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現

　　節目繼續開始錄製， 竹溪跟季鶴鳴商量過後， 在重新開始錄製那天宣佈自己退出。

　　嘉賓們都不明白為什麼， 紛紛詢問，竹溪只說是個人原因。

　　他不願意說，大家自然也不好多問，但嘉賓少了一個人， 就免不了有人落單。

　　這次落單的人是秦暘， 他很無奈：「怎麼到了我這裡，連搞基都不行了？」

　　大家都看了節目，聞言全笑起來。

　　趙惜月開玩笑道：「你看都怪你，為了不跟你搞基， 小竹子連節目都不錄了。」

　　馮笛看了她一眼，也笑道：「小竹子現在人氣那麼高，才不會淪落到搞基的地步。而且，就算要搞基， 小竹子的cp也只能是我，竹笛cp絕對不能拆！」

　　竹溪並不在意他們怎麼說，反正等真相公佈的時候， 他們就都明白了。

　　現在他只關心季鶴鳴的反應。

　　季鶴鳴沒回應這些玩笑， 臉色很平靜地看著大家說笑， 這和他平常的表現不太一樣。

　　之前嘉賓開玩笑，季鶴鳴都會儘可能地捧哏， 至少也會給出一點反應。

　　這一天錄製， 竹溪都沒出現。

　　季鶴鳴思考再三， 晚上還是來敲了竹溪的房門。

　　竹溪退出節目已經成為事實，他馬上就要離開節目組了。

　　仔細想來，他們其實算是兩個世界的人，很難再有什麼交集，季鶴鳴到底還是捨不得，想著至少跟竹溪好好告個別。

　　「你怎麼過來了？」竹溪打開門看到季鶴鳴，有點驚訝，但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更多的還是開心，「快進來吧。」

　　季鶴鳴這次沒有拒絕，直接進了竹溪的房間。

　　這段時間，這間房他進來過很多次，但今天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之前他每次過來，竹溪基本上都是一見面就變成兔子原形，彼此間其實很少對話。

　　這次竹溪也不知道季鶴鳴來幹嘛的，當然不好變原形，兩人對視一眼，又一起移開目光。

　　誰也沒說話，氣氛又怪了起來。

　　竹溪輕咳一聲：「喝點什麼？咖啡可以嗎？」

　　季鶴鳴點頭，又有點驚訝：「你喜歡喝咖啡？」

　　他以為竹溪只喜歡喝果蔬汁。

　　「穆哥喜歡喝。」竹溪從櫃子裡搬出一台手磨咖啡機，「這是我在島上淘到的老式咖啡機，準備帶回去送給他。這咖啡機雖然比較傳統，但製作出來的咖啡很香，接近咖啡的原味，穆哥喜歡這種感覺。」

　　季鶴鳴看他熟練地加入咖啡豆，找到了一個話題切入點：「你跟你嫂子關係很好。」

　　「嗯。」竹溪轉動搖臂，在咖啡機工作的聲音中輕聲道，「穆哥大學畢業就給我哥當助理，我哥最艱難那幾年，幾乎誰都不敢信，是穆哥一直陪著他走過來的。而且，穆哥能力不比我哥弱，自己出去創業也能有很好的成就，但他始終站在我哥身後，我一直都特別感激他。經過我爸媽的事情，我本來已經不相信愛情了。看到我哥和穆哥那麼好，我才明白，愛情本身是美好的，醜惡的只是背叛愛情的人。」

　　季鶴鳴看著他專注的側臉，也輕聲道：「是的，愛情很美好，你也一定會擁有美好的愛情。」

　　竹溪手上微頓，抬眸看了季鶴鳴一眼，說：「我也相信。」

　　季鶴鳴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裡一跳。

　　竹溪的目光帶著一絲羞怯，又飽含著期待，讓季鶴鳴覺得，他似乎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

　　季鶴鳴喜歡竹溪，但沒想過竹溪也會喜歡自己，他一直覺得，竹溪是不可能喜歡自己的。

　　在這一刻，他忽然想到，要是竹溪真的喜歡他呢？

　　那他該怎麼辦？

　　季鶴鳴一下子就亂了。

　　竹溪沒聽到他的回應，也沒再深入，直接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來找我，到底什麼事啊？」

　　季鶴鳴回過神來，勉強壓住心底雜亂的念頭，問：「你什麼時候走？」

　　「走？」竹溪疑惑地眨眨眼，「什麼意思？」

　　季鶴鳴說：「你不是要退出節目嗎？什麼時候離開？我……給你安排船隻。或者，坐直升機離開？」

　　竹溪微微睜大眼睛。

　　季鶴鳴認為他退出節目就會離開這裡？

　　竹溪沒想過要離開，他退出節目只是不參與錄製，但他還是節目的投資人，在島上當個監工完全沒問題，為什麼要離開？

　　離開就是跟季鶴鳴分開，他又不傻，肯定要留在島上，找機會追季鶴鳴。

　　「我沒……」竹溪否認的話到嘴邊又臨時換了個說法，「我沒關係，都可以。」

　　他感覺季鶴鳴可能喜歡他，但又不敢確定，正好可以趁機試探季鶴鳴一波。

　　如果季鶴鳴真的喜歡他，自然是不願意他離開的。

　　季鶴鳴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其實希望竹溪哪怕退出節目也不要離開，但他不敢說出來。

　　季鶴鳴眼底一暗，盡力不表現出來：「那我建議你坐船，可以沿途欣賞風景，也更舒適。」

　　竹溪看不出他的情緒波動，點頭道：「可以啊。」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一會兒。

　　咖啡製作好了，竹溪倒給季鶴鳴：「嘗嘗味道怎麼樣？」

　　季鶴鳴喝了一口，感覺很苦，出口卻道：「很香，謝謝。」

　　竹溪一邊洗咖啡機，一邊試探道：「那我以後再煮給你喝。」

　　季鶴鳴聽到這話，心裡一酸，強作鎮定：「好……你回去以後，準備做什麼？」

　　「去別的劇組看看吧。」竹溪隨口道，「你不是幫我投了兩部電影嗎？我還沒去劇組看過，正好去看看。」

　　季鶴鳴狠狠灌了一口咖啡：「也好。你想去哪個劇組？我跟他們都挺熟的，去提前打個招呼。」

　　竹溪正在沖水的手停住，側頭看著季鶴鳴。

　　季鶴鳴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又喝了一口咖啡：「怎麼了？」

　　「季導你對我真好。」竹溪回過頭去繼續洗手，「你對誰都這麼好嗎？」

　　季鶴鳴手一抖，回答不了竹溪這個問題。

　　竹溪擦乾手，還沒聽到季鶴鳴的回答，乾脆朝他靠近幾步：「季導？」

　　季鶴鳴退了半步，勉強一笑：「你是金主嘛。」

　　竹溪「哦」了一聲，失望地岔開話題：「我走了以後，就辛苦你們了。」

　　「應該的。」季鶴鳴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強打起精神道，「你放心，錄製有我盯著，不會出事。你什麼時候想對思瑜他們下手了，直接跟我說一聲就好。另外，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別的沒有，人脈還行。」

　　竹溪安靜地看著他，等他絮絮叨叨說完，才道：「我好像總是在麻煩你，但答應你的條件卻沒實現。」

　　季鶴鳴反倒一愣：「什麼條件？」

　　「每天晚上讓你看兔子原形啊。」竹溪說，「這都好多天沒看了吧？」

　　季鶴鳴想說沒關係，但竹溪緊接著又道：「很快我就要走了，以後估計也好長時間見不到，今天晚上你多看一會兒吧。」

　　季鶴鳴這會兒其實不想看兔子原形，他更想看看竹溪的人形，但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竹溪便不再多說，直接變成了原形，朝他懷裡一蹦。

　　季鶴鳴忙小心翼翼地將小兔子接住。

　　兩人這樣的形態倒是更自在一些，竹溪在季鶴鳴掌心蹭了蹭：「咕嘰~」

　　季鶴鳴笑著輕撫他的後背：「以後有什麼事情別自己扛，跟你哥哥嫂子跟朋友跟我說都行……」

　　竹溪暗笑，季鶴鳴這是把他自己排除在家人和朋友之外了，那他給自己的定位是什麼？

　　季鶴鳴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疏漏，他面對小兔子時可以假裝對方不是人，更容易把自己的關心說出口，於是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明明竹溪家裡條件那麼好，竹朗也有錢有勢，竹溪根本就遇不到什麼麻煩。但他就是不放心，總覺得竹溪到哪兒好像都會碰到危險。

　　竹溪專心地聽著，心裡暖暖的，這麼盡心竭力為他考慮的一個人，哪怕對他不是那種喜歡，也讓人很感動了。

　　但竹溪還是希望，季鶴鳴對他，就是那種喜歡。

　　他有心試探，聽了一會兒便慢慢閉上眼睛，不著痕跡地往季鶴鳴懷裡蹭了蹭。

　　「困了嗎？」季鶴鳴注意到竹溪的眼睛似乎睜不開了，有點懊惱。

　　現在還沒到竹溪平常睡覺的時間，竹溪之所以犯困，是因為他說的話實在無聊吧？

　　但季鶴鳴也沒叫醒竹溪，如果竹溪睡著了，他就不用擔心自己的情緒會洩露，倒是能更放鬆一些。

　　竹溪要離開了，他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季鶴鳴一直抱著小兔子，有些貪婪地盯著看，捨不得離開。

　　這可苦了裝睡的竹溪，季鶴鳴一直不動，眼神還特別有存在感，他都快裝不下去了。

　　這還幸好他是兔子原形，要是人形，以他的演技估計一眼就被季大導演給識破了。

　　竹溪在季鶴鳴懷裡很小幅度地動了一下，提醒他該把自己放到床上睡覺了。

　　季鶴鳴終於回過神來，順了順小兔子的毛，將他放到床上。

　　但季鶴鳴還是沒著急離開，他蹲在床邊，看著乖巧柔軟的小兔子，溫暖的手掌輕輕貼在小小的兔頭上，又是半晌沒動。

　　竹溪這回真是要撐不住了，怎麼還不走？

　　但就在崩潰邊緣，竹溪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季鶴鳴這留戀的態度，真的有問題吧？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哪怕要分別了，也不可能盯著看上幾十分鐘吧？還是在對方睡熟的時候。

　　以前他睡著的時候，季鶴鳴也是這樣盯著看的嗎？

　　季鶴鳴果然喜歡他？

　　竹溪感覺心臟一陣悸動，心跳猛地加快。

　　季鶴鳴就在這時候站了起來。

　　竹溪幾乎要以為他發現自己在裝睡了，季鶴鳴卻又忽然低下頭。

　　耳尖傳來溫潤的觸感，竹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季鶴鳴親了他一下。

　　竹溪瞬間如遭雷擊，心臟狂跳，耳朵充血，幸好原形有兔毛擋著，才沒那麼明顯。

　　季鶴鳴顯然是沒發現，低聲說了句：「乖乖，你一定要幸福。」

　　他終於站起身，關了燈，然後大步離開。

　　黑暗中，小兔子已經軟成一張薄餅，癱在床上，紅寶石一般的眼睛卻發出灼灼光芒。

　　季鶴鳴真的喜歡他！

　　世界上再也沒有比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著自己更美好的事情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兔子「咕嘰」一聲，把自己團成一顆球，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從床尾滾回來，最後躲進被窩中間不動了。

　　又過了一陣，被子被頂開一條縫，小兔子抖直了耳朵鑽出被窩。

　　夜已經深了，島上的夜很安靜，只能聽到間或的蟲鳴。

　　小兔子蹲在窗檯看了一陣，確定安全後，「嗖」一下躥了出去。

　　太開心了，睡不著，去跑幾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