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年了，我該要回你了】

　　吃完飯，唐宋陪著沈天成下棋，沈磊扯了個小馬紮緊挨著唐宋坐下，搗亂兼佔便宜。

　　當著沈天成的面唐宋不好發作，心裡又憋又氣，頻頻失手，連輸兩盤。

　　沈天成看不過眼，把他們趕回了東院。

　　趁著唐宋洗澡的工夫，沈磊避到庭院裡給徐影打了個電話。事情比較多，徐影一一匯報，花了不少時間。

　　回到臥室唐宋已經鋪好了床，條狀的被子一左一右擺在床上，中間放了六七個抱枕，連成一條明顯的分界線。

　　沈磊挑了挑眉，很好。

　　——至少不用睡地板，知足了。

　　唐宋睡在左邊的被子裡，背對著他，把自己弓成一隻小蝦米，彷彿揮舞著嫩嫩的螯，固執地捍衛著自己的領地。

　　沈磊的目光不自覺變得柔軟。

　　「媳婦，」他坐到床上，長手長腳一壓，整齊的抱枕不出意外地被打散，「這麼早就困了？」

　　「睡著了，別吵。」唐宋蒙著頭，聲音悶悶的。

　　沈磊笑：「睡了呀，想來如果我做些什麼，睡著的人是不會反抗的。」溫熱的大手不老實地往被子裡鑽。

　　唐宋轉過身，露出一張憋紅的臉，「又不是死了。」

　　沈磊痞痞一笑，修長的手指插入他微卷的發間，帥氣的臉湊過去偷了個香。

　　唐宋強忍著沒理睬他——相處十年，他太瞭解這個傢伙了，但凡自己做出點反應，他必然會得寸進尺。

　　沈磊把礙事的抱枕踢開，整個人橫到床上。

　　唐宋皺著眉，嫌棄地往邊上挪了挪。

　　沈磊再湊，唐宋再挪。

　　沈磊笑：「媳婦，再挪可就掉下去了。」

　　唐宋起身，憤憤地瞪著他，「你要是不打算好好睡，就去書房。」

　　「傭人們可都看著呢，不怕傳到爸爸耳朵裡？」沈磊毫不猶豫地祭出老爹，「爸爸心臟不好，你想讓他操心？」

　　唐宋不吭聲，顯然是被沈磊戳中了軟肋。

　　忽悠成功，沈磊憋著笑地坐到唐宋身邊，有力的手臂往床頭一搭，就像把人抱住似的。

　　唐宋抿著嘴，由他去了。

　　他現在特別希望這個晚上快點過去，兩個人恢復到各自安好的狀態。同時，心裡又有種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眷戀——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好好地說說話了。

　　「媳婦，給你帶了禮物。」沈磊從兜裡掏出一把小豆乾。

　　看著上面熟悉的商標，唐宋猜到了它們的來例。沈磊幫忙的事魏大江一開始就跟他說了，唐宋還沒來得及道謝。

　　此時此刻，沈磊也在琢磨著怎麼開口才能不讓自己在媳婦那裡瀕臨負值的分數變得更低。

　　「澄清的事……」

　　「謝謝。」

　　兩個人同時開口。

　　「媳婦，跟老公客氣啥？」沈磊拋了個媚眼，飛揚的眼尾散發著令無數粉絲癡迷的魅力。

　　唐宋也不例外，他也是沈磊的粉絲。他移開視線，彷彿這樣就能不受影響，「謝謝你替我考慮得那麼周全，我……」

　　很感動。

　　後面三個字不說沈磊也懂。

　　他腆著臉湊過去，「加分不？」

　　唐宋瞥了他一眼，很是無語——明明是氣場那麼強的一個人，在他面前總把自己表現得像個小痞子。

　　沈磊把人勾到臂彎，「我說過，不管你想走哪條路，我都支持。」

　　「我沒想過要走哪條路。」

　　唐宋低頭看著手機屏幕，超薄的機身光溜溜的，那只藍瑩瑩的情侶殼被他收到了床頭櫃裡。

　　「不管哪條路鋪在腳下，我都不怕。」

　　沈磊輕笑：「嗯，不用怕，老公在。」前面星光璀璨，我會站在你身後笑著看你；未來路途坎坷，我會走在前面為你披荊斬棘。

　　所以，不用怕，只管走。

　　對上他滿目的深情，唐宋很想抱抱他，就像從前那樣。最後，他還忍住了。

　　沈磊沒有強求，笑著點開手機，「媳婦，視頻買過來了。別說，拍得還不錯。」

　　屏幕上播放著「約架」的視頻，是沈磊的律師從白餘風手裡拿到的。

　　一起傳過來的還有三份保密協議，違約金無論對「大料集中營」的狗仔們，還是對白餘風這個富二代來說都是天文數字。除非瘋了，不然他們絕不敢把這件事爆出去。

　　畫面中，沈磊微躬著身子，一隻手拄在牆上，一隻手扶著唐宋的肩，嘴角微微勾著，眼裡的深情幾乎要透過屏幕溢出來。

　　側拍的角度讓他看上去更加高大，唐宋和他一比就顯得小小的，仰著臉的模樣乖巧又溫順。

　　「你看咱倆多有cp感。」沈磊嘖嘖兩聲，手指靈活地點了兩下，發到了親友群。

　　唐宋想要阻止已經晚了。

　　——【沙雕少年歡樂多】——

　　賈總一枝花：又來虐狗？不約！【刀子.jpg】

　　閆少校：挺配的，你倆有沒有想過合作？【微笑.jpg】

　　白美人最美：可拉倒吧！就臭石頭演得那些沙雕劇，怎麼配得上wuli唐唐的演技？【吐.jpg】

　　大江大河：別……我怕出事。

　　我家王妃有喜了嗎：媳婦一句話，說演啥演啥。

　　所有人：噗——

　　唐詩宋詞三百首：把群名片改回去！

　　我家王妃有喜了嗎：媳婦你在說我嗎？

　　我家王妃有喜了嗎：改成哪個？唐唐的小寶貝？我媳婦天下第一美？磊子永遠愛唐唐？

　　我家王妃有喜了嗎：媳婦，你選一個。

　　白美人最美：【泥夠了.jpg】

　　賈總一枝花：【泥夠了.jpg】

　　閆少校：【泥夠了.jpg】

　　大江大河：【泥夠了.jpg】

　　白美人最美：賈明明！你是鸚鵡嗎？幹嘛總學我！

　　賈總一枝花：姐姐，瓷不是這麼碰的【人人都說普通話.jpg】

　　白美人最美：【無恥.jpg】

　　賈總一枝花：【呵呵.jpg】

　　……

　　我家王妃有喜了嗎：嗷！媳婦別掐，掐壞了你會心疼的。【我錯了.jpg】【麼麼噠.jpg】

　　白美人最美：【吃鯨.jpg】

　　賈總一枝花：【真經.jpg】

　　閆少校：【我和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jpg】

　　白美人最美：（悄悄說）這倆人不是要離婚嗎？

　　賈總一枝花：同問。

　　大江大河：【迷之微笑.jpg】

　　我家王妃有喜了嗎：離婚是不可能的。我和我家小寶貝要睡了，狗子們晚安。

　　……

　　秀了一波恩愛，沈磊滿意地關閉微信群，留下滿屏單身狗刷刀子。

　　唐宋倚在床頭，脖頸與肩膀的弧線單薄而脆弱。

　　——他不開心。

　　就像唐宋瞭解沈磊那樣，沈磊同樣瞭解唐宋。

　　他扳過他的身子，溫聲哄：「寶寶，你說冷靜半年，現在時間到了。」

　　我該要回你了。

　　唐宋看著他，眸光微閃，「你冷靜了嗎？」

　　「我一直很冷靜。」

　　唐宋疲憊地嘆息一聲，「你總是這樣，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就不能告訴我嗎？」

　　沈磊不說話。

　　唐宋有點難受。

　　不，其實是很難受。

　　他最介意的就是沈磊大男子主義，有事不說透，一個人扛。而他自己偏偏又敏感，自尊心超強。從認識開始，兩個人之間的性格差異不知道給他們造成了多少誤會。

　　唐宋出生在一個特殊又傳統的家族，父母的關係並不和睦，他聽著父母的爭吵聲長大，很小就下定決心，自己長大了一定不和伴侶吵架。

　　然而，從半年前開始，他和沈磊也開始爭吵。這種無力自控的情緒讓他驚慌失措。

　　他不想走上父輩的老路，寧可守住這十年的情意，到老了回憶起來不至於只記得彼此面目猙獰的模樣。於是，他做出了離婚的決定。

　　是的，他承認自己很懦弱，在這段感情裡選擇了逃避。

　　原以為冷靜半年能讓彼此和平分手，沒想到一個突如其來的熱搜會讓一切回到原點。

　　沈磊深知唐宋害怕爭執，大聲吵鬧甚至會讓他生理不適。所以，當話題開始向不好的方向發展時，兩個人會默契地選擇暫時避開。

　　他揉揉唐宋的頭，軟下語氣：「困了就先睡，我去洗澡。」

　　唐宋別開臉，拒絕和他說話。

　　沈磊嘆了口氣，起身去了浴室。

　　隨著他的離開，柔軟的床墊慢慢回彈。床鋪空了一大半，唐宋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以為自己會失眠，沒想到，伴著淅淅瀝瀝的水流聲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睡夢中的唐宋無意識地翻到了床鋪中間，一隻手向外伸著，彷彿在尋找熟悉的熱源。

　　沈磊從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

　　熟悉的睡姿，熟悉的容顏，熟悉到骨子裡依舊會讓他心動的這個人，是他放在了心上的人。

　　十年前，在唐宋抱著書本撞到他懷裡的那一刻起，沈磊就已經決定今生今世不放手了。

　　他踢掉拖鞋，輕手輕腳地躺到唐宋身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唐宋不近視，之所以會戴眼鏡是為了看上去成熟一些。他曾經好幾次被喜歡的導演拒絕，原因不外乎「以貌取人」。

　　褪去了偽裝的唐宋才真正吐露出驚艷時光的芳華。尤其是那雙不染世俗的眼睛，十年前是什麼樣，十年後的今天依然是什麼樣。

　　沈磊情不自禁地親了親愛人微顫的睫毛，說句矯情的話——

　　真是愛慘了他。

　　***

　　半年來，唐宋第一次睡得這麼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屋裡黑洞洞的，定時的遮光簾沒有打開，傭人也沒來敲門，牆上掛鐘顯示8：00。

　　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沈磊已經走了嗎？

　　刷牙洗臉換衣服，唐宋慢吞吞地走出房門，頭上就像罩了一朵灰撲撲的烏雲似的，提不起勁兒。

　　直到走進中庭，不期然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

　　晨光下，沈磊穿著迷彩短T，正和沈天成打軍體拳，一招一式紮實有力。

　　唐宋不自覺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