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後遺症

　　睡夢中的方然感覺臉上有些癢癢的，不知道是蟲子還是什麼，擾的他沒辦法安然休息，天色泛亮時才入睡的他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的睜開眼睛。

　　頭上還纏著紗布的男人側躺在身邊，深邃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隻手放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撫動，正是打擾了他睡眠的罪魁禍首。

　　剛睡醒的頭腦還不太清醒，方然放空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他猛的坐起身，伸手在男人額頭上探了探，掌下感受到的是正常溫度才放下心，收回手開口問道：「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聽到他的話之後，男人堅毅的臉龐突然皺起來，把手放在肚子上揉了揉，扁著嘴非常的委屈，「哥哥，我肚子餓了。」

　　方然的表情頓時有些破裂，他愕然的看著對方像個小孩子一樣抓住他的手來回搖晃，頓時覺得整個世界的玄幻了。

　　「所以說，因為劇烈的撞擊導致腦部受傷，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夏琳莉看著眼前咬著手指蹲在喜糖身邊流口水的高大男人，挑高了眉毛。

　　有人饞涎自己的寶貝，喜糖不開心地捧起一堆五顏六色的糖果轉了個方向，拿後背對著他，還發出一聲不耐煩的低吼，這個它只給齊旻吃，別人想都不要想。

　　被嫌棄的男人有點難過，他一蹭一蹭的挪到方然身邊，抬手搭上他的腿，「哥哥，我也想吃糖，它不給我怎麼辦？」

　　「小雲聽話，那是喜糖的東西，下次哥哥再給你找。」方然摸摸他的腦袋，見他乖乖的不再吵鬧，才嘆了口氣道：「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現在他也就是個小孩兒的智商。」

　　忘了糖果那一茬，古雷雲又把目光移向了沈拓正在煮的面，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盯著鍋子，嘴角又淌出了透明的液體。

　　方然從兜裡掏出條手帕幫他擦掉，換來對方一個明艷的笑容，燦爛的像初生的驕陽，讓他忍不住捏了捏男人的臉頰。

　　齊旻抬眼看了看他傻乎乎的樣子，就收回了目光，昨天見到的對方堅毅而且冷靜，必定是個十分成熟穩重的男人，現在卻變成了稚童，也是有點可惜。

　　「那他以後還能不能恢復了？」這是王斌比較關心的問題，在如今的環境中，對方這個樣子顯然沒有辦法生存，他們也不忍心將他一個人丟開，但他要是一直好不了，總不可能照顧他一輩子。

　　「不確定，條件有限，沒有儀器給他做細緻的檢查，也不好下判斷。」方然能確定的就只有他的外傷，內部沒法看到，隨便下結論也不負責任。

　　「既然他是因為撞擊失智，那再遭受一次是不是有可能讓他清醒？」莫寅瞇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幾遍，看著有些躍躍欲試。

　　方然看到他那眼神，趕緊伸手攬住古雷雲把他護在懷裡，警惕的盯著他，「你要幹什麼？你可別亂來啊，貿然動手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是很危險的！」

　　莫寅撇撇嘴把視線轉開，他也就是提個建議，誰有興趣管別人的閒事，只要對方這個樣子不給他們惹麻煩就行。

　　「你現在簡直就像個護犢子的爸爸。」他那種神態姿勢，沈拓真是想不吐槽都不行，畫面感太強烈了，他伸手拿了個碗盛面，由於對面的眼神太熱烈，就先給他遞了過去。

　　肚子早就開始咕嚕嚕叫喚的古雷雲趕緊伸手接住，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湯，燙的他差點把碗丟出去，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層水霧，「哥哥，燙燙，疼！」

　　方然被嚇了一跳，接過碗放在地上，讓他張大了嘴巴查看，除了有一點點紅之外並沒有什麼大問題，他鬆了口氣，安慰性的摸摸他的頭，「下次你就要記住了，吃飯不能急，知道嗎？」

　　古雷雲紅著眼睛點了點頭，嘴巴的痛感一消，眼睛就又黏在了麵碗上，委委屈屈的看著他，想拿又不敢拿的樣子。

　　一個成年男人做出這種表情還是有點滑稽，方然有些忍俊不住的露出笑容，端起碗用筷子挑起幾根，仔細的吹涼送到他嘴邊，看他一口一口的吃的香，心裡覺得也挺開心。

　　「完了完了，阿然這回徹底淪為奶爸了。」沈拓搖著頭直覺不忍直視，這簡直就是帶兒子的節奏，帶的還是比自己大的兒子。

　　「之前我們帶著一個小朋友，現在成了兩個，照這個趨勢下去，我們就可以成立幼兒園了。」夏琳莉從身邊的糖堆裡拿走一顆，遭到了活死人張牙舞爪的抗議，她笑著又給放回去。

　　被調戲了的喜糖抱著糖堆又換了位置，挪到它最喜歡的齊旻身邊，這個人總不會再欺負它，就算欺負了它也樂意。

　　那邊吃飯吃到一半的古雷雲突然捂著腦袋彎下身，表情變得很痛苦，方然以為他傷口又裂開了，趕緊扶住他查看，腦後的紗布卻並沒有血跡滲出來，「你怎麼了？哪裡痛？」

　　突發的狀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被關注的人臉色蒼白，根本無暇理會擔心詢問的方然，抱著頭的手青筋暴起，明顯忍耐的很辛苦。

　　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的方然很慌亂，扶著他的肩膀也幫不上什麼忙，那麼高大的男人因為疼痛縮成小小的一團，讓人看得心裡有些發酸。

　　所幸他痛苦地時間持續的並不長，大概幾分鐘的時候就緩過來了勁兒，他喘著氣抬起頭，短短的時間臉頰就被汗水沾濕，眼睛裡的淚珠開始打滾，「哥哥，痛痛！」

　　方然趕緊拿著手帕，給他又是擦汗又是擦淚，「好好好，我知道，你別哭了，一哭就不好看了，現在還痛不痛？」

　　被他慌手慌腳的一安慰，古雷雲也就沒那麼難過了，他重新坐直身體，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不痛，可是肚子還沒吃飽。」

　　真是個吃貨啊！方然放鬆的嘆了口氣，拿起麵碗繼續餵飯，心裡卻有著憂慮，這次受傷留下的後遺症，看來不止是失智。

　　吃過了早飯，眾人把東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開始繼續前行，在中午之前，他們應該就能到達原本計劃昨天就能到的c市。

　　古雷雲除了肚子餓的時候會要吃的以外，其它時候都很乖巧，就是一定得待在方然的身邊才行，或許是雛鳥情節吧，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會讓他比較有安全感。

　　這樣倒也挺好，他黏的要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時刻照顧他的耐心，一定沒有方然細心，他們也不喜歡身後跟著一個拖油瓶。

　　因為今天的路途比昨天要順利，到c市的時間比他們設想的還要早一小時，作為曾經比較繁華的城市，遠遠地看過去，彷彿一如往常，但進到內裡，隨處可見的活死人卻在提醒他們那些早就不復存在。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從前的一切生活都已經消失了，像是一場夢一樣。」縱然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形，方然還是忍不住發出感慨。

　　為了方便照顧古雷雲，他今天沒有坐越野車，而是帶著對方待在房車上，在這裡無論他想休息還是怎麼樣，都比較舒適。

　　曾經的世界有多繁榮，齊旻並不清楚，但看看他身邊的這些朋友，要是他們變成無心無情的怪物，他恐怕也難以接受，就有些理解他內心的難過了，「一切都會好的。」

　　方然笑了笑沒再說話，這樣的言語也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日漸增多的活死人，真的會有消失的那一天嗎？

　　「哥哥，你不高興嗎？」古雷雲抬起手按了按他擰成一團的眉心，「打結了。」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有些感觸而已。」方然握住他的手，輕輕的捏了捏，其實變成這樣無憂無慮的也挺好，「你現在應該不會懂的。」

　　古雷雲懵懵懂懂的眨眨眼睛，確實是不怎麼明白，大人的心思都好複雜啊，他還是不要想了吧。

　　哄完他方然抬起頭，正好看到沙發上的莫寅看著他這邊的窗外愣神，他好奇地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正看到一家品牌化妝品的大玻璃窗上，掛著一個巨幅的女星海報，化著精緻妝容的臉龐十分美艷，「是劉思韻啊，你喜歡她嗎？她確實是非常紅的女星！」

　　他以前看過對方好幾部電影，印象還挺深刻的，長的漂亮的人總是能引人注目，何況她的演技也不錯，偶爾打開電視也能看到她的廣告，這個牌子的化妝品就是由她代言的。

　　聽到他的問話，莫寅平淡的把目光轉開，車輛此時也剛好遠離了那家店，他垂下眸子，語氣有些冷硬，「不喜歡。」

　　不喜歡還盯著看那麼久啊？方然對他的話不以為意，只當對方年齡不大，正在叛逆期，總喜歡否認自己的想法，「其實我還是蠻欣賞她的，從籍籍無名打拚到現在這種地位也很不容易，而且她很漂亮，我以前在醫院工作的時候，有很多同事都喜歡她。」

　　「不過是虛有其表而已。」莫寅並沒有對他的話表示贊同，唇邊反而噙著一絲冷笑，好像對她十分的不屑一顧。

　　方然不解地看著他，對自己的偶像應該說不出這樣的評價吧，看來是真的不喜歡了，明明長的挺漂亮啊，現在的男生們想法可真難理解。

　　對於普通人來說，在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們身上看到的，永遠只是片面，無論是好是壞，那些人離開了鎂光燈回到生活中的樣子，他們根本不瞭解。

　　容顏姣好，性格和善，氣質出眾，在那個女人身上充滿了溢美之詞，莫寅的目光冷漠了幾分，展示給人們看的，往往都是最虛偽的一面。

　　他的情緒出現了這麼明顯的波動，齊旻自然能感覺得到，他看著對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不開心，是因為那個女人嗎？他並沒有詢問，如果是對方不想說的事，反而會讓他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