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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傾城》第54章
第54章 易主的家

  青莽山、雙岳山、臥牛山三條山脈之間的廣大丘陵和平原地帶, 就是華廈國歷史上的中州,涵蓋了青岳省的全部和褚天省、應天省、海岳省、驥天省的部分地區, 是孕育華廈國近萬年人類文明史的發源地。

  近現代, 中州成為青岳省的代名詞。

  長豐市位於青岳省中部, 處在華廈國東部平原向西部山區過度的丘陵地帶邊緣;澤陽縣在長豐市西北180公里。

  朵玉村在澤陽縣城西北20公里, 是中部地區十分平常的一個村莊, 在當地,它原來是真正的默默無聞,村裡人如果因為急事從縣城打出租車回家, 必須要用東邊的大李村或南邊的邱家坊當參照, 司機才能恍然大悟:「哦, 就是那個村口有幾棵特別大的老樹,還有個土地廟的村子吧?」

  朵玉村在當地被很多人知道,就是因為衛爺爺抱回了衛不爭, 雖然大部分人都沒見過衛爺爺和衛奶奶, 但卻都知道朵玉村有一對姓衛的夫婦,婚後多年不育, 飢不擇食, 抱回了孟唐寨那個出生就帶著霉運、誰碰誰倒霉的小孩。

  南邊村鎮一些到烏拉江邊遊玩的人,很多都會特地拐到朵玉村,想看看那個睡覺都會冒出倒霉氣的孩子。

  朵玉村因此有了點名氣, 至少, 和出租車司機報地址時, 可以只說朵玉村三個字, 不必再加一百多字的坐標定位了。

  可是,朵玉村的名氣僅僅侷限在澤陽縣,從幾百公里外的雙岳山定位朵玉村,衛不爭自己都做不到。

  不管是走省道還是青蘭高速,到了長豐或澤陽再往朵玉村,都是走遠後再折回來,很冤,衛不爭歸心似箭,想從雙岳山一條直線到家,結果卻是偷雞不著蝕把米,走錯了路,看到前面的青莽山,他才發現不對。

  好在,那個地方已經進入了澤陽縣,衛不爭下車,在村頭一所剝落得斑斑點點的民居外牆上,模模糊糊看到了村莊的名字,而他以前和衛爺爺一起,到這個村裡給人家送過豆腐。

  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二十度左右,這在中州是幾十年才有一次的低溫,周圍的景色太過蕭瑟,可衛不爭還是從一個個熟悉的村莊名字裡,感受到了家溫暖的味道。

  他把窗戶打開一條縫,一直趴在上面往外看。

  下午三點半,大寶貝轉過一個彎,上了往東的一條土路,衛不爭指著前面說:「樹林裡那個藍磚院子,就是我家;那塊看著什麼都沒有的地,是我們家的,現在地裡是麥子,麥苗還沒出來;院子後面的果園是我家的,果園的籬笆大部分是花椒樹;南邊這一面是薔薇。」

  李青鳶特別興奮:「不爭哥哥,只有你們家的房子沒有塌,你隔著這麼遠都把家裡的房子保住了嗎?」

  衛不爭敲了下小姑娘的頭:「我哪有那本事?應該是我們家房子有點特殊,回來跟你說。」

  高佑翔發現了問題:「不爭,你家怎麼在村外啊?」

  他們正在走的這條路一直向東,大約三百米開外,是中間隔著路,路兩旁各有一排排列不甚整齊的院落,那才是華廈國典型的鄉村居住形式;而衛不爭家的院子,獨獨地落戶在村子西北方向的林子裡,距離村子大約二百米。

  雖然村子裡的房子大部分都被毀壞了,現在看到的都是臨時建起來的土坯茅草房,村子裡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可因為房屋是聚集在一起,在這滿目蒼涼的末日世界裡,比起孤伶伶矗立在村外林子裡的藍磚院子,村落多了幾分溫暖和安全感。

  衛不爭說:「我家這個院子是後來建的,我家人少,果樹掛果以後,不能長時間離人,我爺爺嫌來回在路上跑耽誤工夫,就把家挪到我們的地裡了。」

  高佑翔還想問什麼,被沈危先截住了,他問衛不爭:「大門前那幾棵老樹都是什麼?我特喜歡這種老樹,門前有幾棵,感覺自己家底氣都厚了幾分。」

  衛不爭說:「樹皮黑的兩棵是土槐,另外三棵是榆樹。」

  說話之間,他們已經轉上了往北的小路,衛不爭手放在車門上,隨時準備開門下車。

  再拐上往東的路,不到一百米,就是衛家了。

  衛不爭忘記了自己主人的身份,大寶貝一停穩,他就跳下去跑向大門。

  原來的朱紅色鐵門應該是腐蝕壞了,現在的大門,是十幾塊厚厚的木板做的,十分粗糙,外面沒有門鐺和插栓,衛不爭推了一下,沒有推開,就用巴掌拍:「爺爺,奶奶,是我,不爭,我回來啦。」

  沈危他們也全部下了車,站在衛不爭身後等。

  院子裡沒有動靜。

  衛不爭慌了,用力拍起來:「爺爺,奶奶,是我啊,不爭,你們別怕,給我開門吧。」

  他連拍了五遍,都沒有人回應。

  衛不爭扭頭,慌亂地看著沈危幾個:「我,我爺爺奶奶,是不是出事了?」

  沈危上前兩步抓住他的左臂:「大門是末世來臨後做的,這證明爺爺和奶奶,至少有一個人沒有變異,還能想辦法把家弄得更安全;還有,門是從裡邊插上的,爺爺奶奶肯定在家。」

  衛不爭拍著門,繼續大喊,院子裡依然沒有動靜。

  沈危招手叫過李青鳶:「仔細聽,任何聲音都不要放過。」

  李青鳶點頭,垂下眼簾,集中精神,很快,她就說:「有好多人,他們都在說話,都在說,好像,有點慌……」

  沈危說:「你只聽北屋裡的人,你覺得最重要的。」

  李青鳶凝神聆聽大約半分鐘後,開始複述:「一個女的說,不能光讓我們娘兒倆出去,我們……小磊也沒有異能,那個掃把星特別狠,萬一他……他不聽我們的……打起來,那個倒霉鬼下狠手,我們娘兒倆……可能打不過他。

  一個男的說,別給我扯淡,你們還沒出去呢,就給我吧嗒這麼多,這麼冷的天兒,你們是想讓老子出去?

  一個男的說,光哥,你不知道,那個倒霉鬼本來就跟我們不對付,要是就我跟我媽出去,他肯定……」

  「我操.他媽。」衛不爭怒罵了一聲,甩開沈危的手,抬腳就踹門,「衛明磊,朱鳳枝,你們給我開門。」

  沈危再次抓住衛不爭的胳膊:「不爭,冷靜一下。」

  衛不爭扭頭看著他:「我爺爺奶奶在村子裡有宅子,我們後來把房子蓋在這裡,就是讓衛海林和朱鳳枝逼的,他們怎麼會在我家?我爺爺奶奶死都不會讓他們進我家一步。」

  沈危一擺頭,項蓁說了聲「不爭你別著急,我去給你開門」,人已經躍上了牆頭。

  院子裡傳來幾個人的叫聲:「哎,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你特麼想死是吧?」

  高佑翔拉下了頭上的帽子,助跑兩步,也嗖地一聲,從大門東面上了牆頭。

  項蓁說:「開門吧,這家的主人回來了,讓那些阿貓阿狗都滾出來見主人。」

  「你特麼誰?你特麼也不問問……啊……啊……啊,缸哥……亞銀來嗷戲(有人來找事)……」

  項蓁突然抬起右手,甩出去一個土坷垃,裡面一口一個國罵的男聲突然就變了,嚎叫得音都劈了,院子裡響起紛亂的腳步聲。

  幾秒鐘後,一個男人慢悠悠的聲音想起:「你們他媽嚎什麼喪呢?我他媽養你們有什麼用?他媽一個在外邊上了兩天學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掃把星就把你們嚇成這……我說你特麼誰啊?敢在老子地盤上……」

  「你祖宗。」高佑翔大罵,打斷了那人的聲音。

  項蓁隔著門樓在西邊,不緊不慢地說高佑翔:「別瞎認親,你的後代將來再不濟,也不至於長成這種下作玩意兒。」

  他說著,縱身跳了下去,院子裡一片驚叫,有男有女。

  大門被從裡面拉開,項蓁側身站在門邊。

  衛不爭衝進了院子:「你們是誰?為什麼在我們家?我爺爺奶奶呢?」

  一個身材高大強壯,滿臉油膩、腦後扎個小辮、身上包著條大花被子的酒糟鼻男人歪著嘴,一指自己的臉,冷笑道:「我,高永光,衛青雲把這院子上貢給我了,衛明磊、衛冠磊是中間人,這院子現在是我的了,你他媽哪兒來的趕緊給我回哪兒去,趁著我這會兒高興,可以饒你一條小命兒,成嗎?」

  「去你媽的。」衛不爭低低地罵了一句,上前幾步,一手抓住了站在高永光左邊,一個勾腰塌背、三十來歲男人的衣領子,盯著他的眼睛問,「衛明磊,我爺爺奶奶呢?」

  衛明磊兩隻手去掰衛不爭的手:「什麼你爺爺奶奶?那是我二爺二奶,你特麼就是個沒人要的雜種……啊……」

  「啊——衛不爭你這個遭天殺的掃把星,你敢打我家小磊……啊——」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揮舞著雙手向衛不爭撲去,要去抓他的臉,陳麗浩突然出現,一個快如閃電的高鞭腿踹在她的臉上,把人給踹到了五米以外。

  陳麗浩踹完,還是平時嬌嬌柔柔面無表情的樣子,退回到李青鳶和沈危身邊。

  衛不爭手沒松,對著鼻血長流的衛明磊繼續:「再問你一遍,我爺爺奶奶呢?」

  衛明磊一隻手擦著鼻血,還在硬撐,眼睛不停地瞟油膩男:「他是跟光哥做的生意,你有種去問……啊……我操……啊……」

  衛不爭又給了衛明磊兩拳頭,然後把他丟在地上,轉身看向高永光:「我爺爺奶奶呢?」

  高永光仰起臉,斜睨衛不爭,一副可以做標準模板的惡霸神態:「我就是買了個院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倆老不死什麼樣關我……啊……啊……呃……呃……呃……」

  兩個年輕的女人跑到仰躺在地,滿臉是血、眼睛迷離地望著天的高永光跟前,驚慌地大叫:「光哥光哥,你怎麼了?」

  震動造成的短暫暈眩終於過去,高永光捂著自己的鼻子,對著旁邊傻掉的嘍囉大叫:「你們他媽都是死人嗎?都給我上。」

  他說著,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揮動右手:「啊——啊啊啊……」

  一小片匕首形金屬靈力剛出現,就被沈危控制在半空,迅速消散,高永光的右手被沈危的登山靴踩在青磚地面上慢慢地擰:「我只問一遍,衛家爺爺和奶奶在哪裡?」

  「啊——,啊——」高永光殺豬一般地嚎叫,「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都是衛明磊干的……啊……」

  沈危和衛不爭同時看衛明磊。

  衛明磊縮在他媽朱鳳枝身邊,不停帶顫抖,他是害怕,也是凍的。

  「那個,不爭,我,我,……青雲爺跟俺秀玉奶奶,在你們家果園裡。」大門口幾個探頭探腦圍觀的人裡,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男人突然說。

  衛不爭轉過身,臉上的血色瞬間褪淨,他盯著那個男人,聲音都在顫抖:「我爺爺奶奶,在,果園?」

  男人知道衛不爭是誤會了,用力擺著手,卻不敢進大門:「他們被趕出去,沒地方住,就在果園裡挖了個地窩子,就是,就是你們原來搭棚子的地方。」

  他話音未落,衛不爭已經撒腿往外跑,扭頭對沈危說了一句:「這些雜碎都給我留著。」

  沈危對王政清說了句:「刀爺,一個別讓走。」跟著衛不爭跑了出去。

  衛家的果園三十多畝,是個櫻桃園,裡面也種了一些蘋果樹、梨樹、桃樹和桑樹,櫻桃是賣的,其他幾種只供自家人吃。

  果園其他季節看著很漂亮,夏天卻因為果樹茂密,不透風,十分悶熱,蚊蟲也很多,所以看園子的棚子通常都搭得很高,方便透風。

  果園的入口在南面,木板釘的門就開在木樁子和薔薇共同構成的籬笆中間。

  衛不爭推了兩下沒推開,跑到旁邊就要翻牆,被沈危一把抓住,拉著他回來,一隻手端開了簡陋的木門。

  衛不爭顧不上表示感謝,在果樹間飛奔,向北面只剩下幾根木桿的棚子跑。

  沈危這次沒有緊跟著他。

  兩排果樹中間,有一個用樹枝和玉米桿搭的「人」字型窩棚,窩棚的門對著南面,只有一米五左右高,七十公分寬。

  衛不爭推門,還是推不開,他彎腰拍著門,輕輕喊:「爺爺,奶奶,我,不爭,我回來了,開開門。」

  窩棚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卻沒有人說話。

  衛不爭又喊了一遍。

  裡面終於傳出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你,你說,你是不爭?我家不爭?」

  衛不爭的淚水在眼圈裡打轉:「是,爺爺,我是不爭,我回來了,路上不大好走,我回來晚了,奶奶呢?」

  「秀玉,是不爭,是咱們不爭,你答應孩子一聲,別讓他著急,呵呵呵,我去開門,開門,呵呵呵,沒想到,咱們還能活著見到不爭。」

  門開了。

  白髮蒼蒼、面容枯槁、衣衫襤褸如乞丐的老人,站在比外面低大約一米半的窩棚裡,窩棚裡太黑,他們又在裡面呆了太長時間,外面的陰天也讓老人一下子難以適應,他瞇著眼睛打量衛不爭:「真是你嗎?真是你嗎不爭?」

  衛不爭跪在門邊,讓老人能摸到他的臉:「是,是我爺爺,我回來了。」

  老人摸著衛不爭的臉,笑得滿臉開懷,回頭對著黑洞洞的後面說:「秀玉,真是咱們不爭,你快過來,看看孩子。」

  他身後傳來嘶啞蒼老的女聲:「不要,不要,會嚇到不爭,會碰到不爭,碰到不爭,就害了他了。」

  衛不爭起身,跳進窩棚,走到用木板和玉米桿鋪的地鋪前,跪在衛奶奶面前,慢慢拉開老人長著半尺長指甲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和腰上,然後輕輕地抱著老人,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奶奶,我不怕,您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怕;我也不怕你的指甲抓傷我,你就是咬我一口,我都沒事……奶奶,你別哭……別哭……」

  衛爺爺看著門口:「你,是我們不爭的朋友?」

  沈危說:「是,爺爺好,我可以進去嗎?」

  衛爺爺點頭,又搖頭:「裡面,黑,難聞,你就,別進來了。」

  沈危跳下來:「沒關係,現在大家都這樣,我們這一路,有時候連這樣的窩棚都找不到。」

  衛奶奶嘶啞著嗓子,泣不成聲:「成了這樣子,給你和你爺爺丟臉,還什麼都不能幹,不能給你們做飯,你爺爺害怕我被人殺,哪兒都不敢去。」

  衛不爭拍著奶奶的背說:「您給我和爺爺做了一輩子飯,以後,換成我給你和爺爺做,你以後什麼都不用干,就坐著享福。」

  衛奶奶的哭聲粗糙嘶啞:「我不享福,你只要回來,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住在這個窩棚裡,別人不來欺負咱們就好。」

  衛不爭說:「行,您說什麼都行,你喜歡住這裡,咱們就住這裡,奶奶,不哭了,哭太多眼睛不好。」

  他慢慢鬆開奶奶,從空間召出一包手帕紙,抽出一張給奶奶擦了淚,右手出現一個裝滿水的杯子:「奶奶,你喝點水,這是我變出來的水,可好喝了。」

  「啊?」衛奶奶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露出震驚,「你,你能變出水?」

  衛不爭把杯子放在她嘴邊:「你嘗嘗,我變的水還比別人的好喝呢。」

  衛奶奶想試試寶貝孫子變出的水,可她的獠牙太長,喝不住,她也不習慣被人喂。

  衛不爭慢慢地把杯子放進奶奶手裡,讓她拿穩,然後從空間召出一根吸管放進杯子裡:「奶奶,用吸管喝。」

  那是他在亞金商場門前早點攤子上包圓了人家的豆漿和煎餅果子,人家送了他兩整包吸管。

  衛爺爺看著衛不爭和衛奶奶的互動,驚得說不出話。

  衛不爭又變出一杯水,遞給衛爺爺:「爺爺,你也嘗嘗我的手藝。」

  衛爺爺接過水,卻不喝,而是難以置信地看著衛不爭:「這,這真是你變出的水?」

  衛不爭一伸手,手裡又多出一杯水,他讓衛爺爺看了看,笑著遞給沈危:「您看清楚了吧?還是說,您覺得我這其實是魔術?」

  衛爺爺沒心情和衛不爭開玩笑,他憂心忡忡地問:「不爭,還有誰知道你會變出水?」

  衛不爭說:「跟我一路回來的幾個朋友都知道,怎麼了?」

  衛爺爺說:「你那幾個朋友都靠得住嗎?」

  衛不爭點頭:「絕對可靠,對了,爺爺,奶奶,我還給你們帶回了幾個孫子孫女。」

  「啊?」衛奶奶茫然地抬起頭。

  衛不爭說:「待會兒回到家,你們就見著他們了,都特別懂事能幹。現在,爺爺,奶奶,你們跟我說說,我變出來的水味道怎麼樣?」

  衛奶奶只喝了兩口,就捨不得再喝了:「真好喝,比以前的糖水還好喝,前些天,澤陽來分的那些水,說也是異能變出來的,也好喝,可跟你變的不能比。」

  衛不爭推著杯子:「奶奶,這種水您想喝多少我都能變出來,您只管喝吧,爺爺,您也是,喝完吧,不夠,我再給你變。」

  衛爺爺一口氣喝完,他其實早就渴了。

  自來水三個月前就沒有了,附近的小河也幹了,烏拉江的水據說得過濾好多次才能喝,而他不敢離開妻子去找水,他怕他出去一趟回來,看到的是妻子腦漿迸裂的屍體。

  他們現在的小半桶水,是二十天前,澤陽來的人分的,當時那些人說,一星期後還會來,以後一星期準時分一次水,可現在,三個星期了,那些人也沒來。

  衛不爭這次沒有變水,而是拿出了兩杯加糖豆漿和兩個煎餅果子。

  衛爺爺和奶奶懵了。

  衛不爭笑著說:「爺爺,奶奶,我還有空間異能,末世來臨前就有了,我在裡面存了很多好東西,夠你們倆吃喝一輩子,你們不用擔心,只管吃吧。」

  衛爺爺卻吃不下,他這次簡直是恐懼了,拉著衛不爭的手看:「不爭啊,你這個別人也知道?你知不知道,有些東西,看著好,看著是稀世珍寶,其實那都是禍啊?」

  衛不爭說:「爺爺,我這不是禍,是我揀的那個蠶豆墜子變的。」

  「那個蠶豆墜子?」衛爺爺拉開衛不爭的衣領看,什麼都沒有。

  衛不爭說:「爺爺,它現在和我融為一體了,您找不到它了。」

  衛爺爺扭頭,茫然地看沈危:「你,你也知道我家不爭有那個……空間?」

  沈危點頭:「是,爺爺,我從烏扎到這裡,一路都靠不爭養活,他沒把空間的事瞞著我。」

  衛不爭無奈地拉過衛爺爺:「爺爺,我開始還不會變水之類的本事,有個空間,就像您說的,只會招禍,是沈危一路幫我遮掩,他說那空間是他的,好幾次,因為我的空間,別人都想殺了他,不過他有本事,打架特厲害,最後,都是他把對方給殺了。」

  衛爺爺看看沈危,又看看衛不爭,來回看了還幾遍,最後問沈危:「那,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你,你以後還能護著我家不爭嗎?」

  沈危笑著說:「我們倆都說好了,以後,他養著我,我護著他,我們倆就這麼互幫互助一輩子。」

  衛爺爺激動得連連點頭:「好好,我,明天我就開始干,我給咱們這棚子再弄大,弄舒服點,等開了春,咱們在這裡蓋幾間房子,我會蓋房子,我們原來的……呵呵,我會蓋房子,這果園,還有那邊的地,都是我買的,永久產權,咱們蓋好房子,讓你爹娘也一起來住,不爭給咱們變水,我給你們種莊稼,咱們好好過日子。」

  衛不爭把豆漿和煎餅果子推到爺爺手邊:「爺爺,你先把飯吃了,吃完咱們回家。」

  衛爺爺還想說什麼,被沈危打斷:「爺爺,不爭不是剛才跟您說了嘛,我別的不會,就打架特厲害,從小到大,還沒有人能在我這裡討到便宜呢,我不想讓您和奶奶、不爭住在這裡,就算咱們要住在這裡,也只能是咱們自己願意,而不是被人逼的,我得把咱們的家給要回來。」

  衛爺爺猶豫:「那個高永光,他,他會放匕首,他下面還有個人,會放火,房子咱們就……」

  衛不爭站起來,去看角落裡堆放的東西:「爺爺,你快吃,我想早點回咱們家。」

  衛爺爺吧咂了一下嘴,低頭吃起來。

  地窩子最多六平米,除了幾條被面風化成漁網的被子,還有兩半麻袋糧食,幾個砂鍋和陶瓷盆,衛爺爺和奶奶兩包破得不成樣子的衣服。

  衛不爭全部收進空間,然後拿出兩套防寒服讓爺爺奶奶穿。

  奶奶不肯穿,指著自己說:「髒,幾個月都沒洗過澡了,住在這裡邊,都是土。」

  衛不爭說:「髒了我洗,我空間裡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洗衣服也不會冷。」

  衛爺爺和奶奶太過激動,居然沒注意到他說的空間有季節這回事,只是看著東西被他一摸就沒了,好奇得不行。

  衛不爭想逼著衛奶奶把防寒服穿上,衛爺爺叫住了他:「不爭,財不露白,我們穿著破衣服回去,到了咱們家,沒人了,我們再穿新的。」

  衛不爭想了一下:「也成。」

  他剛回來,對家裡這邊的局勢一點不瞭解,空間這個異能,還是不要暴露出來的好。

  等奶奶吃完飯,四個人一起出了地窩子。

  衛爺爺突然說:「不爭,你,你能再變出一點水嗎?我想給阿黃和幾個小東西留點水,天太冷,阿黃也沒地方去找水。」

  衛不爭說:「阿黃是誰?」

  衛爺爺指了指窩棚後面,領著衛不爭和沈危:「一條特別聽話的狗,可能沒了主人,我們被趕出來那天,在這裡看到它,它跟我們一起住了快一個月,天天給你奶奶暖腿,後來,地窩子挖好,我和你奶奶搬了過去,它就住在我們原先這個窩棚裡,半個月前,它生了三個小狗。」

  看到阿黃和它的孩子住的窩棚,衛不爭更難受了,比地窩子還小,就是樹枝和玉米桿搭的簡陋窩棚,只能擋擋風,爺爺和奶奶就在這裡面住了一個月。

  沈危拍拍他:「都會好的。」

  衛不爭點頭,彎腰跟著衛爺爺進了窩棚,一條灰黃色的狗狗用烏黑溫潤的眼睛看著他,眼神清澈單純,和麗卷一樣。

  衛不爭拉住了彎下腰的爺爺:「爺爺,我來,我給它們找個好地方。」

  說完,他蹲下,把手輕輕放在阿黃頭頂,他感覺到了阿黃體內流動的清靈,這是一條有靈根的狗:「你看看,如果你喜歡,讓你的孩子跟你一起去,可以嗎?」

  阿黃嗓子裡發出一聲很輕的:「汪?」什麼?

  阿黃已經開了靈智,衛不爭心裡一喜,一個轉念。

  阿黃消失。

  衛不爭在爺爺奶奶驚詫的目光和三隻小狗不安的哀鳴中等待了一分鐘,就得到了阿黃的回應:「謝謝,我願意帶著孩子來這裡。」

  衛不爭用意識把阿黃召出,對它說:「我是感謝你幫我奶奶暖腿,你如果謝,就謝謝我爺爺奶奶吧,是他們說你非常好,我才會讓你進去。」

  阿黃走到奶奶跟前,輕輕蹭著她的腿。

  奶奶連連點頭:「有好地方了,你不用自己帶著孩子等死了,喜歡就去吧。」

  衛不爭把阿黃母子四個收進空間,四人一起往家裡走去。

  衛家大門外,看熱鬧的人多了起來,有二十多個,衛不爭表情冷淡,只跟那個告訴他爺爺奶奶在果園的青年打了一聲招呼:「敏彥哥,我這會兒忙,回頭咱們再聊。」

  張敏彥受寵若驚:「你忙吧,有需要幫忙的,喊我一聲。」

  衛不爭他們穿過人群進了大門,衛奶奶一看到朱鳳枝和衛明磊母子,嘶嚎著就撲了過去:「你們這家遭天殺的……」

  朱鳳枝和衛明磊大叫著連滾帶爬地躲閃,朱鳳枝還是被抓破了臉,她大叫著「不啊不啊我不想變喪屍啊」就想往外跑,被抱著膀子站在門口的項蓁一腳又給踹了回來。

  衛不爭本來是滿腔憤怒地要回來算賬,卻發現,院子裡就高永光和朱鳳枝母子,其他人都不見了,王政清、高佑翔和李東源他們也不見了。

  他看項蓁:「他們呢?」

  項蓁笑著說:「監督著那幫雜碎打掃衛生呢,白住了你們家這麼多天,把爺爺奶奶趕出去住窩棚,一頓揍就想抵債?不可能,幹完活再挨揍吧。」

  衛不爭心裡一陣暖,看著鬥敗的鵪鶉一樣蜷縮著身體坐在地上的高永光,忽然就釋然了。

  他對沈危說:「我去看著給你們安排一下住的地方,這幫雜碎交給你們了。」

  沈危用下巴指了指如喪考妣的衛明磊和捂著臉嚎叫的朱鳳枝:「那兩個呢?」

  衛不爭用實際行動回答沈危,他對著衛明磊和朱鳳枝說:「滾吧,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朱鳳枝還在嚎,沒聽見他的話,衛明磊如遇大赦,拔腿就往大門口跑,跑了幾步,卻又忽然停住了,轉身,囁嚅著問衛不爭:「我,去把我的東西帶走行嗎?」

  衛不爭冷笑:「除非你永遠都不想走了。」

  衛明磊眼睛裡閃著刻毒的光,卻不敢再說一句話,也不管他嚎叫的母親,撒腿跑了。

  沈危對著衛不爭一笑:別怕,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衛不爭也笑了一下,轉身扶著奶奶往堂屋走。

  沈危是在安慰他,說衛明磊刻毒的眼神,也就是個眼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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