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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牌》第64章
第65章

  眠風回到季公館,見一個長相清純的小丫頭端著一隻印花痰盂從側邊過道進來。

  武志平大大方方地叫了她一聲:「櫻桃,這是葉小姐。」

  櫻桃叫了一聲葉小姐,目光滑過去就算了,對上武志平時笑意更純粹:「志平哥,這是?」

  武副官大喇喇地,目光傾斜著瞟向眠風:「沒什麽,你們來之前,葉小姐就住在這裡。」

  櫻桃點點頭,上頭服侍夫人去了。

  眠風回到二樓的舊居,房內的陳設就如她走時一模一樣,她打開櫃子開始收拾行李,武志平在門口接了傭人的茶盤端進來。咚地一聲,他把茶盤擱在進門的九鬥櫃上,胳膊肘也是倚在上面,眼神和動作無所謂極了:「別那麽急啊,先喝口水吧。」

  眠風停下手裡的活,清風一樣從那邊走到這邊,動作流暢地抓了茶杯潑到他的臉上,茶杯哐當地砸到地板上。

  武志平從上到下抹一把臉,猛地拽住她的手腕。

  眠風往前一步,走廊上的黃燈照在她的瞳孔上,亦幻亦彩地冷漠:「你想幹什麽。」

  武志平忽的倒退一步,呼吸發重:「動作快一點,我還要送你回酒店。」

  他們這邊的動靜,引得走廊盡頭的臥室打開了門,櫻桃遙遙地喚了一聲武副官,武志平再度抹臉過去,兩個人低語著說季兩句。

  幾分鐘後,櫻桃領著眠風抵達季母臥室門口:「夫人,葉小姐來了。」

  紅木的大床上,層層叠叠遮著暗色的帷幔,季夫人的雙腿幷攏踏在脚板上,手上捏著一本經書。

  桌上點著一隻檀香爐,烟霧幽幽的出來,眠風只覺得整個房間被困在無形而冰冷的晦暗中,沒有絲毫的人氣。

  季夫人的手骨很瘦,顯得食指上的紅寶石戒指格外的巨大。

  寶石上散發出的光,刺了她一眼。

  季夫人根本連正眼都不看她,嘴裡長久地念著佛經,大約半個小時後讓葉小姐上前去給她端茶送水。

  季仕康洗淨手上的鮮血,接近十二點到家的時候,大廳的燈還是敞亮的。極至上了二樓,母親房內進進出出的還有人。

  他把披風取下交給鄒副官,進去請安,此時眠風躬身等在床榻邊,手裡舉著痰盂。看姿勢,已經是舉了有一會兒了。

  「媽,這麽晚該休息了。」

  說著便把武志平喝進來:「怎麽還沒送葉小姐回去?」

  季夫人終於總帷幕後走了出來:「這麽晚了,就讓葉小姐留宿一晚,又有什麽關係呢。」

  季仕康把眠風帶出來,把她留在身後,頭也不回地去了對面的書房。

  次日還沒到六點,櫻桃過來敲眠風的房門,說夫人請她去共進早餐。說是共進早餐,不過是一個藉口。

  眠風把藥丸遞過去的時候,聞到季母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混濁的檀香味,似乎肉體在佛祖的灰燼裡浸得久了,連著皮肉也散發著同類的氣味。

  這一天她不停地穿梭在季公館內,而季仕康在保安局的地牢內,把路誠心丟到毛玉順的面前。

  路誠心看到毛科長血糊糊地縮成一團,忍不住尖叫起來。

  他照例被人拖行出去,路誠心也被捆綁起來。

  季仕康背著雙手,在毛玉順的頭頂緩緩踱步,兩分鐘後他單腿半躬下來,白手套在他臉上拍拍:「睡好了嗎?」

  毛科長艱難地睜開眼皮,循著哭聲看過去,泛腫的眼皮下發出驚愕的神色:「這長官,你可不要連累無辜啊!」

  季仕康在潮濕幽暗的地牢裡,目光凝在白手套上的血漬上:「無辜嗎?你且再等等。」

  不消半個小時,一個吊兒郎當模樣還算俊俏的青年被人五花大綁地壓下來,他滿嘴都是地道而下流的髒話,看到路誠心時,嗓子瞬間啞了:「誠心,你怎麽在這?」

  保安局放出信息,說路誠心是可疑分子已被逮捕,路誠心的男朋友,也就是毛玉順的小舅子餘凱終於冒頭來尋,被保安局埋伏的人一舉拿下。

  季仕康唇邊有些笑意:「聽到自己姐夫出事,跑得比狗還快。聽到女朋友被抓,又冒險回來。這是有情義呢,還會狼心狗肺呢。」

  路誠心和餘凱同時被用刑,餘凱聲嘶力竭地咆哮,說姐夫救我,說我姐姐年輕時捨了一切跟著你,把家裡的錢財偷出來給你跑官場,從一個小小的記事員到了現在的地位,這個時候你要看著她弟弟被打死嗎。

  餘凱吐出一口血:「別以爲我不知道,我姐爲了你給人陪睡,你別裝不知道!」

  毛玉順在地上顫抖著,撑起手臂爬到季仕康的皮靴下,把臉貼過去:「長官,你到底想知道什麽」

  季長官一個勾手的動作,有人把香烟送到他的手指上,再把火苗送到他的唇邊。

  季仕康漫漫地吐了一口烟霧,長睫毛在眼簾下落下陰影:「說你不敢說的。」

  最終毛玉順還是招了,他一直不敢把葉翠微在南京培訓期間的猫膩說出來,就是怕季仕康認爲他跟她是一丘之貉,因爲一開始也是他極力把葉翠微推薦到保安局那邊去幫忙,讓她在長官面前露臉。葉翠微在南京私會情人,假設他說出來,會比死還難看。

  然而季仕康一字一句地聽完,平靜地駡了他一句蠢貨。

  叫人來照著毛玉順的形容把那個「情人」的體態形貌記錄下來,畫師照著毛科長的話著筆繪畫。

  同時派人連夜出去「請」人回局裡,請的這些都是去南京的那一批學員,爲的就是證實毛玉順的口供。

  季長官把烟頭摁進他的傷口,傷口滋滋地發出燒烤的聲音,毛玉順哭得上氣不接下去:「長官您體諒體諒我我也被騙了!」

  季仕康的臉懸在他的上頭:「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合了嗎。莫名其妙出來一個女人,蘇北就沒有一天平靜過。楊成虎被刺殺,葉翠微同一時間不露行踪,你這精明的腦袋就沒有仔細想過?」

  「就是因爲你的愚蠢,讓人有機可乘。」

  鄒副官在樓上接了電話,匆匆的下來,凑到他的耳畔:「餘凱說的那個幫他忙的老闆,是一家證券公司的總經理,這個公司顧城也有份。」

  於此同時,眠風借著腹痛要上厠所的藉口,從側邊樓道的外墻翻進季仕康的書房。

  她推開窗戶,借著外頭的燈翻箱倒櫃。

  手裡的微型電筒從書架上的文檔一一掃過去,沒有任何收穫。

  最後打開最下面一排櫃子的時候,一隻黑色的保險箱硬生生地、安靜地立在那裡。

  反手從後腰處摸出皮革,皮革一溜烟地躺在地上劃開,長針、鈎子、細刀、扳手和鐵絲一應俱全。

  桌上的意式擺鐘忽然當的一聲,冷汗瞬間從額頭與後頸處冒了出來,擺鐘一連撞了十來下,已經十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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