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虛驚一場

　　所有的人一時間都不敢再輕舉妄動，這玩意兒跟子彈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屬於大面積殺傷，即便不為自己，也要為其他人考慮。

　　古雷雲伸出胳膊擋在方然身前稍稍後退了兩步，雖然他不知道那個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但本能的就是覺得危險，而且莫名的熟悉，他閉了閉眼睛，緩解隱隱作痛的頭。

　　看著剛剛還大發神威的人都緊張的盯著他，宋飛低下頭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聽起來有些瘋狂，扣著雷線的手指跟著顫抖，讓注視著他的手下心都提了起來，就怕他一失手就引爆了□□。

　　王斌擔心的看了眼最靠近對方的莫寅，那東西要是炸了，他第一個受到波及，承受的傷害是最大的，自己就是想去擋都來不及。

　　早知道會遇上這樣的麻煩，他們下午就不在這兒停了，直接去下個城市，即便是再多的物資，也比不上這一大群人的命重要。

　　「大家果然都怕死啊，現在一個個倒是安靜的很！」笑夠了的宋飛抬眼看他們，視線從每個人臉上掃過，滿含著嘲諷。

　　跟著他來的那些人都快哭了，他們就是想搜刮點兒物資，可沒想把命搭進去，現在兄弟已經死了幾個了，老大還打算同歸於盡，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記得以前聽一個很早就跟他有交情的人說，他的精神偶爾會有點不正常，那時還不怎麼信，畢竟他能力不錯，頭腦也夠聰明，現在可是全信了，這樣子確實他媽的像個神經病！

　　「宋先生，你可不要太衝動，引爆了這玩意兒，你也得跟著遭殃。」王斌想朝莫寅靠近一點，但又怕動作刺激了對方，遲遲不敢動彈，只能從言語上先試探試探。

　　宋飛把目光轉到他身上，晃了晃□□，立刻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他又發出一陣低笑，「大家一起死，不是也挺好的嗎。」

　　王斌沉下臉，握緊了手裡的槍，真到了千鈞一髮的時候，也只能放手搏一搏，或許能趕在他拉線以前打中他的手。

　　在他們兩人交談的時候，齊旻的目光在宋飛和他周邊移動，最後停留在他身側微敞著門的房間，他又看了看自己跟他之間的距離，眼神黯了黯。

　　側過臉來的莫寅剛好把他一系列細微的眼神看在眼裡，他隨著也打量了一圈，心裡就是一跳，在對方腳步微微挪動的時候，徹底確定了他的打算。

　　他有些惱火，這人明明答應過他不會再亂來，現在又是幹什麼？！要是他沒能發現，等會兒看到的是不是就是對方撲過去的身影？！

　　幾次三番的，他到底要冒多少次險才甘心？！莫寅握緊了拳，看了看那個房間，又看向蓄勢待發的人，沉下臉色。

　　他跟宋飛之間的距離，宋飛跟那個房間的距離，齊旻心裡已經有了底，他將身體動了一個角度，正準備衝出去的時候，卻有人先他一步有了動作。

　　他因為這個意外停頓的功夫，那人已經撲著對方的身體滾入了房間，房門也被一腳踹上，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少爺！」王斌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衝出去，就這樣消失在門裡，頓時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要是他有個好歹，自己真的可以以死謝罪了。

　　他的驚叫驚醒了齊旻，他變了臉色撲到門前，抬腳就準備踹開，還沒來得及動作，門內就響起了劇烈的爆炸聲，強大的衝擊力將整個門板掀出來，他下意識抬手抵住，直接被推撞到牆壁上。

　　所有人都在爆炸響起的瞬間撲在地上，煙霧和灰塵將他們淹沒，視線受到阻隔什麼都看不太真切，待一切平息，幾人輕咳了聲從地上爬起來。

　　齊旻一把推開壓在他身上的門，不顧被撞斷了骨頭的手臂，起身就衝進煙霧瀰漫的房間裡，他的眼神快速的四下搜尋，意圖在一片狼藉中找到那個人。

　　王斌幾人緊跟著進了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擔心，那麼強的爆炸力，和宋飛糾纏在一起的莫寅，近距離的衝擊之下還能生還嗎？

　　阻礙了腳步的傢俱殘骸被一腳踢開，齊旻的情緒開始有些暴躁起來，要是那個人因此……他一拳砸在牆壁上，被爆炸摧殘過的牆體立刻碎裂了一大塊。

　　「那個是不是他？」方然的視線落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那兒隱約能看見一個人躺在地上，因為滿屋子的煙塵，看的不是很清楚。

　　齊旻立刻收回手撲過去，跪坐在面目全非的人旁邊，讓他慶幸的是這個已經沒了氣息的屍體並不屬於莫寅，看他的身高和余了幾塊布料的衣服，是宋飛沒錯了。

　　這個混蛋都變成了這樣，那他呢？離這人那麼近的他會怎麼樣？齊旻的心裡越來越慌亂，他向旁邊爬動身體，掀開一個又一個大件的殘骸，聲音開始帶上顫抖，「莫寅！莫寅！」

　　方然看他這樣紅了眼眶，他跟那個大少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也看得出來對方外冷心熱，他又是齊旻最重要的朋友，現在多半沒了性命，他肯定會很難過。

　　王斌撐住牆，不讓自己瞬間虛軟的身體倒下，他一直沒有結婚生子，看著長大的少爺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樣，他不願意相信對方會這樣死在一個宵小手裡。

　　骨折的手臂上劇烈的疼痛齊旻就像感覺不到一樣，他拖著傷手摸索著想要尋找那個人，那麼驕傲不服輸的人，他一定不會死的，一定不會！

　　「咳咳……」

　　兩聲輕微的咳嗽在身後不遠的位置響起，他停下動作，一時間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害怕這只是自己心急之下出現的幻聽。

　　撲著宋飛進來的時候，其實莫寅已經做好了喪命的準備，只是他還算幸運，在對方拉下雷線的同時將人甩脫，躲進了身邊的衛生間裡。雖然爆炸的衝力破開了門，但並沒有對牆後的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就是被飛濺的碎片在臉側劃了幾道小傷口。

　　他應該慶幸這個酒店的衛生間不是半開放式，全用玻璃隔起來，不然他一定會被那些碎片戳成篩子，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爆炸的巨響讓他有些耳鳴，緩了半天才好一點，之後聽見外面有動靜，應該是王斌他們，想開口說話，卻被煙塵嗆進了嗓子，忍不住咳了幾聲。

　　清了清嗓子，他起身走出衛生間，扒拉了下頭髮上的一層灰塵，抬頭就對上王斌又驚又喜的目光，「你們都沒事吧？」

　　「少爺……」除了喚他，王斌現在激動得什麼都說不出來，他都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得到的卻是最好的結果。

　　自己剛才的行動應該讓他們擔心了，看他這麼激動，莫寅也明白之前幾人肯定以為自己死了，他轉了轉視線，看向背對著他跪坐在地上的人。

　　那道熟悉的目光在注視自己，齊旻能感覺得到，他緩緩回過頭，對方正朝他走過來，在他身邊蹲下扶住他的肩膀，「你怎麼坐在這兒？」

　　溫柔的觸碰讓他徹底確定這個人平安無事，放下心的同時，一股無名的惱火升騰起來，那是他幾乎不會有的情緒，他抬起完好的左手放在對方胸前將他推離，「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怎麼能就這樣衝出去呢？！」

　　第一次被他這樣對待的莫寅愣了一瞬，他抿了抿嘴唇，收回手直視他的目光，「那你呢？你每一次毫不猶豫衝進活死人群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危險？」

　　齊旻垂下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剛才衝他發脾氣本來就是後怕驅使下的衝動，現在被反過來質問，他沒辦法反駁什麼，可是他去面對危險，是有把握有依仗的，這次不同，一不小心，這個人就再也看不到了！

　　「你有沒有哪怕一刻思考過，我會擔心？」他總是好像對自身的一切都渾不在意，把自己放在最危險的境地，莫寅不喜歡他這個樣子，「如果這次不是我先一步衝出來，那來的人是不是就換成了你？齊旻，你上次答應過我的事，真的有好好放在心上嗎？」

　　齊旻當然記得曾經跟他說的話，又一次準備擅自行動是他的不對，可是這人不能拿自己的安危來給他長記性，宋飛幾乎血肉模糊的屍體還躺在旁邊，提醒他這差一點就是對方的結局。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在被灰塵弄的髒兮兮的臉頰上留下痕跡，即使到現在對方好好的在他跟前教訓他，他的身體依舊因為剛才的恐慌在微微發抖。

　　注視著他的莫寅不可置信的伸出手輕觸他的臉頰，手指沾上的濕意告訴他並沒有看錯，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對方低垂的臉，以往平靜無波的眼睛泛起了紅，流過淚的眼角還有些濕潤。

　　這個強大到彷彿能扛起一切的人竟然落淚了，是自己語氣太重了嗎？他、他只是……莫寅有些慌了手腳，他沒想把人弄哭的，不懂怎麼安慰人的他把對方摟進懷裡，輕輕拍拍他的後背，「對不起。」

　　「我害怕……」他的氣息將齊旻包圍，懷抱的溫暖讓他有了一瞬間的軟弱，他抬手緊緊的揪住對方的衣角，顫抖的聲音帶著些低啞，「我害怕你死掉。」

　　莫寅的心口一窒，抱著他的手不由的緊了緊，面對成千上萬的活死人都不曾變過臉色的這個人，令他畏懼的，竟然是自己生命的結束，他垂首把臉埋進他的肩窩，緩緩地吸了口氣，怎麼辦？他好像比想像中更在意這個人，在意到想把他據為己有，讓他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他側過頭，嘴唇輕觸在對方頸部的皮膚上，輾轉反側都思考不清楚的問題，在這一刻似乎都明白了，所有的迷茫都不再存在，他莫寅，喜歡齊旻，是想跟他做戀人的那種喜歡。

　　王斌站在旁邊，看著他家少爺像對待珍寶一樣把少年擁抱在懷裡，心情有些複雜，也有些釋然，經過這一次變故，他也想明白了，如今這種每活一天都是運氣的時候，喜歡男人或女人並沒有那麼重要，只要他們開心就好不是嗎，何況齊旻這個孩子，是真的把他們少爺放在心上。

　　也因為對方，讓他見到了許多少爺以前不會有的情緒，像是個活生生的人，如果他們在一起，一定能好好的互相扶持走下去，或許比某些嬌柔的女孩子還要強，比如曾經遇見過的那個大小姐脾氣的楊悅。

　　不過好歸好，王斌覺得自家少爺要走的路還長，齊旻這個樣子明顯沒有開竅，他估計還把這種早就超乎尋常的感情當作友情。

　　這麼想想的話，他覺得少爺也是有些可憐，但這種事兒他可幫不上忙，能不能把人拐到手，還是得看他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