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封易穿好衣服，規規矩矩地站在床邊，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一樣。

　　她本來想說「你可以走了」，結果看到他這個樣子又說不出來了。

　　即使昨晚她醉酒意識模糊，還是知道他帶給了她全新的愉快的性愛體驗。

　　以前他和周哲也試過，可是每次她都太緊綳了，擔心自己妝是有沒有花，躺下來胸型好不好看，皮膚光不光滑等等，最後不僅自己難受，還惹得周哲因爲發泄不出來而不快。

　　她揉揉太陽穴，對封易委婉地道：「我今天上午還有事，所以——」最後倆字拖得很長。

　　封易立馬點點頭：「哦哦。」

　　說完還站在那兒。

　　好吧，她再接再厲：「你可以去衛生間簡單洗漱打理一下，洗手台下面的櫃子有全新的洗漱用品。」

　　封易又點點頭，見喬璃沒話說了，便進洗手間洗漱了。

　　喬璃鬆了一口氣，把髒污的床單全部換下來，找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後，封易出來了，臉上還挂著水煮，看起來清爽極了。

　　「你弄完了？」

　　「嗯。」

　　「那我進去洗漱了，就不和你一道出門了。」說到這份兒上，她不信他還聽不懂。

　　封易很乖的應了，又猛地想到什麽，從褲兜裡摸出手機：「你還沒有給我你的聯繫方式呢。」

　　喬璃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對不起，我現在沒有交往的計劃。」

　　封易臉唰的紅了，他沒有那個意思！他怎麽可能痴心妄想一步登天呢？他現在要的只是一個能和她聯繫的機會。

　　「我沒有想和你交往。」他說完又害怕這話聽起來像要當炮友一樣，補充道：「就想和你做個朋友罷了。」眼神亂瞟。

　　男朋友也是朋友嘛嘿嘿嘿。

　　喬璃也步入社會好幾年了，自然能感覺到他的想法。不管怎麽說，封易給她的觀感不賴，存著放下ex的心，她還是同意了。

　　交換了微信後，她隨口問道：「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啊。」封易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我還是學生。」

　　「學生？」喬璃打量他，確實身上滿滿的爽朗學生氣。

　　她以爲封易只是長得比較年輕朝氣，沒想到真睡了個弟弟。她笑了下：「多大了？」

　　封易腦子裡轉得飛快：「那什麽、可能......呃......我吧，就......」

　　喬璃狐疑地看著他，表情越來越嚴肅。

　　這個想要隱瞞的樣子，還有昨夜那麽青澀......

　　她聲音冷下來了：「怎麽，問個年齡也不想說？」

　　封易看她的神色，一下就慌了：「不、不是！」

　　見喬璃要生氣了，心一橫，支支吾吾道：「我、我十八了。」

　　喬璃直接給嚇懵了。

　　足足楞了幾秒她才緩過來，見他不安又心虛的樣子，覺得大事不妙，問出話來聲音都在顫抖：「你確定你成年了？」

　　封易連忙點頭：「當然。」雖然生日才過不久。

　　喬璃大鬆一口氣，幸好沒睡了個未成年。

　　她往床邊一坐，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你可以走了。」

　　封易急了。

　　啊啊啊啊啊別啊，明明剛才她態度挺緩和的啊。

　　他以每秒10cm的速度悄悄往喬璃身邊蹭，挪到床邊。

　　「我們以後可以繼續聯繫吧？」聲音要多無辜就多無辜。

　　喬璃想死，十八歲，開什麽玩笑！

　　她擠出個假笑：「我認爲不用了吧。」

　　封易不幹了，又羞澀又委屈地低聲道：「我昨晚第一次那個。」

　　怎麽事情走向突然詭异起來了，喬璃很多年表情管理都沒有這麽失控過了，她詫异地抬頭看著封易。

　　他臉超級紅，濃密纖長的睫毛垂下來，顯得無辜委屈極了，換個性別就是被人哄騙了肉體的鄉下純情大黃花閨女。

　　他委屈巴巴道：「你破了我的處就不要我了嗎？」

　　？！

　　喬璃硬是被哽出一口老血。

　　她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和他交談：「你是男的啊。」她沒聽過破了男生處還需要負責的。

　　封易不幹了：「你不能這樣說，男女平等，你這是性別歧視，我們必須破除性別刻板偏見，說好的女權呢，你不是feminist嗎？」

　　「停停停停。」她一個頭兩個大了，怎麽什麽名頭都往她頭上蓋呢，「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立馬收住激憤的表情，又換做小媳婦兒口吻，體貼的口氣像是老公回家能給他洗脚捏肩那種：「我就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喬璃不想說話了，她現在需要來一杯特濃黑咖啡才能醒過腦子來。

　　喝完咖啡，快速洗澡打扮後，她把賴在客廳的封易拎出門：「我現在要走了。」

　　封易點點頭，從沙發跑到門口換鞋：「我也該回家了，還沒吃早餐呢。」

　　喬璃死也不接茬，跟他一起下樓。

　　下樓的時候氣氛太尷尬，她隨口問道：「你今年大一了？」

　　「不，剛剛高考完。」封易緊張地抓抓衣角。

　　「哦......考的怎麽樣？」喬璃欲哭無泪。

　　「663。」

　　她繼續用家長的口吻問：「一本綫多少？」

　　「540。」

　　「嗯，考得很好嘛。」終於到二樓了，救命啊。

　　「嗯，我打算報考n大，離我們市不遠，動車兩個小時就能到。」

　　終於到一樓了，喬璃鬆了口氣：「我就不送你了，乖乖回家。」

　　這種家長的樣子封易覺得不太妙，悶悶不樂地應了，總算走了。

　　*

　　接下來，喬璃忙了好幾天，等忙完了終於抽了一天下午沒上班，開車到了周哲公司。

　　她還是不甘心，想看看周哲的現女友。

　　她和周哲是高中同學，當時周哲是成績優异長相帥氣的公認男神，而她只是一個普通又平凡的女生。

　　高中三年，她除了悄悄偷看他以外，沒有和周哲有過更多的接觸。

　　仰望一個人的滋味不好受，她自卑地迫切地想要變美變好。

　　等大學畢業後高中同學聚會，她和周哲再見，終於能入了他的眼。

　　她走進公司辦事大廳，選了一個角落的椅子坐下，這個地方能清楚地觀察到周哲的現女友馮思思。

　　喬璃以前來找周哲時還跟她說過話，但腦裡對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因爲她實在是太普通了。

　　馮思思和印象中一樣，很普通，普通到和客戶交談時都做不到落落大方，邏輯順暢。

　　而喬璃，坐姿端正，面容精緻，刻意打扮過後，身上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連髮絲都是完美的，即使坐在角落裡，也頻頻有人朝她看來。

　　可是越是這樣，她越待不下去了，落荒而逃。

　　她本以爲過來看過他的現女友，確保她不如自己後，就能心裡痛快地放下他，結果却恰恰相反，她更加挫敗了，她簡直輸得一塌糊塗。

　　她的車停在兩條街以外的停車處，剛過了條街，就撞見了迎面走來的周哲。

　　她想躲開，可是還是被周哲喊住了：「喬璃。」

　　周哲走到他跟前來，他穿著西服，肩寬腿長，身姿挺拔，俊美優雅。她看到了路過的小女生指著他議論捂住偷笑。

　　喬璃對他點點頭。

　　「你怎麽過來了？」他語氣溫柔，一點兒也不像甩了她的樣子。

　　「我在這兒附近有事。」她敷衍地回答。

　　周哲看著她冷淡的模樣，突然無奈地笑了一下：「你不會是來看思思的吧？」

　　喬璃一窒，瞬間覺得自己無處遁形。

　　他搖搖頭，輕嘆：「你總是這樣，什麽都要較勁兒，從不認輸。」

　　烈日惶惶，把喬璃的難堪照得清清楚楚。

　　她感覺當年那個自卑平凡的自己又回來了，無論她變得再美在優秀，她都永遠擺脫不了從前的自己的陰影。

　　她想立馬掉頭跑開，可是雙腿被牢牢地釘在原地。

　　「喬璃！」

　　突然，一道熱情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她看到周哲身後，一個人影飛速地朝她跑過來。

　　封易笑得眼睛彎彎，眼睛裡的驚喜和熱情都要溢出來了，穿著籃球服一陣風似地就刮過來了，完全無視了周哲：「喬璃喬璃喬璃！」

　　激動得要命，恨不得化作大金毛一下子撲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