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是否談過戀愛這個問題，對普通人來說，也許算不上什麼，但對明星來說，卻是個極其敏感的問題。

　　　說沒談過，有人說你單純有人說你裝純；

　　　說談過，有人說你早熟有人說你玩得開；

　　　說正在談，大批大批的人想挖出你正在談的對象；

　　　說保密，有人說你虛偽有人說你裝；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粉絲和媒體都對這個問題十分關注。

　　　大部分明星對此諱莫如深，一個是私事不想曝光，二是想保護另一個當事人，三是娛樂圈的愛情保質期太短，說不準哪天就斷了，白白淪為別人的談資。更遑論大批的明星打著談戀愛的幌子搞宣傳炒緋聞，真真假假，很煩人。

　　　周戈早期是做新聞訪談類節目的，雖然火，但是因為他畢竟是C字電視台的主持人，也並未私下參與過任何採訪，所以沒人問過這方面的問題。後來他辭職去做綜藝，雖然節目很火，但他本人節目多，工作忙，也不怎麼接受採訪，反而多是他作為主持人去串場採訪別人。再後來，他主持的節目變少，自己的工作室也成立了，更沒有對外談論過這類話題，加上一直沒人拍到過他與某位女性特別親密，所以這事一直沒人聊過，大眾都默認他是單身。可談沒談過，倒還真沒幾個人知道，周戈自己也從來不說。

　　　以周戈的相貌才華和人品，自然從小到大迷妹眾多，可他少時心高氣傲，後來專心事業，又見多了娛樂圈的風雨內幕，對這事有點避諱，還真的一直沒談過。

　　　孟闌也沒談過，可沒談過的原因又和周戈不太一樣——說來還有點尷尬，而且算是時機不對。

　　　孟闌自小就相貌出眾，雖然惹人喜愛，可也招來不少麻煩，在學校出過一些同學之間因他爭風吃醋明爭暗鬥的小事故，家裡人頗為擔心，便嚴令禁止他想那些有的沒的，不許早戀。巧的是他小小年紀便出國打拚，在父母還對他說唸書談戀愛算早戀的那個觀念未淡化時便直接進入社會工作了。連女生小手都沒拉過的時候，工作之餘參加party就看到早熟的外國人抱在一起火熱地接吻，甚至上床。剛從國內那含蓄單純的校園環境出來的他，小心臟差點被嚇得跳出來，更不敢消受那些熱情火辣的外國美女。

　　　含蓄又不善交際的東方人並不是大部分外國美女們心儀的類型——至少不是隨時可以玩一玩打個炮談談戀愛的類型，尤其孟闌周圍都是些帥氣健朗身材超棒還會玩會撩的模特們。全靠同行襯托，他在國外那幾年，還真沒談過戀愛。

　　　可一個二十五，一個三十了，說沒談過戀愛好像總有那麼一絲……尷尬？

　　　於是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

　　　甄犁還沒意識到這問題有點微妙，看他倆不說話，也沒懂為什麼，就說：「一般人談戀愛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放鬆下來，有最自然的狀態，拍一些需要情緒的照片時會有很大幫助。你們放鬆點兒就行。」

　　　還好他扯過了這個話題，兩人心想：放鬆就行，糊弄糊弄得了。

　　　事實證明，放鬆對孟闌來說很簡單，他太習慣鏡頭了，可對周戈來說實在太難，他真的很討厭拍照——不是開玩笑。

　　　本來是為了拉近距離緩解尷尬氣氛的拍照行為，此時反而成了令人進退兩難的流程。孟闌覺得這麼下去不行，他看了眼甄犁，又看了眼始終有點神經緊繃的周戈，想了想，飛快地給甄犁使了個眼色。

　　　甄犁幾乎是立刻就接收到了他的信號，稍稍後退一步，舉起了相機。

　　　「周哥。」孟闌喊了一聲，在對方看過來時，飛快地說了句，「對不起了。」

　　　周戈還沒聽清楚他說什麼，孟闌忽然扯掉了他鼻樑上的眼鏡，握住他的胳膊，朝自己一拉，錯身一扭，將他扔進沙發裡。

　　　他力氣很大，動作又快，一拉一扭一扔，動作一氣呵成。

　　　周戈反應不及，整個人忽然被扔進沙發裡，他的頭恰好落入綿軟的靠枕裡，整個人腦子一空，懵了，幾乎有幾秒完全不能思考。

　　　別說他，在場的其他工作人員也懵了，不知道孟闌在幹什麼。

　　　下一刻，孟闌長腿一曲，俯身抬手，蓋住他的眼睛。

　　　驟然降臨的黑暗和眼睛上溫熱的肌膚觸感讓他猝不及防地一抖，正要掀開對方的手，一團軟綿綿毛茸茸的東西就塞入他手心，孟闌的聲音近在咫尺，在他頭頂響起：「周哥，這是哪個玩偶？」

　　　周戈先是一愣，接著臉一黑，可惜別人看不見：「你逗我呢？」

　　　「猜一下。」孟闌說，「你沙發上的東西，你不熟悉嗎？」

　　　「我一個月在這兒住不了幾天，我能熟悉才怪了！」他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卻也沒拒絕，兩隻手抬起來摸一摸揉一揉，有些不確定地問，「小恐龍？」

　　　「不是。」孟闌的另一隻手橫過來，從他脖頸穿過，扶著他坐起來。但他並沒有放開遮住他眼睛的那隻手，而是靠著沙發背，側坐在他身旁，笑著說，「再猜。」

　　　周戈皺了皺眉，又摸索一陣，說：「那隻倉鼠？」

　　　陳導在一旁笑：「誰家倉鼠這麼胖的？」

　　　周戈又研究了一會兒，已經猜到了結果，勾起嘴角笑道：「哦，大福妹啊。」

　　　今天特意來圍觀節目錄製的大福妹登時怒了：「你才是豬呢！」

　　　周戈莞爾，一旁幫忙遮眼睛的孟闌也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沉沉的，熱氣隨著呼吸撲灑到周戈耳畔，癢得他縮了縮脖子，拿起手裡的小豬玩偶就朝他砸了過去：「還遮呢，我都猜出來了。」

　　　玩偶砸到孟闌的胸口，他順勢鬆手接過了玩偶，躲避時因為慣性，腦袋也歪到了周戈肩上。周戈隨手扯過一旁的靠枕直接按住他的臉，獰笑著教訓他：「小崽子膽兒肥了啊，敢偷襲我！」

　　　孟闌的聲音被捂在靠枕裡，長腿翹起，手還胡亂遮擋著攻擊。

　　　兩人都放鬆下來，玩鬧了一陣，其他人都在看熱鬧。

　　　枕頭掀開，化妝師先尖叫一聲：「妝都花了！」

　　　天氣正熱，屋裡雖然開著空調，可架不住人多，還是熱。兩人這麼一鬧，身上都出了點汗，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起來。化妝師追過來幫忙補妝，他倆反倒無所謂地喝起了水，還開起了對方的玩笑。

　　　「這是我們模特朋友之間的一個消除緊張的小技巧。在對方緊張的時候，做一些出人意料的快動作，趁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提出一個比較突兀的問題，這樣對方的思路因為突然中斷和急速思考，會忘記先前的緊張感。等話題聊起來，或者吵起來，氛圍就變了，大家的反應會比較真實，而且情緒也會調整到較活躍的水平。」

　　　孟闌解釋著自己方纔的行為。他抬手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一雙明亮的桃花眼就這麼看向周戈，瞳仁裡的笑意帶著點求誇獎的討好，嘴角彎起的弧度也極為自然，將他過分冷硬的五官無形中柔和了幾分，顯得陽光起來。

　　　周戈很少看到他這麼外放的愉悅表情，一時看呆了。他用喝水的動作掩飾掉自己驟然亂掉的呼吸，帶著幾分無奈說起：「有效是有效，但真的很欠打。」

　　　他瞪著孟闌，頗有幾分不服氣：「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個大男人，你單手就把我撂沙發上算怎麼回事？你摔跤運動員啊？」

　　　孟闌眨了眨眼，老實道：「其實周哥你……挺輕的。」

　　　周戈：「……」

　　　大福妹在一旁幸災樂禍：「被人單手撂沙發哦，奇恥大辱有沒有！」

　　　周戈猛地一拍茶几：「哥今天要吃三碗飯！不長兩斤肉都不行！」

　　　眾人哄笑。

　　　一直在拍照的甄犁此時終於停了下來，自己動手刪掉了一些廢片，笑著朝他們招手：「過來看看，剛才的照片。」

　　　化妝師給他倆補完妝，他倆湊過去，一左一右挨著甄犁看照片。

　　　從孟闌開始偷襲周戈，到他倆一邊滿頭大汗地喝水一邊互相調侃，照片的構圖和色彩都有著極為鮮明的變化。

　　　一開始，照片是黑白的，光線也很暗，孟闌的表情帶一點謹慎和危險，動作之間充滿力量，因為構圖的原因，某些角度甚至顯得有點陰鬱冷漠。而周戈從驚訝到失控，瘦削的身體和驚訝而戒備的表情，甚至身體部位微妙的特寫，都充滿了張力。

　　　後來兩人靠近時，反而帶一點若有似無的曖昧和危險，遮住眼睛的手，和仰起頭時凸出的喉結，低垂眉眼，警惕又緊張的掙扎……這時光線亮了些，色調明明很暖，卻讓人覺得神秘，想一探究竟。

　　　到後來兩人坐起來，互相開著玩笑，色調則變得明亮，特寫少了，遠景多了，兩人的動作雖然不如之前靠近，可表情和互動反而流暢自然，無形中有一種令人愉悅的因子在活動一般。

　　　不得不說，甄犁對鏡頭真的太瞭解了，短短幾分鐘，拍出來的風格和視覺效果截然不同，而且抓拍的技巧也十分高超，即使是模糊的影子，也自有其美感。

　　　陳導也湊過來看，一邊看一邊笑呵呵地誇好友。

　　　一旁等待了大半天的宣發大佬酸菜湊過來，特別真誠道：「甄老師，您要不發個微博唄？」

　　　眾人：「……」大家都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等著酸菜。

　　　酸菜淡定道：「我覺得，第三期的嘉賓就算提前透露幾天也沒什麼的，有這些照片做宣傳，節目一定會爆。」

　　　節目製作人周戈立馬調轉視線，也一臉誠懇地看向甄犁。

　　　甄犁沉默片刻，說：「我不用微博。」

　　　眾人：「……」

　　　酸菜早有準備，一把扯過在他身後等著的魏辛，道：「沒事，我們可以代發，專業的。」

　　　魏辛此時已經get到酸菜大佬的宣發重點，附和道：「我們給您加水印——署名特清晰那種。」

　　　眾人：「……」

　　　宣發真是神奇的物種，他們的臉皮厚度絕對是經過三昧真火淬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