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告白

　　葉維林的座位被安排在前幾排， 卻與《歡顏》劇組分了開來， 與坐在不遠處的傅戚與江嵐打了一聲招呼後， 他便與尹藍坐了下來。

　　前幾排座位均標注了名字， 他一眼看去，卻驚訝地在左側發現了老熟人的名字——葉繼銘與明彥。

　　乍一眼看見葉繼銘這條名字，葉維林還有些愣神， 他大概有幾年都沒見過對方了， 雖然都是葉家人， 但畢竟曾有過嫌隙，如果一方刻意避而不見，雙方幾年沒碰面也算正常。

　　至於明彥，在拍完《莊女夢蝶》微電影后， 葉維林就不怎麼關注他了， 只不過他大小也算是個公眾人物，出席一些明星慈善場合還是能遠遠瞧見的， 但也僅限於看一眼的程度了， 至於打招呼？不存在的。

　　正當葉維林感慨巧合之際， 眼前一花， 一道人影已經坐了下來。

　　來人正是打扮得十分精緻的明彥， 比起幾年前的光鮮亮麗，明彥顯然憔悴了不少，黑眼圈十分嚴重，即便臉上化著過於厚重的妝容仍是掩飾不了他眉宇間的疲憊。

　　明彥看了一眼葉維林，眼神流露出些許意外， 除此外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平靜溫和得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

　　明彥來了，但他隔壁的位置卻是空的。

　　葉維林也沒有過多關注，側過頭與尹藍小聲交談了起來，一直到典禮開始，那個位置仍然是空缺的。

　　也許是經歷過坎城的豐收，亦或許是拍攝這部電影時經歷了許多事，葉維林坐在台下並沒有感到過多的情緒浮動，他甚至更關注明天的媒體究竟會怎樣大肆報導他和尹藍的關係。

　　心不在焉的他想著想著，目光不禁又從臺上轉落到身側。

　　尹藍的側臉輪廓十分好看，眉角唇畔已經褪去了那股子屬於男孩的青澀，帶點男人的冷硬卻仍不算成熟，這股介於少年與青年間的氣質在迷離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動人。

　　他一時間看得有些出神，想到這樣一個人居然喜歡自己這麼久，心頭莫名地泛起了一股甜意。

　　“好久不見了，威廉。”一道聲音從另一側傳來，打斷了葉維林心裡那點剛升起的悸動。

　　葉維林想不到明彥會主動跟他搭話，反應頓時慢了半拍：“……好久不見。”

　　這一瞬間的遲疑落在明彥眼中卻是另一層意思，他歎了口氣道：“放心吧，我這人還要點臉，不會看你功成名就就跑來攀交情，我只是對幾年前的事情感到一些抱歉，希望你能原諒。”

　　葉維林有些驚訝，幾年前的事情他早已忘得七七八八，再加上雙方許久都沒有交集，這些恩怨他早就不當回事了。

　　但這不代表原主的命就能輕易被遺忘，雖然原主也有責任。

　　他斟酌了好一會，才回道：“抱歉。”

　　明彥愣了一下，才明白這是拒絕原諒的意思，但對方並沒有直言，反倒以道歉回應，看來對方雖放不下過去，卻也沒打算繼續追究。

　　“我跟葉繼銘分手了，就在昨天。”明彥聲音輕得像一陣縹緲的風，除了坐在他旁邊的葉維林外，沒有引起任何關注。

　　他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其實我跟他的感情早就蕩然無存了，拖到現在才分挺沒意思的，他背著我交往了一個女明星，說起來也不怕你笑話，我裝作不知道，其實我清楚，這消息還是他特意透露出來給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揣著糊塗裝明白。”

　　“直到他沒有耐心了，直接了當地告訴我，可是我對他說我原諒你，呵呵……”明彥輕笑一聲，仿佛察覺到臺上的攝像機對著他這邊一閃而過，他笑得十分開心，甚至還調皮地比了個手勢。

　　“我跟他就這麼互相折磨了兩年，後來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葉繼銘比你還渣。”

　　說完這句話後，明彥止住了笑，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慢慢地將目光重新放在了舞臺上。

　　仿佛他的目的就只是將這件事說完，而不用任何人回應。

　　葉維林最後看了一眼端坐在位置上，嘴角習慣性掛上一抹微笑的明彥，也將視線轉回到了舞臺上。

　　“跟誰聊那麼久？”尹藍的注意力早就被隔壁兩人的交流所吸引，無奈頒獎典禮現場嘈雜，他耳朵再尖也只隱約聽到幾個字。

　　“沒什麼，一個認識的熟人。”葉維林對他笑了笑，克制住了想揉一揉對方頭髮的衝動。

　　儘管受到了某些消息的衝擊，但剛才心底那股子悸動並沒有因此消失，反倒在看見對方略帶不悅的神色後越演越烈。

　　這種像是吃味般的表情真是太可愛了，為什麼以前沒察覺？葉維林暗地裡欣賞著，嘴上卻安撫道：“跟他隨便聊了幾句，咦……好像進入頒獎環節了。”

　　頒獎環節其實早就開始了，司儀正在臺上賣弄幽默炒作氣氛，所以遲遲未進入主題，葉維林試圖將尹藍的注意力轉移，便將話題帶了過去。

　　司儀曾是上世紀港臺劇的當家花旦，如今還風韻猶存的女星，一張嘴妙語連珠十分精彩，在臺上說笑嬉鬧了十幾分鐘終於進入了頒獎正題。

　　可以說是毫無懸念地，《歡顏》摘得了三個最佳，最佳劇本，最佳攝影，以及分量最重的最佳女主角。

　　新晉金馬影后的江嵐先是一臉不可置信，隨後臉色有些複雜，最終她站在臺上發表獲獎感言時，面色還帶著些許僵硬和不自然，儘管大家都心知肚明入圍的主演會事先準備好獲獎詞，但在激動和喜悅下，多少都會有些自我發揮，幾乎沒有人照本宣科像是在背誦一樣發表感言。

　　但，江嵐卻是如此。

　　她僵硬，機械，甚至一絲不苟地說著話，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但大家都對這個□□纏身的年輕女演員報以寬容和理解，在互動環節時，也沒有人喧嘩吵鬧或是為難。

　　“……最後，我要感謝一個人，”江嵐的發言已經進入了尾聲，她因緊張而一直僵硬著的臉色在終於柔和自然了些許，聲線也不再機械，而是多了幾分感情：“那就是我的男朋友，傅戚。”

　　司儀也是反應迅速，立即截住想要下臺的江嵐，大螢幕也十分及時地給了台下的傅戚一個特寫。

　　大螢幕上的傅戚面露微笑，眼神中盡是掩藏不住的愛意。

　　葉維林一愣，他下意識地想要回頭，手卻被人握住。

　　掌心傳來的溫熱仿佛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他無瑕顧及別人，視線只凝望著眼前的人。

　　“哥哥，我喜歡你。”尹藍輕聲說道，他的眼神已洗去多日的陰鬱，展露出動人的情愫與期盼，就仿若兩人從未有過矛盾與隔閡，葉維林緊握著對方的手，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他本以為……本以為兩人會繼續這麼彆扭下去，儘管對方主動打破僵局，提出與他一起參加頒獎典禮，但他卻不敢想像這麼快迎來對方的告白。

　　“我喜歡哥哥很久了，可我知道這份感情只要一說出口，就沒辦法再繼續待在哥哥身邊，果然…我沒有猜錯。”

　　“出車禍那時候，我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如果我死了的話，哥哥一定不會忘記我，甚至對我刻骨銘心……”尹藍笑了笑，繼續道：“但我一醒過來就後悔了，哥哥對我這麼好，我卻讓他傷心失望，讓他難受一輩子，簡直恩將仇報。”

　　“所以，我不需要哥哥你的同情，不需要你被我的感情要脅。”

　　葉維林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想要開口打斷，卻被尹藍制止住了：“別說話…哥哥，讓我說完，否則我再也沒有勇氣重說一遍了。”

　　“可是後來我越來越覺得，也許這不是同情，不是做戲，而是真的對我產生了感情。”

　　“可我卻不敢再自作多情了，我每天都忍著不說話，因為我怕一說話就暴露了。”

　　“我的腿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請不要有負罪感，”尹藍的聲音很輕，輕到除了兩人能聽見外，其他任何人都無法聽清，但語氣卻堅定，堅定到葉維林無法假裝聽不清：“哥哥，你能說句真話嗎，告訴我，是不是自作多情？”

　　傅戚與江嵐戀情引起的風波仍舊在場內持續著，傅戚已經被請上了台，與江嵐一起手牽著手，大螢幕上播放著的正是兩人笑得甜蜜的臉，在四周的喧囂起哄聲中，葉維林卻仿佛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我也喜歡你。”話一說出口，葉維林就看見對方驀地瞪大了雙眼，兩人交握住的手微微顫抖著，手心竟然泛起了一股濕意。

　　葉維林本有些緊張，但看見尹藍反應如此激烈，緊張尤甚他百倍，不禁有些好笑，正想將手抽出，卻發覺被對方越握越緊。

　　“那邊的記者正看著我們。”葉維林也不勸說放手，只示意尹藍看向不遠處的記者席。

　　誰知，葉維林話剛說完，就感到手背觸到一片柔軟溫熱，他驚訝地抬眼，卻只看到尹藍低下的頭頂。

　　尹藍竟然趁記者拍照時，親吻了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