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登基啊5
齊子文回來後,就見羅衣站在一口打開的寶箱前面,彎著腰在裡面挑挑揀揀。珠光寶氣映得她一張粉面光彩照人。
“你怎麼打開的?”齊子文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
羅衣頭也不回,指了指扔在地上的銅鎖:“我輕輕一捏,它就斷了。”
“怎麼可能?”齊子文走過去,彎腰撿起斷鎖,入手沉甸甸的,是銅鎖無疑。他又觀察中間的斷痕,果然像是被人一把捏斷的。他狐疑地朝羅衣看過去,“你究竟怎麼弄斷的?”
“都說了,我輕輕一捏,它就斷了。”羅衣隨意地說道,看也不看他,拇指和食指捏著一顆圓潤的大珍珠,舉在眼前,“這些金銀珠寶是假的吧?鎖都是假的,東西肯定也不是真的。”
“是真的。”齊子文道,走過去也抓了一把寶物在手裡,低頭道:“鎖是真的,財物也是真的。”
一邊說著,一邊探究地看向羅衣。他承認,她的功夫可能要比他高一點。可是再高,她也是血肉之軀,不可能徒手把銅鎖捏斷。
羅衣沒瞧他,但能感覺到他探究的視線。
她知道他在疑惑什麼,但她沒興趣為他解惑,就讓他納悶去吧。
“這把匕首不錯。”羅衣在箱子裡面挑挑揀揀,發現了一把鑲滿紅寶石的匕首,造型流暢,精美華麗。“鏘”的一聲,抽出刀身,只見上面纖塵不染,泛著刺目的寒光。
一看就是一把好兵器,羅衣頓時心生喜愛,毫不猶豫地別在了腰間。
“我們走吧。”她隨手合上了箱子蓋。
好似她只是單純地瞧一瞧夜東麒的財物,然後占他一點便宜,並沒有其他企圖。
齊子文本能地不信,可是理智又告訴他,威遠將軍府不缺錢,她從小金尊玉貴地長大,這些東西還看不眼裡。倒是看上一把精美的匕首,既符合女人的天性,又符合她將門虎女的身份。
直覺和理智衝突了一下,最終理智獲勝,他沒有多問什麼,看了一眼斷成兩截的銅鎖,想了想,收在了懷裡。
走出密室之前,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視線落在缺了鎖的那只箱子上,又從其他外觀完好的箱子上掠過,只覺得有哪裡不對。
然而這絲異樣太過莫名,他抓不住絲毫頭緒,也就拋開了,跟在羅衣身後離開了密室。
羅衣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此人的直覺精准到嚇人。就在剛才,她把密室的十幾口箱子裡的財物全部收起來了。明明沒有絲毫動靜,他居然有所感覺。
好在他沒有回頭去看,也就省去了她再放回去的麻煩。
自從那張和離書生效後,三皇子府裡的一切財物都成為她的,任由她收取。又想到那張已經放不回去的和離書,羅衣暗中感歎一聲。這種好東西,功能實在逆天。哪怕只能用一次,也很讓人驚喜了。
兩人回到威遠將軍府。
傅老將軍看著齊子文,只見縛著他的繩索不見了,卻沒有責備羅衣的不謹慎,而是贊許地對齊子文點了點頭:“不錯,你很識相。”
他沒有逃跑,所以很識相。齊子文聽懂了,面容平靜地頷首:“老將軍謬贊。”
傅老將軍眯了眯眼睛,忽然笑起來:“對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已經派人去請你爺爺了,你們祖孫多年不見,很是想念吧?等他來了,我安排你們見面。”
齊子文的平靜和淡然一掃而空,他用淩厲中帶著幾分怒意的目光看著傅老將軍,聲音冰冷而充滿警告:“不許傷害我祖父!”
“我和你爺爺也是老交情了,怎麼會傷害他?”傅老將軍笑眯眯地說完,就不再理他,而是叫下人帶他去客廳喝茶,要跟羅衣單獨說話。
等齊子文被下人帶出去,傅老將軍臉上的狡猾笑意頓時不見,他的目光充滿了擔憂:“衣衣,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那個混帳騙了你,利用了你,你打算……”
傅老將軍是個強橫的硬脾氣,如果孩子們受了委屈,他能夠雷厲風行地給孩子們討公道。可是回到家裡,面對受了傷害的孩子,他便有些無措了。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羅衣看懂了他的心意,她微微垂下頭,訴說著傅羅衣的心情:“我恨他。他這麼對我、對我們傅家,我跟他勢不兩立。”
“孩子,你受委屈了。”傅老將軍眼眶一紅,伸出厚實的手掌,撫在她的頭上。
羅衣只覺心底一燙,一股委屈之情油然而生,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情緒。她並沒有抵抗,而是任由自己的視線變得模糊。她吸了吸鼻子,說道:“他這樣對我、對我們傅家,不就是想當皇上嗎?我要讓他當不成!”
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地道:“爹,我們反了吧!”
傅老將軍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說道:“好,好孩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爹,我說真的。”羅衣正了神色,說道:“如果我沒有得到消息,任由他登上皇位,照著事態發展下去,我們家一定會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爹,他太狠毒。”
傅老將軍一臉慈愛地看著她,好似沒有把她的話當成一回事,羅衣只好又勸說道:“哥哥守在北境,保他夜家的天下安穩,這是多大的功勞?北境那種地方,又寒又苦,哥哥常年駐守在那裡,這是多大的苦勞?他為一己私欲,滅我們家滿門,豈容他如此?”
“衣衣,爹沒說不同意。”傅老將軍揉了揉她的頭,“爹剛剛不是答應了嗎?”
羅衣呆了一下:“真的?”
“難道衣衣說的不是真的?”傅老將軍反問,眉目一揚,滿是狂傲,“那狗東西欺負我女兒,不把我們傅家放在眼裡,我豈容他倡狂?”
傅老將軍其實早有此意。他叫了羅衣單獨說話,就是想聽聽她的意思。既然她對夜東麒的情意不再,那便正好。
羅衣不知道說什麼了。她本來以為,造反這種事,對一個臣子來說,比天還大。她之前聽人講戲本子,說的都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就是說,即便夜東麒要滅傅家滿門,傅家如果想做一門忠臣,最好洗乾淨脖子等著。
她沒想到,傅老將軍如此大逆不道。
“我們傅家先祖,跟太祖皇帝乃是同袍。當年打天下,兩人的功勞各占一半。我們家先祖人懶,只喜歡打仗,不想當皇帝,這才叫太祖皇帝坐上那把椅子。”
“哼,我們傅家一代一代守著他們夜家,忠心耿耿,從未有二心。那個狗東西敢生出這種心思,就別怪我們不仁義。”
反就反了!有什麼怕的?這皇位當初還是傅家先祖讓出去的,如果傅家先祖當年不是那麼懶,現在這天下姓夜姓傅,還是另說!
這麼多年過去,那把椅子也該換人坐了!
羅衣沒想到還有這段緣故,一時頗感驚異。但不管怎麼說,傅老將軍同意就好。
“我給哥哥送個信吧。”平復下心情,羅衣說道,“夜東麒這會兒應該醒來了,沒有齊子文在他身邊出謀劃策,他現在應該還沒有動作。在他有舉動之前,我去給哥哥送個信,叫他知道此事,免得日後夜東麒耍花樣,誤了他。”
讓別人送信,不管是書信還是口信,風險都太大,傅耀宗也不見得相信。而傅老將軍年紀大了,不便長途跋涉,自然是羅衣親自去為好。
“好。”傅老將軍點點頭。
“那我這就收拾行李,明天就出發。”
在出發之前,還有一事要做。
羅衣找到齊子文,對他道:“你幫我把婉兒約出來。”
齊子文的眼睛閃了一下,沒作聲。
“我知道你能做到。”羅衣說道,“你不必再想著回到夜東麒身邊了。他的密室,你帶我進去過,你猜他往後還會不會信任你?”
背叛這種事,只要發生過一次,裂痕便產生了,再也消除不去。尤其是帝王的疑心,稍稍一動,便能置人於死地。
“隨你出宮的那一刻,我便沒想回去。”齊子文微微笑道。
從前夜東麒和婉兒見面,也是由齊子文從中周旋。
這一次,也很順利,齊子文約了婉兒出來,在夜東麒的別院裡見面。
婉兒全名叫趙婉如,父親是四品京官,從小也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只見她穿著一身剪裁合體,款式精巧的衣裙,亭亭嫋嫋地站在花叢邊,襯得她細眉圓眼,格外漂亮。
原來夜東麒喜歡的是這一款,羅衣心想,從齊子文的身後走出來,對趙婉如打招呼:“你好,婉兒姑娘。”
看到羅衣的一刹那,趙婉如臉色一變:“你怎麼會在這裡?”
顯然,她認得羅衣。
羅衣笑了笑,對她道:“冒昧請婉兒姑娘見面,是有一事相求。”
“殿下呢?”趙婉如卻不看她,轉頭看向齊子文問道,“你用殿下把我騙出來,想做什麼?”
齊子文往後退了一步:“是三皇子妃要見你。”
不論趙婉如跟他說什麼,他都聞若未聞,一心一意當背景板。
趙婉如冷冷一笑:“你敢這樣對我,不怕我跟殿下告狀?”
“婉兒姑娘,找你來的人是我。”羅衣見她總是分心,便走近她,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了早已準備好的石桌前,“需要婉兒姑娘寫一封信。我說,你寫。”
趙婉如一臉惱怒地看著她:“三皇子妃,我與你素無交往,你有什麼忙,我未必幫得上。”
“你幫得上。”羅衣拿起毛筆,蘸了墨汁,遞給她道:“這個忙,只有你幫得上。”
趙婉如被她強行塞了毛筆,一臉冷漠地看著她,打定主意,不管她要她寫什麼,她都拒絕。
“殿下,很遺憾地告訴你這件事,我不喜歡你了,我喜歡齊子文。他比你聰明,比你有趣,我漸漸覺得他比你更好。而且,他答應我以後只有我一個,我實在很動心,我決定跟他私奔了。希望你不要找我,也不要找他,就讓我們安靜地歸隱田園,也當做是阿文輔佐你這麼多年的酬勞。”
她念完這些,不僅趙婉如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就連齊子文都睜大了眼睛,愕然地朝她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