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安全區內部

　　「小雲？」方然抿了抿唇，好半天才敢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開口，要是他下一秒詢問自己是誰的話，他應該怎麼回答？他還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

　　古雷雲又閉了閉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在他緊張的目光中睜開，視線移到他的臉上，聲音帶著點沙啞，「哥哥，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聽見他的稱呼，方然暗暗的鬆了口氣，但又覺得這樣似乎有些不對，他在對方頭上摸了摸，輕聲道：「是什麼樣的夢？」

　　「我也不記得了……」古雷雲英氣的眉毛擰在一起，似乎在努力回憶，「只知道我一點都不像自己，有些人跟我在一起，但他們都被怪物吃掉了。」

　　方然一愣，想起小旻說過他出現的時候，也被兩隻有神智的活死人追著，這是不是說明，他一開始並不是孤身一人，只是發生了意外，他夥伴都死了？

　　古雷雲能清楚的看見夢裡那些人的臉，但是他一個都想不起來是誰，看到他們被那些怪物撲咬的畫面時，卻覺得心裡很難過。

　　他側過身體，伸手摟住方然，把臉埋在他的腰腹間蹭了蹭，情緒依舊有些低落，「哥哥，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夢，它讓我的心裡悶悶的。」

　　即便現在什麼都不記得，同伴在眼前失去生命的感覺卻依舊在心中停留，方然有些心疼的摸著他的頭髮，無聲的安慰，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四周的人都已經陷入沉睡，除了軍人偶爾走過響起的腳步聲，再沒有其他的動靜，在他的撫慰下，古雷雲很快又平緩了呼吸，安靜的睡顏像是個孩子。

　　方然卻有些睡不著，如果這個人一直不恢復，在這個充滿狡詐的世界裡怕是很難生存，可是他要是恢復了，就要增添許多的煩惱憂思，無論哪一個都讓他發愁。

　　「你可不要真的把自己當爸爸。」

　　突兀的聲音響起，讓他抬頭看過去，本以為早已經睡著了的齊旻卻正看著他，目光很清明，他一時沒明白對方話裡的意思，「什麼？」

　　齊旻怕驚醒莫寅，保持被他摟抱著的動作沒有動彈，目光下移看向蜷在對方腿上的古雷雲，「就算因為受傷像個小孩子，他依舊是成年人，總要承擔一些東西。」

　　方然似乎被他的話戳中了心中的點，確實是對方給了他一種在照顧小朋友的感覺，所以他才總是會擔心對方會不會受到傷害，可是他卻忘了最重要的事，這個人不但是個成年人，他還是一名軍人，他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堅強很多。

　　「就算神志不清楚，他都有能力保護你，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對方也只是暫時鑽了牛角尖，齊旻覺得他能自己想明白，「我也不認為這個男人會在清醒以後就翻臉不認人。」

　　是啊，再怎麼說他們都是他的救命人呢，要是他敢忘了，方然非得揍他不可，想到這兒他笑了笑，想那麼多幹嘛，眼下大家都好好的待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齊旻見他神色發生了變化，就重新閉上眼，環抱著他的溫度似乎圈出了一個小小的天地，不管未來如何，只要堅定的站在他身邊就夠了，不是嗎？

　　12個小時的觀察時間在睡眠的時候是過得很快的，趙陽果然像他說的一樣一大早就跑過來接他們了，還貼心的給幾人帶了簡單的早餐，是剛出籠的熱包子。

　　在安全區裡因為可以種植蔬菜，還養殖了肉豬，所以有一些飯館在經營，只是這些新鮮的食材比較珍貴，要吃一頓的話需要的工分點可不少。

　　沒有人會浪費的天天去下館子，也就偶爾點上兩個根本就吃不飽的菜嘗嘗鮮，犒賞一下自己的辛苦而已，每當這時候想起從前點一大桌子菜吃不完就丟掉的日子，就會感嘆著果然失去的才最珍貴。

　　他給幾人帶的包子是白菜火腿餡兒的，面皮很厚，幾口咬下去才能吃到一丁點餡料，但也足夠讓許久沒吃過新鮮食物的沈拓拍著他的肩膀叫好兄弟。

　　包子的香味在周圍飄散，讓一些還飢腸轆轆的人眼睛直髮紅，眾人也就不打算待在這兒拉仇恨了，把昨晚蓋的毯子收一收，就準備去另一邊開車離開。

　　走之前齊旻又往小男孩那邊看了一眼，對方甜笑著對他揮揮手，依舊是天真的模樣，他點了點頭，就轉身跟大家一起去了車邊。

　　安全區裡不但有長期租用的住房，還有一些供短期停留的人住的旅館和酒店，同樣是需要工分點支付，檔次不同價格也就有所不同，相對比下來，比以前的時候還是便宜很多的，畢竟對大多數人來說，吃比住要重要的多。

　　不只是這個，所有曾經用錢來交易的，在這裡通通要用工分點代替，錢財現在簡直是最沒用的東西，只是一張張的廢紙。

　　這麼看來的話，如果沒有工分點他們在安全區裡簡直是寸步難行，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想辦法掙取工分點，讓他們在這裡呆上幾天。

　　最快獲取公分的方法就是用物資換取，但並沒有很多人願意拿珍貴的食物去換取一些數字，誰都不會想餓肚子。

　　第二個比較快的就是清理活死人，清理的越多，賺取工分點就會越高，這是為了保證安全區周圍不被過多的活死人圍堵，以免造成更大的麻煩。

　　每次清理掉的活死人都要堆積在一處，會有專門負責的人過去查數，批過證明之後就可以拿到工分管理處去領取應有的工分，至於那些活死人屍體則會被統一焚燒掉，避免腐蝕後傳播疾病。

　　其他那些更為普通的工作通常一個月才發放一次工分，並不適合短暫停留的他們，所以也就不需要納入考慮範圍了。

　　就這些來說，w市安全區的管理已經是非常成熟了，他們覺得即便是在b市或s市，在管理上也不會有再多的花樣，只是可能會更加嚴格和精密，所劃分的東西會再多一點。

　　大致的規定他們都已經瞭解過之後，趙陽就帶著他們去了辦理工分卡的地方，跟登記時一樣，工分卡也分為長期和臨時兩種，後者的使用時限同樣是一個月。

　　比較人性化的是，在時限內離開的話，工分卡是可以進行退還的，內裡剩餘的工分會以物資的形式發還，只是比例可能比換取的時候要少，算是收取的一點利息。

　　長期的工分卡也算是在安全區的身份證明，裡面錄入的會有辦理者的個人信息，用專門的儀器就可以讀取，安全區每日提供的一餐飯也是憑藉這個來領取，這是臨時工分卡不具備的。

　　因為知道這裡有正規的醫院，莫寅他們想讓齊旻去給專業的骨科醫生確認一下手臂的傷，也給古雷雲進行一次精密的檢查，所以辦理過工分卡以後，就用物資換取了一定的工分點用來去醫院，再多的他們可以隨後去做做任務。

　　鄭浩的腿不方便，之後他們要做的事兄妹倆就不一起去了，他們現在還沒有工分點去租住房子，趙陽就叫同伴帶去了他們住的地方，雖然已經不寬敞了，但勉強擠下兩個人還是夠的。

　　他自己則繼續陪著其他人去醫院，雖然這裡已經不比以前那樣人員充足，許多事還要醫生自己親力親為，但最起碼各種醫療器械還很完善，比自己用肉眼判斷的要準確一些。

　　齊旻的手臂問題並不大，只是可能因為專業器具不同，包紮的時候有些微的偏差，上了些年紀的醫生用夾板給他重新固定過之後，看他好像年紀挺小，就叮囑他不要毛躁，傷筋動骨的事一定要好好的靜養。

　　他自己記沒記住不知道，反正莫寅是記在心裡了，這次說什麼他都要把人看勞，不再讓他傷還沒好透的時候就蹦達著去殺什麼活死人。

　　相比於他，古雷雲可能就更加棘手一點，畢竟他傷的地方是腦袋，在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後，醫生得出的結論是腦內有淤血，壓迫到了神經，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會神智不清楚。

　　在方然詢問什麼時候他才能恢復的時候，對方的答案是不確定的，他隨時可能因為某種刺激清醒，但也有可能一直都是這樣，腦袋的問題本來就很複雜，誰也不敢說百分百的保證。

　　儘管心裡對這個答案有些失望，但他們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接下來就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以後就真的像齊旻說的那樣，帶他到b市走一趟。

　　幾人從醫院離開，趙陽就帶著他們在安全區簡單的逛了一圈，看到被劃分為種植區的那片綠瑩瑩的蔬菜，讓看多了灰敗環境的人心情明朗了很多。

　　不管有再多的苦難，人類總歸還是在積極的尋找活下去的方式，還懷著美好的信念總歸是好的，他們本身可能比想像的要強大得多。

　　在經過另一個區域的時候，他們看到的東西就不那麼美好了，趙陽也沒打算帶他們深入進去，這裡就是他之前提到過的，那些靠安全區救濟存活的人待的地方。

　　裡面的氛圍並不怎麼好，許多人都或躺或靠沒什麼精神的待在那兒，上了年紀或身體有什麼不便的也就算了，連一些明顯沒毛病還年輕的人也在這兒當米蟲讓他們很不理解。

　　甚至還有一些女人曖昧的看著他們，擺出一些誘惑的姿勢，明顯是想給自己招攬一些生意，其中竟然還有一些年紀不大的女孩子也被像是她們父母的人推出來。

　　莫寅沉了臉，抬手掩住齊旻的眼睛就帶著他走開了，他不想讓這人看到這些污濁的東西，那會髒了這雙沉靜純粹的眼眸。

　　這樣的場景讓人心情沉重，他們離開的腳步都不自覺加快，絲毫不理會身後呼喊他們留下玩玩的聲音，迅速從這兒走開。

　　夏琳莉走在最後面，在那地方徹底消失前回頭看了一眼，再轉回來的時候唇邊嵌著冷笑，她所見過的一些東西遠比這些要更加殘酷黑暗，即便是他們罪有應得，也讓人從心底發涼。

　　她抬頭看向前面被緊緊護著的人，平了嘴角的笑意，他也遠比莫寅想像的要更能接受黑暗，因為他本身就從黑暗中來。

　　「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也覺得不能接受，但現在卻想通了，怎麼樣活著都是自己的選擇，他們自己願意墮落，我們又何必去為這些感到可悲。」趙陽淺嘆了口氣，發出感嘆，雖然可能有些無情，但這就是現實。

　　如果造成悲劇的是環境，那確實讓人同情，可如果造成悲劇的是自己本身，那就是咎由自取，這樣的生活也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