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1刺激
陳冬兒變了,總是往地上看的眼睛,偶爾地亮出來,裡頭的光彩如夏日的水池。水池蕩了一蕩,又被遮掩下去。
「顧姐姐,您還是跟我一起去吧,我一個人怕應付不來」
眠風把一隻簸箕放在大腿上,在細而圓的綠豆裡挑紅豆。這麽做好像沒有特別的原因,不過是因爲心煩,需要找點事情做。
她把手心裡的豆子撒到地上,墻角的老母鶏咯咯咯地過來,脖子一伸一伸,把嘴巴戳到地上,然後扭頭就走。
「有什麽需要應付的?」她實在是不懂,後腦上上時而麻木,時而空蕩蕩地:「他——他也不會怎麽樣吧!」
陳冬兒登時把臉紅成了猴子屁股,雙手扯著手帕揪來揪去:「哎,姐姐,我、我只是太緊張了,一看到他,我就」
說她膽小,陳冬兒的確膽小,然而最近她總能拿出無限的耐心,來磨眠風,非把她從院子裡磨出去,同她一起更顧城見面。
眠風已經極其不歡迎她,見到她頭就大,心也煩,光是看她那個樣子,她就煩得吃不下飯。理智上,她當然是要爲她開心,陳冬兒和顧城進展順利,難道不該只得鼓掌嗎?可是爲什麽非要把她也扯進去,讓她作爲一個旁觀者,親眼見證兩個人的羅曼史?
她不同意,陳冬兒就不走,可憐巴巴地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
廖縉雲這日提前下班,便去學校把玉容帶回來,進門時看到的就是兩個女人,一個這頭,一個那頭的,都不怎麽說話。
廖先生把眠風拉進裡屋,把人從頭看到脚,直言道:「你最近對她,好像不是很客氣啊。」
眠風有些氣惱,胸口起伏了一下,悶頭轉開:「我只是覺得她的要求不合適。」
廖縉雲很難得地把人攬了過去,很親昵的態度:「難得見你發一次脾氣,挺好。」
說完他自己也笑了起來,跟著就坐在方桌旁邊的椅子上,很自在地點了根香烟:「我覺得,你也不必太在意。你叫她不要在意的時候,你自己也應該可以辦到,不是嗎?」
玉容從門縫裡擠了進來,已經對外頭的訪客見怪不怪,他正正經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媽,我想去找長虹啦。」
待眠風把玉容領出門去,廖縉雲到外院跟陳冬兒講了兩句話:「你自己先去吧,顧太太晚一點會去的。」
他把家裡清空後,在院子裡轉了轉,脚上踩到原顆粒,一看是綠豆,便蹲了下來一顆顆地撿。
他感受著自己平心靜氣的心情,仿佛得到了某種空曠的升華,升華後便給季宅去了個電話。
廖縉雲不認爲自己有什麽錯處,他給季仕康告知消息,也算不得什麽心機手段。他認爲這個是天經地義的,他可以這麽做,他也應該這麽做。
反正啊,那兩個人自相殘殺,鬥倒一個是一個。這不關他的事,他只是幫他們加快進度而已。
長虹正面壁思過,不准吃晚飯。
他親媽、親爸,還有勝過親兄弟的兄弟,圍在圓桌上吃晚飯,香噴噴的飯菜從旁飄過來,還夾著有說有笑的聲音。說是媽在說,笑是玉容在笑。長虹猛地一回頭,被他親爹盯了一眼,瞬間夾緊了屁股蛋子,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就看一眼。」
飯畢,季仕康把長虹留給了武志平:「你看緊他一點。」
武志平喜滋滋地,覺得管教孩子特別有意思:「放心吧長官,我一定辦好這件事!」
玉容終於覺得長虹可憐,所以决定留下來陪他受罪。季司令接過傭人遞來的披風,眼皮子往旁掠了一下,掠過眠風的面皮:「走吧。」
待車子抵達德國飯店後,眠風真是不想下去。
季仕康帶著白手套的手,將將扶在車門上:「需要我抱你下來嗎?」
眠風利索地下來,抿著唇瓣,偕同著季司令進入大廳,再穿過左邊的雕花隔欄。舞場的燈慢悠悠的晃,客人們陸陸續續地到場,還未到繁華熱鬧的時候。
季仕康掃視全場,便往臨近舞池旁的座位過去,這個座位旁邊,就坐著一雙男人。女人著一條洋群,外頭套著坎肩樣式的短外套,男人把西裝外套挂在椅背後面,一件襯衣外套著合身的馬甲,風度翩翩中夾雜著冷清的氣勢。
顧城往這邊看了一眼,當做沒看到。
陳冬兒見到顧太太,臉上立馬放光,仿佛見到了救星。
眠風本要坐到季仕康對面,男人取下披風後,直接把人拎了過去,兩個人肩幷著肩,手挨著手,他還不時地把嘴巴凑到眠風耳鬢,要笑不笑地說話。眠風很有些呼吸不過來,覺著所有的人都很反常,這其中也包括自己。大半個小時過後,舞池裡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男人同女人交換的手勢和眼神,享受著愜意風情的夜晚。
然後顧城把陳冬雲領了下去。
他的手扶在女人的腰畔上,黑眸子帶著溫度,垂頭望向陳冬雲。
季仕康滿意地鼓掌:「精彩,太精彩了。」
說著起身來,朝眠風伸出手來:「太太,我們來跳支舞。」
眠風全憑著下意識來跟隨季仕康的舞步,她的目光凝聚在他的喉結上,除了這裡哪裡都不打算看。
圓球上的彩燈在每個人頭頂上投去斑斕的光,脚步騰挪間,她的肩膀碰到一個人,直覺地看了過去,顧城的臉在曖昧的燈光下明明暗暗,偶爾的一瞥,十足的冷淡。
眠風發怔間,迅猛的吻從上頭下來。
季仕康的手掌從後用力地握了她的脖子,逼得她踮起脚尖著同他接吻。
濕漉漉的舌頭,靈活而有力的伸到了喉腔裡,接著用力地吮她的唇。
一吻下來,眠風的舌頭和嘴唇全是木的。她努力的平息著胸腔裡驚駭,喉嚨中噎下一口口水,季司令把臉貼到她的臉側,繾綣萬分的磨蹭,語調也是低低地:「阿眠,哥哥好愛你,你知道嗎?」
而眠風的視綫內,顧城仿佛沒看到這一幕,帶著雅致地笑意,正低下頭去跟陳冬兒輕言低語地說話。
這一晚很荒唐的結束,三更半夜之時,季仕康把眠風壓在窗臺上從後貫入,再把人端上去,危險地坐在邊沿上做愛。
眠風回應地很激烈,也想咬死他。
次日睡到中午,季宅已經空了,玉容和長虹被廖縉雲節奏,季司令去了軍部,眠風長久地睜著眼睛,發現眼眶還有些酸澀。
往後一個月,熱鬧的年節剛過,十五快要來臨之際,小朱已經開始備婚娶的東西。他說乾爹的意思是,趁著最近還算太平,趕緊把事情辦了。於是陳冬兒不再出現,成婚前再見就不合適了。小朱在電話裡叫眠風一起去購買結婚用品,說他一個大男人不是很懂。眠風其實也不算很清楚,馬馬虎虎有個印象。她想拒絕,小朱沒給她機會。
在蘇州街碰頭的,却是顧城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