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賀楠提醒:「你用了放大鏡後,可能會看見一些幻象,但只要不是連續使用,休息上一天左右就能完全恢復。」
在大佬們要麽明著支持要麽暗裡默認的情况下,被剝脫了投票權的王孟遠只能選擇接受從天而降的安排,幸好道具的副作用還在承受範圍之內,他舉著放大鏡趴在地上,仔仔細細把屍體及屍體周圍的環境給查看了一遍,末了哆嗦著雙腿站起來,面如土色將道具往賀楠手裡一塞。
賀楠上前一步,攥住王孟遠的衣服,神情緊張:「你到底看見了什麽……」
「嘔——」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賀楠的衣服上已經多了一灘噴濺狀的嘔吐物,但他也不能駡人,畢竟這突破雙方社交安全距離的一步,追根究底也是他自個主動踏的。
王孟遠還在不停嘔吐,他理智上想停止丟臉的行爲,但心裡實在承受不了——知道同行者便當,跟仔細查看同行者的便當細節是兩回事,尤其是還查看的這麽色香味俱全,王孟遠期間幾次按捺,最後終於還是屈服在自己的生理衝/動之下。
顧景盛看的有點不忍心,經過一晚上消化,對方胃裡就剩點清水和黑麵包渣,那玩意光吃下去就足够考驗人的意志力跟動手能力,如今吐得如此不拘一格仙女散花,可見昨晚的罪至少白受了一半。
解决完了當前的主要矛盾,王孟遠終於有力氣跟資深成員彙報自己的發現:「我看見了很多帶血的爪印,還有些灰黑色的硬毛。」
賀楠:「爪印,什麽動物的爪印?」
就算有六星級道具的强力加成,王孟遠對於突破自己知識儲備上限的問題,也沒法給出準確答案。
倒是姚若齡有所猜測:
「既然是灰黑色的硬毛,那說不定是……」
娃娃臉:「狼。」
顧景盛:「狗!」
「……」
面對自己與大佬的分歧,顧景盛主動求同存异:「其實差不多,都是犬科嘛。」
娃娃臉看起來不太想搭理他,連一向走紳士路綫的何所聞,也難得流露出點一言難盡的意思來。
賀楠投了大佬一票:「我也覺得是狼,狗的戰鬥力不可能有這麽高。」
顧景盛舉例反對:「泰迪當然不行,但萬一是哈士奇或者薩摩耶呢?」
娃娃臉看著顧景盛的目光幾乎比表情更冷。
顧景盛往後退了小半步,立刻識時務者爲俊杰,改門易幟的毫不猶豫:「……我也投狼一票。
」
既然參與者們達成了從門綱目到科屬種的統一,娃娃臉總算又開了尊口:「都知道狼人殺吧?」
姚若齡聽懂了娃娃臉的言下之意,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中間,還有『狼人』存在?」
娃娃臉忽然笑了,像是經冬未消的積雪忽然化開了似的:「都到了現在,你們還覺得這只是個低級副本?」
眼看著姚若齡跟賀楠雙雙沉默了下來,顧景盛主動承擔起了承上啓下的重任:「商先生是說,副本的難度因爲某些原因而提高了。」
娃娃臉點頭:「在[歡樂桌游]裡,這種情况幷不罕見。」
……連服務器的穩定都做不到,這種奸商都沒人給它打差評的嗎?!
姚若齡:「假設你說的是真的,那一到晚上,狼人就能隨意屠殺村民?」
娃娃臉:「不會隨意,肯定存在某種殺人條件,只有符合條件的玩家才會被殺死,但我還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麽。」
「也許你已經想明白了,但是不會告訴我們。」何所聞微微笑道。
娃娃臉眯著眼:「你是在暗示我才是狼人?」
何所聞聳肩:「我只是覺得任何人都有可能,而且你現在提出這種論點,明顯會加重幸存者之間的彼此懷疑,從而造成混亂。」
賀楠瘋狂搖頭:「至少我們當指導人的都不可能是狼人……」
姚若齡沒幫賀楠說話,冷冷道:「那也未必,起碼你帶的新人現在都死完了,按理來說,曹宛琰和劉翰儒都應當最信任你才對,你要對他們下手,那肯定容易的很。」
何所聞輕嘆:「還有成小姐,我很不願意懷疑你,但你的確也有嫌疑。」
「如果狼人真是我的話,你們就不用擔心了。」顧景盛道,「剩下的參與者裡,算上尤先生,我單打獨鬥都贏的了誰?」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何所聞默了一會,才緩緩道:「作爲正式玩家,你或許也有自己的底牌。」
顧景盛喜歡這個猜測,笑了笑:「那就借何先生吉言了。」
姚若齡本來不怎麽懷疑顧景盛,此時也不禁有些側目——這姑娘孤身一人實力低微心態還好的一逼,她都想問問是誰給對方的勇氣,梁*茹嗎?
賀楠勉强擠出一個笑臉:「成小姐心理素質很好。」
顧景盛誠懇道:「我覺得你也不妨放輕鬆點,大家死都死過了,還能有什麽想不開的。」
「……」
劉翰儒房間裡再沒有多餘的綫索,何所聞離開前特地留在最後,幫忙將劉翰儒睜大的雙眼合上才走。
曹宛琰的房間裡倒是搜到了綫索,但也綫索的十分有限——何所聞找著一張寫著「橙色果樹是」的紙條,這張紙條僅存前半截,斷裂處有一塊黑紅色的污漬,疑似血迹。
顧景盛不想多看這張紙條,以免早已痊愈的强迫症再次病發。
馬聰的房間內容豐富,但坑爹的都與游戲進程無關——不管是藏在被窩裡的鶏蛋還是粘在地板上的禽類糞便,似乎都只能證實他曾經在農莊裡爲豐富自己口糧的內容做出過不懈的努力。
找完所有的小木屋還剩點時間,玩家們又在周圍轉了轉,農莊裡的NPC沒搭理他們,不知是不符合對話條件,還是副本設計者沒寫除了省略號以外的其他回復。
顧景盛本來還想到主屋的厨房裡看看,找不到綫索,提升一下自己的伙食待遇也好,能從[疑似宮廷用品的破瓦罐]裡摸出三明治算自己運氣爆棚,摸出一手帶著餿氣的湯湯水水,那還不如跟黑麵包死磕呢,結果剛往裡走了兩步,就在拿著菜刀的山姆厨師的注視下,主動遠離了對方的工作區域。
老伊萬出現的時間與前天完全相同,何所聞似乎是個言出必踐的人,沒因爲早晨的突發事件而放弃勸說NPC多載他們一程,老伊萬也痛快答應了,不知是何所聞的贊美格外貼心,還是經過娃娃臉的事情之後,才意識到能够跟玩家們以和爲貴也挺好。
這天馬車將他們送到半山坡才往回撤。
兩天的登山運動,讓大部分時間都在辦公室裡跟電腦面面相覷的王孟遠手脚酸痛,發自內心道:「雖然沒能一氣送上山頂,但能進一點是一點。」
顧景盛點頭——能不能從NPC手上獲得好處且全身而退堪稱玩家實力的試金石,能通過的都是大佬,比如姓商的娃娃臉,再比如姓何的看不見。
王孟遠:「不過現下還剩那麽多顔色,今天到底該選哪一種?」
顧景盛莫名:「沒剩幾種顔色了吧,現在大部分都確認了,而關於橙色的信息也有了一條。」
王孟遠懵了一會,也可能是之前把肚子裡的存貨吐得差不多,剩下的熱量不足以支持大腦正常運轉:「紅色8號,還有黃色是3號,昨天確認了藍色是2號,對吧,接著根據綫索來推斷,綠色在藍色邊上,而3號又被黃色占了,所以肯定是1號,接著……」
顧景盛:「接著可以從『灰色與黑色之間不是白色』,『藍色與黑色之間不是橙色』推斷出來,黑色是4號,灰色是6號。」
王孟遠有點理解顧景盛的意思了,灰色與黑色果樹之間隻隔著一棵樹,藍黑之間也一樣,如今藍色已經確認了,那麽黑色就是2+1+1=4?
「爲什麽黑色不可能是10號,按著順時針數,也跟藍色隔著一棵樹?」
顧景盛:「那樣灰色就是8號了,跟紅色衝突。」
推論幷不複雜,只是參與者接二連三暴斃帶來的衝擊太大,難免分散了其他人在游戲本身上的注意了。
姚若齡咕噥:「我都快忘了這個副本原本是來區分水果顔色的。」
顧景盛安慰她:「堅持到底,就是勝利。」
賀楠也道:「既然現在已知橙色不可能是5號,那就在7,9,8裡猜,剩下的人可以猜5號樹的顔色,反正只有赤、青、白三種可能,人數也够用了。」
顧景盛看他一眼:「我覺得現在不用那麽保守。」又道,「玩家幷不需要知道正確的序號,只要能排除掉錯誤的就行,四種顔色四個序號加上兩種已知條件,可能的結果有3×3×2×1統共18種,我們可以給五號分配兩個人,分別猜青和白,再分配兩個人猜7號和9號,都猜……呃,就猜青色吧,剩下的兩個人猜9和10,都猜橙色,這樣做運氣好的話,我們一次性就能得到剩下所有果樹的顔色,運氣差,至少也能知道兩種顔色。」
——既然五號不可能是橙色,那麽就只能在青,白,赤裡選擇,如果它的顔色是青色或者白色,直接就能得到答案,如果是赤色的話,也可以從前面兩人的擺放方法都錯誤這一結果推導出來,這樣做,在人力上比賀楠的方法更爲節約。
說完,顧景盛遺憾的嘆了口氣——按老伊萬的苛刻規則,參與者的果籃必須在同一時刻統一提交,要麽交一個讓他判斷是否果實和果籃的顔色是否匹配,要麽一氣把十個籃子全提交了,倘若能中途根據其他人那邊的反饋調整後續安排的話,那這回就穩了。
「……」
周圍一片安靜。
顧景盛納悶的左右環顧:「難道我說的有哪裡不對?」
娃娃臉,何所聞:「沒有。」
賀楠:「就按你說的辦。」
姚若齡目光複雜:「下回如果還有機會在一個副本裡玩游戲,我會記得提醒自己,最好從第一天開始就由你來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