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軟的決定

　　方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指著對面的門道：「你是說拿我們東西的是林大哥他們？」

　　「是不是我們去問問不就知道了。」沈拓這個人，從來不喜歡找別人麻煩，能忍的他都會忍一口氣，跟人爭執一通也沒什麼好處，還浪費力氣。

　　但這次不一樣，食物在這個時候有多重要不用再強調了，對方能心安理得地拿走一次，那就還會有第二次，他們不能拚死拚活的給別人做了嫁衣。

　　他盯著眼前緊閉的房門，抬起手扣響了兩聲，「林大哥，麻煩開個門吧，我們來拿回自己的東西。」

　　裡面一片靜默，沒有人應聲，也沒有人來開門，沈拓深吸了口氣，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實在太掉價了。

　　「從別人那兒拿回來的食物，能吃的心安理得嗎？」

　　夏琳莉靠在自家的門框上，低下頭笑了笑，這種時候還講大道理，人家搭理他才奇怪吧。她身邊的人突然沉默著走過去，她挑了挑眉，這下有好戲看了。

　　齊旻站在沈拓身後，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往旁邊推了推，「讓開。」

　　沈拓順著他的意思往旁邊挪了一步，把門前的位置讓開，正尋思他準備做什麼，就見他抬起一條腿，猛地往前一踹，「砰通」的一聲巨響，門就朝裡面整個倒了進去。

　　他跟站在幾步之外的方然瞬間目瞪口呆，這波操作有點兒六，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真是該出手時就出手，一點不帶猶豫的。

　　門裡面正摟著自家閨女裝聾子的夫妻倆被嚇了一跳，盯著倒下的門還沒回過神，就見娃娃臉的少年不緊不慢的走進來，側頭看向他們，「把東西還給我們吧。」

　　被女人抱著的小女孩被嚇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女人趕緊抱住她拍哄，邊用責怪的眼神看了看站在門口的人。

　　「你看你把我們家孩子都嚇哭了，還弄壞了我們家門，你得賠知道嗎？」男人倒像是突然有了理，氣急敗壞的跳起來就指著他嚷嚷。

　　「那你是不是先把我們家的門給賠了？別忘了，你弄壞了兩次呢，得賠雙倍。」沈拓抱著胳膊站在齊旻旁邊，對他的厚臉皮也算是長見識了，「對了，不只是門，還有那些吃的用的，麻煩都請還回來。」

　　「誰，誰拿你們東西了？！少在這兒含血噴人，我告訴你們，現在你們可是私闖民宅，我是可以告你們的！」男人的目光只是稍微心虛的閃躲了下，就理直氣壯地挺了挺胸膛，指責他們的行為。

　　「出了這個小區不遠的位置似乎就有一個警察局，我們可以在這兒等你帶警察過來。」夏琳莉從門外走進來，柔聲細語地說完之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掩了掩唇，「對了，他們好像都已經變成了活死人，也不知道會不會聽你的話。」

　　站在她身邊的方然側目看了她一眼，這位夏小姐以前難不成是個演員嗎？演的跟真的似的，根本就是在的諷刺對方不敢出門吧。

　　男人聽了她的話果然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吞了吞口水，回身抱起自己哭得滿臉淚水的女兒，放軟了態度，「我也是山窮水盡了才幹這事兒的，你看看孩子現在瘦的，她還在長身體，你們就當可憐可憐她吧。」

　　這是見來硬的不行，又開始用苦肉計了？沈拓真的是服氣，但看著小女孩哭得通紅的臉，他也實在沒法強硬的說什麼，一時間煩躁的「嘖」了一聲。

　　他都這樣了，方然就更不用說，大人再怎麼樣，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她年齡還這麼小，懵懵懂懂的或許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心裡肯定是不忍心的。

　　看到他們的表情，就大致猜到他們心裡在想什麼，齊旻跟夏琳莉對視一眼，都默默地後退了一步，有些事情該讓他們自己做出取捨。

　　看這招似乎是起了作用，男人對身後的老婆使了個臉色，女人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擰了把大腿就擠出幾滴眼淚，「誰又喜歡當賊呢，不都是為了孩子嗎，我們做父母的沒本事，殺不了活死人，就只能想別的辦法弄點兒吃的，對不起你們的是我們，責怪我們沒關係，就給孩子留口吃的吧。」

　　沈拓跟方然的神情很複雜，他們倆從小就是孤兒，從來沒有體會過有父母的生活，每每見到被爸爸媽媽帶著的孩子，都覺得很羨慕，也覺得那種畫面很美好。

　　男人要是一直跟他們耍無賴耍到底，他們絕對不會跟對方客氣，可現在這樣的局面，就讓他們為難了，幫不幫心裡都過不去。

　　他們猶猶豫豫的表情被女人看在眼裡，她假意幫女兒擦擦眼淚，湊到她耳邊說了句什麼，然後悄悄的指了指心腸更軟的方然。

　　「哥哥，媛媛肚子餓，媛媛要吃東西。」

　　剛剛哭過的孩子，眼睛還是濕漉漉的，格外的明亮，被這樣純真的一雙眼眸注視著，方然的心立刻就軟成了一團，他看向身邊的人，試探著道：「阿拓，要不我們……」

　　他的話沒說完，沈拓卻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淺嘆了口氣，看向那個男人，「看在小孩子的份上，東西我們可以留給你們一部分，但是就只有這一回，以後你就自己想辦法吧。」

　　聽他還要把物資再拿走一點兒，女人心裡不願意，那些東西統共也吃不了多久，再拿走不就更少了，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男人給攔住。

　　「行行行，你們能分我們一些，我們已經很高興了，我替媛媛謝謝你們。」男人說著還衝他們鞠了個躬，態度良好的讓兩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從他們那兒帶回來的東西，兩夫妻都堆在了空置的次臥裡，跟他們之前剩下的一點食物放在一起，幾個人搬走了三分之二的量，給他們留了三分之一。

　　人一走，看著空了一大片的地方，女人就不情願的數落他，「都拿到手的東西了，你怎麼還能讓人搬走呢？！等這些吃完了，看你怎麼辦！」

　　「你懂什麼，要是不知足，說不定這點兒東西他們都不給了，我們把自己擺在弱者的位置上，加上有媛媛在，以後說不定還能從他們手裡撈東西。」男人白了她一眼，摸了摸閨女的頭髮，「到底是年輕人，耳根子軟，到時我們扮扮可憐，肯定餓不著。」

　　聽他這樣說，女人覺得倒也是這麼個理，心軟一次就會心軟第二次，總會弄到吃的，她笑著親了口女兒的臉蛋，「媛媛真是我們的福星。」

　　幾個人回了家，把鎖不上的門先虛掩上，沈拓看看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兩個人，帶著些歉意道：「對不起，沒經過你們的同意，就擅自做了決定。」

　　方然也挺不好意思的，就因為他們的一時心軟，就把那麼珍貴的食物分了出去，確實有些任性了。

　　「沒事，反正那些食物也是你們之前找的，你們有權力決定要給誰。」齊旻說的是大實話，除了今天帶回來的這些東西，那些食物都是在遇上他們之前收集的，人家要怎麼做都是人家的自由。

　　「說起來，我們也算是蹭飯吃的呢。」彎腰整理東西的夏琳莉抬頭眨了眨眼睛，帶上了幾分俏皮，」沒有嫌棄我們已經很好了。」

　　「別這麼說，我們大家都是夥伴，東西應該分享。」方然知道他們是在安慰自己才這樣說，心裡更覺得歉意，他的運動神經並不怎麼好，今天好幾次都是有他們才平安無事，是他該感謝對方沒有嫌棄自己。

　　「行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別這麼肉麻兮兮的了。」沈拓的性格一向爽快，該說的話說過一次就夠了，再說得多就矯情了。

　　無論如何東西已經給出去了，對他們暫時也沒什麼影響，不用想這麼多，他拍了把方然，就帶著他把食物往廚房裡擱置。

　　齊旻轉身進了洗手間洗手，邊抬眸看了眼鏡子裡映出的人影，「你要洗手的話，不是還有一個衛生間嗎，不用站在這兒等我吧。」

　　「謝謝提醒，可我不是來洗手的。」夏琳莉倚在門框上，歪頭看著他，「你今天為什麼不阻止他們？那夫妻倆可不是什麼會適可而止的主。」

　　他把水按掉，拿過放在一邊的肥皂仔細搓洗，今天殺了不少活死人，手上的血污不洗乾淨可不行，「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自由，我沒有理由阻止他們。」

　　「你不怕他們會吃虧嗎？」夏琳莉捏住垂落在身前的發尾，用手指無意識的捲動著，「被對方抓住了弱點，可就要得寸進尺了。」

　　「吃點虧不是挺好的嗎。」齊旻用水流沖掉手上的泡沫，每個指縫都不遺落，「只有這樣才能記得住教訓，免的以後栽更大的跟頭。」

　　會心軟其實並不是一件壞事，那說明這個人還存在著人性，但是一味的爛好人就不是好事了，幫助不值得的人，換來的絕對不是感謝。

　　齊旻今天大可以用強硬的手段逼男人把東西全部吐出來，可方然和沈拓也會因為那個孩子心裡面放不下。

　　不如就把決定權交給他們自己，無論換來什麼樣的結果，他們都要自己去面對，只有吃幾次教訓，才會讓他們明白，現在已經不是可以同情心氾濫的時候了。

　　齊旻把水關掉，甩甩手上的水珠，從架子上扯下毛巾擦手，「我們見過地獄，所以不會心懷慈悲，他們不一樣，直到現在依舊願意相信世界的美好，這就是我們最大的不同。」

　　夏琳莉垂下眸，臉上的笑意變得意味深長，「人性的醜惡只有讓他們親眼見證，才會牢牢記住，就算過程中會痛，也要去接受現實。」

　　「這次也沒那麼嚴重。」齊旻把毛巾掛回架子上，轉過身從她身邊走出去，「對方能做的不過就是得寸進尺而已，翻不起什麼風浪。」

　　「什麼翻不起風浪？」方然剛從廚房出來，就聽見他後半句話，好奇地開口詢問。

　　「沒什麼，我在跟他聊以前去衝浪的事，海上翻不起風浪的時候，可真是一點都不好玩兒。」夏琳莉說著還擺出一個衝浪的動作，一雙長腿的線條非常優美。

　　「你們倆怎麼老是在聊天？什麼時候感情這麼好了？」方然奇怪的兩邊看看，他們的性格一點都不相似，是哪兒來的那麼多共同語言？

　　「這個嘛……」夏琳莉側頭看看彎腰拿東西，不理會她的人，豎起食指放在唇邊，「是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你。」

　　方然帶著納悶兒的心情搬了東西回到廚房，難道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很能打，所以惺惺相惜，算是英雄惜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