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深夜的交談

　　到後半夜的時候，雨勢收了很多，輕柔的雨聲讓人更容易陷入深眠，齊旻蓋著被子窩在沙發上，側躺著身體，輕合雙眼似乎睡得正沉。

　　黑暗中，不知是誰站在沙發邊上，低頭凝視著他乖巧的睡顏，那人看了很久，才緩緩的抬起一隻手向他探過去……

　　「你覺得我們倆誰會死的比較快？」

　　客廳裡突兀響起的聲音，讓那個人有些僵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再動彈，原本應該在睡夢中的人早已睜開了眼睛，黑亮的眸子正盯著她。

　　「你在說什麼？我只是想幫你拉被子而已。」停頓了好一會兒，站著的人才開口說話，溫柔的聲音赫然是白日他們撞傷的夏琳莉。

　　齊旻掀開被子坐起身，手搭在盤起的腿上，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微弱光線打在他的側臉上，讓圓圓的娃娃臉有了幾分冷硬，「現在沒有別人，你可以不用這副面孔說話。」

　　「呵……」女人發出一聲輕笑，直接在身後的茶几上坐下，交疊了雙腿，手肘撐在膝蓋上支著下巴，「你和以前一樣的不近人情，明明長得這麼可愛。」

　　「別說廢話，你最好盡快離開，跟我的朋友保持距離。」齊旻無視她的調笑，暗沉的環境中，眼睛格外的明亮，看著她的時候有些攝人。

　　夏琳莉將滑落到身前的長髮撩到肩後，手指纖長又漂亮，「別這麼凶嘛，我沒打算對他們做什麼，就是一個人有些無聊，找些夥伴而已。」

　　「你不是有『夥伴』嗎？」齊旻將那兩個字說的有些重，提醒她白天告訴他們的說辭，「跟他們在一起不是更好嗎。」

　　「你不會以為我是騙你們的吧？」夏琳莉似乎受到了傷害，抬手捧在胸口，「天地良心，我之前是真的和一夥人在一起，只不過……」

　　她說到這兒停下來，把手舉到跟前，緩緩的握了握，看著柔軟無力毫無危害，「那幾個愚蠢的男人想對我下藥，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齊旻的神色沉了沉，伸手抓住她舉在半空中的手，收緊了力氣，她的骨骼甚至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你要是敢對我的朋友出手，我就捏碎你的腦袋。」

　　「我說過了，我不會把他們怎麼樣，那兩個人都很有趣，我殺人只是因為他們招惹了我。」夏琳莉的手腕被他緊攥著，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你知道的，我最討厭見色起意的臭男人。」

　　「最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齊旻揮手把她的胳膊甩開，拉扯著被子重新躺倒在沙發上，「如果你非要跟著的話，就把自己藏嚴實了。」

　　夏琳莉聽了他的話，低頭看看自己包裹在長褲下的腿，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啊，不然可是要嚇到他們了，真羨慕你，這麼完美。」

　　「沒什麼好羨慕的。」齊旻抬起雙手枕在腦袋下面，盯著天花板發呆，「都是一樣的醜陋。」

　　她稍愣了一瞬，用手掩住唇輕笑了幾聲，也不知道在為什麼而開心，「就像他曾經說的，那些人真的是愚蠢透了，親手毀了自己最完美的作品，讓人覺得可惜。」

　　「你跟他見過面嗎？」聽她提起那個人，齊旻側過頭看向她，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起初的時候見過一面，之後就分開了，再也沒有見過，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夏琳莉用手托住下巴，衝他挑了挑眉毛，「怎麼？你找他有事？那個變態好像一直都對你挺感興趣，你們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吧？」

　　「我只是隨口問問，他給我的感覺總是很危險。」齊旻垂眸回想了些什麼，又抬眼看向她，「不可告人的關係是什麼關係？」

　　他那張稚嫩的臉，配上這一本正經的問話，讓夏琳莉又忍不住笑出了聲，「我都忘記了，打架的時候你是隻老虎，平時可還是只小奶貓呢，不能跟你說這種深奧的話。」

　　「啪」，客廳裡整個亮堂起來，方然從房間的廊道里走出來，迷迷糊糊的睡臉在看到他們倆的時候清醒了一些，訝異的走過來。

　　「這麼晚怎麼不睡覺？燈也沒開。」

　　他是被尿意憋醒的，帶有廁所的主臥讓給了唯一的女士，所以他出來上洗手間，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就聽見客廳有說話聲，出了房門順手就把燈打開了。

　　夏琳莉看到他過來就站起身，臉上的笑容又恢復了溫柔，「我口渴出來拿水，見齊旻沒睡就和他聊了幾句，把你吵醒了嗎？」

　　「沒有沒有，我睡起覺來很難被吵醒，是出來上廁所的。」方然擺擺手，表示跟他們沒關係，這兩人會湊到一起他還是挺驚訝的，明明白天的時候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奇怪，是他的錯覺嗎？

　　「那就好，剛好我也準備去睡了，晚安。」夏琳莉對他點了點頭，又扭頭看了眼方然過來時就坐起身的齊旻，微勾了勾唇角，就離開客廳回到房間。

　　目送著她走開，方然回頭摸摸齊旻的頭髮，「你在這兒睡得舒服嗎？不然還是跟我回房間睡吧，床那麼大我們倆不會擠的。」

　　分配房間的時候他就打算讓對方跟自己一起睡，他卻說要睡在沙發上，以為被嫌棄了的方然提出讓他睡房間，自己睡沙發，也被斷然拒絕，他爭又爭不過，打又打不過，最後只好妥協了。

　　「沒關係，我喜歡睡沙發，空間小有安全感。」齊旻是不在意這些的，他對生活環境一向不挑剔，有的住就已經很好了。

　　又一次勸說無果，方然無奈地嘆口氣，這麼乖巧聽話的樣子，怎麼就不是弟弟而是哥哥呢？他的心真的好痛，真的很想養啊。

　　跟前的人站在那兒就開始發起了呆，齊旻以為他是沒睡飽在犯困，好心地開口提醒，「去過廁所你就趕緊睡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方然回過神，瞬間想起來自己起床是幹嘛來的，膀胱要爆炸的感覺襲來，轉身就步履倉皇的去了洗手間。

　　等他上完廁所出來，又跟齊旻囑咐了一通睡不好進去找他，才一步三回頭地關了燈回房間去。

　　客廳又重新恢復了黑暗，齊旻躺回沙發上，耳朵裡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輕輕的合上了眼睛，雨水沖刷著早已骯髒不堪的大地，能把一切的罪惡都洗乾淨嗎？

　　經過一夜雨水的洗刷，空氣中都帶著些清涼的濕意，美美的睡了一晚的幾人狀態恢復的不錯，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就出門去尋找物資。

　　身為醫生的方然想要收集的不只是食物，還有各種藥品，之前他好不容易配齊的藥箱落在了那個別墅裡，家裡面的不齊全，沒有上次給齊旻塗的傷藥。

　　幾個人在等電梯的時候，住他們對面的那個男人打開了門，看看他們猶豫著道：「你們這是要出去找東西嗎？」

　　「對啊林大哥，你也要出去？」方然的熱心腸在這個時候又發揮了作用，「你一個人去挺危險的，要不跟我們一起吧。」

　　「不了不了，那些活死人太嚇人了，我可殺不了，那個……」男人連忙擺擺手，然後又握在一起搓了搓，「你們能不能幫我們也帶回來點兒？你們放心，我不白佔便宜，我給錢買。」

　　他這話一說，眾人的表情就微妙了，都這種時候了還想用錢交易，跟白拿東西有什麼區別？活死人可怕大家都知道，憑什麼因為他害怕，別人就得替他去面對。

　　「這……」方然猶豫著把視線轉向其他人，雖然他樂於助人，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會給別人幫助，但他也不會隨便拿大家辛苦得來的食物分給別人。

　　看他們都沉默著明顯是不太願意，那男人又緊接著道：「本來也是不想麻煩你們的，但家裡的食物實在是不多了，我們大人就算不吃，孩子也得吃，實在沒辦法才拜託你們，剛好你們要出去，也是順手的事兒。」

　　順手的事兒？說的倒是輕巧，多拿一點食物他們要承擔的風險就更多一分，他心疼孩子他們能理解，但是坐等著白拿就不對了，真當別人是大傻子呢！

　　「林大哥，我們幾個能帶回來的食物有限，勉強夠自己吃，你們家要真缺吃的，你可以跟我們走一趟，自己帶回來不是更好。」直接拒絕他也不太好看，沈拓把話說的很委婉。

　　「我跟你們這些年輕人不一樣，反應沒那麼快，那些活死人會吃人的，把命丟了可不值當，你們幫大哥一把，就當照顧照顧孩子，給我們捎帶點兒就行。」男人咬死了就是不出去，雙手合十拜了拜，臉上帶著乞求。

　　「你出去可能會死，我們也一樣，都是冒著生命危險拿回來的食物，不會平白分給別人。」齊旻的頸上裹著圍巾，小半張臉藏在裡面，綿軟的樣子看著很純良，說出的話卻並不那麼客氣。

　　「哎，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我都說了會給錢的，怎麼能叫白拿呢？」男人上下看了看他，見他年紀不大語氣卻很鋒利，就皺了皺眉。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了他們所在的樓層，齊旻把放在他身上的視線收回去，抬步踏進電梯，「既然你覺得那些廢紙那麼管用，就拿去跟活死人買食物吧，看它們願不願意賣給你。」

　　沈拓抬手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忍不住勾起的嘴角，這小子平常寡言少語的，關鍵時刻還挺毒舌，真是太對他胃口了，他貌似歉意的對臉色不怎麼好看的男人擺擺手，「小孩子不懂事兒，回頭我說他，林大哥別在意啊，那我們就先走了。」

　　方然看他們都上了電梯，尷尬的笑了笑就趕緊跟上去，他可最不擅長拒絕別人，才不要留下面對他。

　　電梯門緩緩的合上，沈拓「噗嗤」就笑出了聲，他把手掛在齊旻肩膀上，揉揉他的頭髮，「小旻好樣的，他的臉色太精彩了。」

　　「小野貓。」夏琳莉靠在電梯壁上，漂亮的眼睛裡含著笑意，聲音壓的很低，並沒有人注意到。

　　方然跟著笑了兩聲，就微微收斂下去，表情有點難過，「以前我覺得林大哥這人挺好的，怎麼會說出這麼自私的話呢？」

　　沈拓也收了笑聲，抬手拍拍他的肩，在面臨生存的時候，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這是本能，他們不能責怪他這麼做錯了，但是可以不去遷就這種自私。

　　他們走了以後，男人沉著臉回了家，他老婆擁著女兒坐在沙發上，看他回來忙迎上來，「怎麼樣？他們答應了沒？」

　　「別提了。」男人氣惱的繞過她在沙發上坐下，拿起純淨水灌了口，「幾個人年紀不大，還挺不好糊弄，這麼點兒忙都不願意幫，虧我之前還覺得拿了他們東西有些愧疚，平白浪費感情！」

　　「那倆年輕人以前瞅著挺熱心的，沒想到這麼冷漠！」女人也沉下臉，滿心眼兒的不開心，「昨天晚上我可從貓眼裡看見了，他們的食物成箱往上搬呢，分我們點兒怎麼了？！」

　　男人喝水的手頓了頓，轉著眼睛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就放下水瓶捏捏他們家閨女的臉，「乖寶貝，等會兒爸爸就給你拿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