却極容易動怒,我就見到好幾回有小宮女撞在她手上被罰了。」
就算是秋禾不說藍葉也會敬而遠之的,今日不過是這麽短的時間,她就能看出寧嬪的爲人,大約用四個字概括就是蠢鈍如猪。
想要抱皇太后的大腿又抱得不真誠,就連她這個剛進宮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寧嬪不得皇上的喜愛,還不想著法子的討好皇太后,只知道賣乖討好處,一聽皇上要來就把皇太后拋在一邊了,連裝裝樣子都不會,真不知道是真蠢還是不在乎。
這樣的人偏生還善妒,放著一個貌美如花的李貴人不知道用來招攬皇上的鞏固地位,只知道打壓妒忌,能讓她在宮內活了這麽些年,真是吳家祖墳冒青烟了!
秋禾想著就覺得樂呵,藍葉却還在感慨,「你這麽聰明自然不用我說,不過寧嬪娘娘真的不是什麽好人,當初惠妃娘娘待她這麽好,總是給她送東西,結果惠妃娘娘出了事,她跟沒事人一般,真是太過分了。」
秋禾神色突變,用力的抓著藍葉的肩膀,雙眼死死的盯著藍葉,「你說誰,惠妃娘娘?你何時見過惠妃?」
藍葉傻了眼無措的搖了搖頭,有些害怕的看著失控的秋禾,「秋禾你怎麽了……就是,就是我剛到永壽宮那會,惠妃偶爾會和寧嬪一塊來給皇太后請安,都說兩位娘娘感情很好,寧嬪剛沒了六皇子的時候,也是惠妃陪著她開解她。」
秋禾的眼神越發的深邃,是啊,姑姑心地善良沒有什麽心眼,若真是寧嬪沒了孩子與她親近,自然會真心相待,只是她把寧嬪當姐妹,寧嬪却不一定真心對她。
「其實我也是偶然的偷聽到的,那次是惠妃剛懷上龍胎被太醫確診沒多久,來給皇太后請安,皇太后免了她的禮讓惠妃早些回去歇著,寧嬪晚些離開,走的時候我正好丟了耳環,在院子裡找,就聽到了寧嬪和李貴人抱怨。」
-瞧她得意的那個樣,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懷了龍胎,巴巴的就來皇太后這炫耀,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把孩子生下來,憑什麽我的梓兒保不住,她就能生下龍子。
這般惡毒的話語,若不是藍葉親耳聽到,她是萬萬不能相信是從和氣的寧嬪嘴裡說出來的話。
藍葉回憶著把話學著說了,秋禾的臉色却是越發的沉了下來,抓著藍葉的手不自覺得在用力,直到藍葉忍不住的喊了聲疼,秋禾才回過神來。
臉色極差的揚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藍葉擔心壞了,又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秋禾,你別嚇我,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被嚇著了?那我以後不說了。」
秋禾却是用力的握住了藍葉的手,「不是,我只是聽說惠妃娘娘是個很和善的主子,突然聽到你提起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藍葉對秋禾幾乎是說什麽就信什麽,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認真的寬慰秋禾,「原是宮內都不許人提起這件事的,我也是今日瞧見寧嬪才會想起來,至今儲秀宮的大火還沒個說法呢,都是主子的事左右與我們這些奴才無關。」
秋禾輕輕的嗯了一聲,却又拉著藍葉繼續從她嘴中套關於姑姑的事情,只是可惜惠妃來永壽宮的次數少,壞了龍胎後更是得了特赦不必請安,就更不用說來永壽宮了。
但秋禾的直覺,寧嬪和這件事一定脫不了關係,但想知道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有找到香蘭問個清楚才行。
秋禾的眼眸一凝,若這事真與寧嬪有關,她是一定會叫她付出代價的。
*
另一邊,周文衍大步離去,孟思遠就跟賴皮蟲一般緊緊的跟著他,「衍哥,你這是要去哪兒,你什麽時候約了跑馬的我怎麽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有好玩的不帶弟弟我。」
「我和二哥約了跑馬,你要去?」
「二皇子啊,那還是算了,他見著我定要訓的,沒意思的很,不過衍哥,方才皇太后身邊那小宮女瞧見了嗎,長得可真水靈,那腰可比紅袖閣的姑娘還要細,光是看著都覺得銷魂。」
周文衍好看的眉峰微皺,只覺得額頭的青筋直跳,那些不入流的東西也配和那丫頭相提幷論?
伸出手指朝著孟思遠勾了勾,孟思遠不疑有他眼巴巴的就走進了跟前,隨後就感覺到額頭被用力的一彈,嘶的抽了口冷氣,下意識的捂著額頭往後跳了一步,「疼,好端端的,衍哥你彈我做什麽啊。」
周文衍懶洋洋的睨了他一眼,「讓你長長記性,你平日裡隨便也就算了,這好歹是永壽宮,還是說你打算以後都被拘在府上讀書才痛快。」
孟思遠切了一聲,又眼珠子呲溜的一轉,奸笑的跑到周文衍跟前道,「衍哥你該不是不行吧,咱們從小一塊長大,吃喝玩樂什麽沒玩過,可你就是從來不近女色,若真是有隱情,我們哥幾個也好給你想想法子不是。」
周文衍看著他古怪的笑,雙眸微眯,嘴角揚起一個邪笑,「你轉身。」
孟思遠哦了一聲奇怪的轉了個身,還在好奇這是要給他看什麽,只見周文衍迅速的出脚,用力的在他屁股上一踹,孟思遠就跟狗吃屎一般摔在了地上。
「與其擔心我,不如先想想法子,你這一日日的聲色犬馬,怎得一個子嗣都沒有。」說著還很是同情的朝著孟思遠的下面看去。
說完就大笑著揚長而去。
孟思遠被踹倒在地,身邊的小太監趕緊去扶,孟思遠還想去找周文衍要個說法,人已經走出老遠了,他只能憤憤的呸了一聲,推開了太監的手。
外頭傳他們兩都是一路貨色,偏得這周老四還假清高呢,誰還不是靠著爹娘在這混了,不過是周老四他命好,投了個萬人之上的好胎!
周文衍怕事不敢上,他孟思遠才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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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宮內倒是熱鬧,皇上開春之後一直忙於政事,除了皇后和貴妃那沒有翻過別處的牌子,這次却是連續在咸福宮留宿了兩日,聽說孫貴妃坐不住了!
帶著人直接殺到了養心殿,說是給皇上送點心,實際是爭寵呢!
就連遠離是非中心的永壽宮,也偶爾能聽到有人這般的學舌說笑,自從紅酥被罰夏綠死了之後,眼前就沒了這些招人厭的東西,秋禾的日子就過的順心了一些,再沒有不知死活的往上撞著找死的人。
她本是不關注宮內誰得寵誰失寵的事情,但這寧嬪可能和姑姑的死有關,她便也一直關注著,聽了這些話只覺得好笑。
就她那模樣也好意思爭寵呢?
期間秋禾一直在耐心的等著一個機會,終於這一日機會來了。
蓮青拿著一個木托盤走了出來,「秋禾,你把皇太后的這身衣服送去浣衣局,這是蜀錦上頭還有珠飾,你交代一下叫她們小心些浣洗,別人去我不放心。」
秋禾小心的接過托盤,說來也是奇怪,自打上次起蓮青對她的態度也有些變了,具體秋禾也說不上來,但只要不是找事的她都不放在心上。
聽到浣衣局,秋禾掩下心中的喜悅,仔細的學了一遍蓮青的話,正色的出了永壽宮,自然的沒有注意到蓮青探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