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季仕康坐在特殊材質處理過的玻璃後,仿佛坐在虛空裡。
玻璃那頭,最該死的是顧城。
顧城說要見他,無异於向他求饒。
季長官一點頭,玻璃後的强光瞬間熄滅下來,換成了最普通的吊燈光。
顧城被人拖到別的地方,季仕康隨後步入石牢內,把地上昏迷過去的顧眠風打橫抱了起來。
短短幾天的時間,她的身體愈發輕盈,在他的懷裡就如一片蒼白而脆弱的羽毛。
他問自己做的過分不過分,這過分嗎,然而他從來沒有對敵人心慈手軟的習慣。心慈的人做不了統帥,手軟的將領隨時會被人要去性命和威嚴。
顧眠風被帶到地面上,在保安局戒備森嚴的套房內,軍醫過來診治。
「怎麽樣?」
季仕康背對著房內,視綫透過方格黑條紋的玻璃窗格往外看,外面是一片蔚藍的天際,秋末裡少見的好天氣,却讓他心生厭惡。
軍醫翻著顧眠風的眼皮,探查她的心臟跳動頻率,在她身上這裡查查那裡敲敲,他還要掀開被子去看,被長官突兀地射過來的視綫給嚇得停了手。
顫巍巍地把被子蓋回去,他畢竟還是有經驗的,摘下了聽診器從床邊起身,一面跟身邊的護士說幾句專業用語,一面抽空回復長官:「還好,沒什麽大事,緩一緩就好。」
藥水從透明的塑膠管裡,滴滴答答地流進女人的血管裡,她手上的青筋明顯的鼓掌起來,把薄薄的皮膚撑起來。
季仕康的手指放到眠風的鼻下,微弱的氣息慢慢地勻速,他便抬腿往外走:「好好看著,但凡出了一點事,你們就準備吃槍子。」
顧城被銬在刑架上,手長脚長地,伸展出漂亮的骨胳。
這個刑架最近綁過毛玉順,路誠心,還有毛玉順的小舅子,現在輪到顧城。
季仕康對這個進度算不得很滿意,長筒軍靴咚咚咚地踏在水泥地面上,在顧城面前凝思踱步。
顧城不出聲,他就不作任何回應,拿白色綁帶吊著膀子的武副官再度出現,十分默契地把椅子搬到吊燈下,季仕康順勢坐下交叠雙腿,接了報紙慢慢地看。
當他預備翻頁的時候,顧城說話了。
溫雅的紳士風度不復存在,他們兩個,誰都不用再裝。
顧城的話跟毒刺一樣,專往陳年舊事的心魔裡扎:「你們季家,最擅長出畜生。」
季長官接過武副官遞過來的警棍,唰地一下痛擊到他的肋骨上,接著拿棍尖尖頂進顧城的肚子,顧城面色慘白,汗涔涔的額頭扭曲的臉部肌肉,然而那雙眼睛是爆發著少年時期尖銳,這樣的尖銳,必須是血海深仇的絕望才能修得來。
只是顧城的絕望是短暫的,在十五歲的那場暴雨的毆打中流逝殆盡,接下來的年歲中,日日夜夜的訓練、蟄伏、忍辱中積累著力量,他要往上爬,往上走,不拘於任何形勢和手段,走到所有人的頭頂上。
當然他也是睿智和聰明的,知道把自己的鋒芒和力量柔化下來,潜伏成深水裡的一頭巨獸。
季仕康應著他的目光,心臟激烈的跳動,憤怒在胸腔處擠壓著:「我再跟你說一遍,季微也是我的妹妹。我只是沒來得及」
顧城輕蔑地笑:「如果連你這個大帥的兒子都來不及,世界上就沒有人能來得及了。你啊」
他朝他的臉上吹氣:「你只是不敢,你是他們的兒子,你天生就流著他們身上血,你受他們養育也是最大的得利者。季仕康,你不僅繼承季家的財富,還繼承了他們兩個畜生身上凉薄的血。當然,讓我猜猜,也許你曾經有過惻隱之心,可是那又怎麽樣?你到底做過什麽,做到了什麽,什麽都沒有。只是用一顆惻隱的心默默地看著,看著兩個脆弱的女人,一個手無縛鶏之力,一個還未長大,你眼睜睜地看著這兩個賤命螻蟻的女人慘死。」
「一個絕望的母親抱著自己死去的孩子,她怎麽能活下去?一個五歲的孩子,在你們季家受了什麽樣的虐待,你就一點都不知道。」
「客觀來講,你只不過是一個審時度勢的——同謀者。」
武志平衝了過來,用他完好的右手,雙腿,揮出了殘影,對著顧城拳脚相加。
季仕康的視綫天旋地轉地,找不到著力點,他看向顧城,而顧城渾身都在扭曲,唯獨那一雙黑色的瞳孔鎖定在他的身上。
武志平終於打累了,顧城也終於脫力地垂下了頭顱昏了過去。
季仕康默默地坐在椅子上,身姿挺拔,意識和意志重歸平靜。
男人之間的鬥爭,更多的在於心理的較量上,不論誰處於局勢的弱勢,如果他的精神不願意認輸,那麽他就沒有輸。
季仕康很明白這個道理,也搞清楚了顧城的戰略意圖,顧城就是要刺激他,要讓他掙扎在過往裡永不能翻身。
在這場鬥爭厮殺中,還有一個人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顧眠風,不論季仕康在理智上是多麽嫌惡她,他也不得不承認,被顧城教育出來的女人,跟顧城流著一脉相承的精神。且把這樣的精神貫徹到底。
不論他多麽憎恨他們,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對手。
尊敬而已,季仕康想要顧城死,這個念頭始終沒有變過。
他曾經想要放過他,可是顧城是這個世界上最清楚他弱點的人,對於他的步步緊逼,他不可以讓他活。就算現在還活著,也不能讓他贏,一點點都不可以。
一桶鹽水澆到顧城的身上,難耐痛苦的低哼中,他在傷口火辣辣和撕裂的痛苦中醒來。
季仕康已經換了一套嶄新的軍裝,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向腦後,他的臉在暈黃的光下,落下完美的側影。
他的食指扣進顧城的左臂,在傷口的肉洞中攪了兩下後捏出了子彈,隨後灑上一整瓶的酒精:「顧城,不用急著感謝我。」
「其實你的計劃的確不錯,但是有一點你做錯了。」
他把雙手送進水盆裡清洗:「你不該把你的阿眠送到我身邊。」
顧城臉上的肌肉,在極短的時間內起了微妙的變化,季仕康看到了。
顧城哈地笑了一聲:「她就是我手上最好的牌,事情證明也很有作用。」
「有嗎,你說的作用就是因爲她,把你自己也送到我手上?」
季仕康冰雕的面目上終於有了一絲絲的笑意:「你知不知道,她愛上了我?」
然後他讓武副官把電話機移了過來,武志平聽命把聽筒放到顧城的耳畔上。
季仕康轉身上樓,接下來大半個小時,顧城的耳朵貼著聽筒他,聽到男女交媾的聲音,聽到眠風在床上的暗哼,清楚地辨別在某一刻中,眠風高潮後細碎綳緊的尖叫聲。
顧城把自己的後背劇烈地往後撞擊,牽扯著身上的鐵煉嘩啦啦地響。
第73章穿耳洞
武志平把顧城的反應全數告訴季仕康,季仕康盤腿坐在茶室裡,手指滿意地敲在矮幾上。
黃梨木的方型矮幾上,擱著一隻細瘦的白瓷花瓶,圓潤的口子裡插著兩珠早梅。
眠風著一件高領的薄羊毛衫,下面堆叠著暗色流光的裙擺,高領子襯得她的脖頸修長,黑色讓她著色,這是一層屬她的暗語和味道。
室內暖融融的,季仕康親自斟茶,把小碗口的茶杯推送過去:「放心,我現在還不會要他的命。」
眠風抬起眼皮,睫毛柔軟而纖長,眸子在暖光下折射出琉璃的光彩,她的唇小小的牽動一下沒說話。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季仕康就如一位體貼到完美無瑕的情人,起身移到對面,單手翻開首飾盒,挑挑揀揀地從裡面選了一對紅寶石的耳飾,朝眠風瑩潤的耳垂上比了比:「怎麽沒有耳洞?」
眠風撇開臉,不知道他在玩哪一出。但是她也知道這是「玩",「玩」注重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
季仕康的手指捏住她的耳垂,用了些力氣揉著捏著,不一會兒耳尖就微微地發熱發麻起來。他的唇過來貼了一下,接過旁人遞過來的銀針,深目下殷殷噙著笑意:「稍微忍一忍,馬上就好。」
針頭刺進來的時候其實沒什麽感覺,季仕康倒是把細針收了回來,用舌頭舔去耳垂上的血珠,眠風放緩了呼吸,他的臉貼得太近了,她想動又被男人喝止住。
眠風咬著牙關,一動不能動,忍不住催促:「能不能快一點?」
季仕康一面仔細地往內穿刺,一面回答:「這就著急了?」
從鐵盒內捏出一根形狀均勻的茶葉棍插了進去,接著又換另外一邊耳垂。
季仕康抽身往後撤了撤,審視幾秒,嗯了一聲,修長的指節上捏上一管精緻的口紅,捏住眠風的下巴,給她蒼白的唇上色。
「很好,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當他還要親手給眠風編頭髮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季仕康帶著一絲失望的口氣放下發帶,喊了聲進。
下屬彙報著外面的情况,男人下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上的紋路擦在血管動脉上,酥酥麻麻地觸覺讓眠風不自在地要抽手。
季長官扣住了她的手腕,眼神掃過來一秒,耳朵聽著彙報,手上動作著,把紫紅如玫瑰色的綢帶往她的腕子上系。
「昨天晚上銀江少佐來過。」
季仕康打著蝴蝶結,頭也不抬:「什麽事。」
下屬的聲音聽了片刻,這才回道:「不知道他們從哪裡知道的消息,知道顧城被我們羈押,銀江少佐要求我們釋放他。」
眠風强忍著抬頭的欲望,緩慢地看向季仕康,季長官朝她露出一絲微笑,話却是對下屬說的:「他還沒有那個權利。」
季仕康凝神思索,反問他:「銀江有說爲什麽提這樣的要求嗎。」
「有,他提過顧城在日本曾經是他同期的同學,以前關係應該不錯。」
男人的眉頭擰起,又是輕嗤:「還有別的訪客麽。」
下屬說了一連串,顧城被逮捕的消息被有心人放出去,流竄進特定的圈子,蘇北的春秋實業巨頭周潤生,擁有龐大船隊的榮克青,甚至還有中央政府的官員,以及剛到保安局不久的副局長陳定。這些人或客氣或發出威言,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施加各種壓力,目的一致地要保全顧城。
下屬出去,季仕康捏起小杯的冷茶潑到鬱鬱葱葱的盆栽下,重新倒了一杯熱的,喂了眠風半杯,自己把剩餘的一口飲下。
「阿眠,你乾爹還算有幾分本事。」
眠風機警地撇開這個話頭,就事論事:「局坐,現在的形勢很不好。保險起見,您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季仕康斜的眸子,眼睛眯起來,起身挪到後面把她的頭髮編好,複又打散,一把將她抱上矮幾。
男人的食指刮著眠風的鼻梁骨,他把腰身卡在她的雙腿間,右手伸進裙擺下:「誰都可以談顧城,就是你不可以,懂了麽?」
撕開她的底褲,裙擺全數掀起來,季長官把透露埋下路,堅挺的鼻尖拱到肉縫裡,低磁的聲音從下面傳來:「有點幹,這樣插會不舒服。」
手指配合著舌頭一起動作,肉體的反應不受眠風的控制,她用力地夾緊了男人的頭,兩手落在他柔軟的髮絲上,季仕康半抬著頭眼神危險:「拿開你的手。」
說著抽了腰間的皮帶捆住了眠風的手腕,把她往茶几上壓:「騷貨,你的小嘴開始泛濫了,要我插進去嗎?」
扭動當中,茶壺和水杯,連帶著古雅的花瓶先後砸到地上,那東西進來的時候,眠風雪白的臉頰瞬間染上了紅潮。
季仕康把交合處的淫液抹到她的唇邊,手指插進口腔裡攪拌,她的嘴合不上,口水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淌。她總想要合上嘴巴,於是便像是主動含住了男人的手指,口腔內壁主動收縮著包裹他。
季仕康忍不住了,腰跨大幅度地擺動,嘴裡不住吐露著淫靡下流的言語:「看看你,濕成了什麽樣子,這樣肏你舒服嗎?爽嗎?」
午後的套房,男人換了幾個體位做了很久,到了後面酸脹得太厲害,眠風的嗓子啞得冒火,專屬床上的痛叫呻吟聲越來越大。
在晚上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被轉移到了地下囚房。
顧城也換了新的襯衣,看起來倒像是受到了良好待遇的囚犯,他的傷全都蓋在衣服下面。
季仕康爲他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鶏鴨魚肉一應俱全。顧城勾著嘴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謝謝季長官的招待。」
食物濃烈的香味暫時掩蓋了血腥味。
除了季仕康在動筷子,另外兩個人好生生地坐著,看著倒是非常的默契。
他給眠風夾了一隻鶏翅:「這是你喜歡的做法,我專門叫家裡的厨子過來做的,嘗一嘗,看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眠風不能不吃,東西咬進嘴裡,她根本嘗不出任何味道。
季仕康笑了一下:「既然都沒胃口,那我們接下來看戲吧。」
一身夾襖配長衫的青年丟進來,眠風的頭短暫地昏了一下,她怎麽都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許國華。
是許國華背叛了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