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不同

　　今天一早院方就讓論壇管理員删了帖，但大大小小的帖子接著冒了出來，流言持續發酵。

　　導員聯繫不上封易，直接給他遠在澳洲的父母打了電話。剛和他父母通了電話就聽到他毆打同學的消息，而且還把人鼻梁打骨折了。

　　打架鬥毆是要記過的，被打的人家裡也有關係，學校沒法調解，又給封易的父母打了個電話希望他們回來處理。

　　封易媽媽臨時訂了機票匆忙飛回來，可是被打的學生一方咄咄逼人，必須要院方立刻處理，不接受任何和解。

　　院方急得焦頭爛額，一邊勸李宰家長熄火，一邊攔駕，混亂之中封易被推搡、被抓、被指著鼻子駡也一聲不吭。

　　輔導員廢了好大的勁兒把封易解救出來：「你家裡其他親戚呢？有沒有馬上能趕來的。」

　　封易搖頭：「沒有。」

　　導員眼珠轉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那、那個女人呢？」

　　封易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本就存著窺探他人隱私的心思，被封易這麽一看，臉有點燒紅，假作理直氣壯道：「你該不會真的被……」

　　封易煩躁地抓了下頭髮：「不是。」

　　他低聲說了句：「我倒希望是呢。」

　　這小子......

　　導員心裡駡了一句，勸道：「那你把她叫來唄，她應該能處理這事兒。」

　　封易拒絕了。

　　他成績好，大一就競賽拿獎，院方也是很惜才，不願意就這麽記過。

　　導員繼續在旁邊勸他，被他手機鈴聲打斷。

　　看到來電提示他臉上的表情突然就變柔和了，所有的刺都變成了柔軟的皮毛。

　　「喂。」

　　導員耳朵尖，聽到聽筒傳來女聲。

　　「嗯，我、我現在在宿舍，沒課——」

　　導員聽到這兒，基本確定對方是那個女人了，猛地把手機搶過來，飛速地說了情况。

　　對方聽了表示馬上會過來。

　　他鬆了口氣，轉過身就見封易陰森森地盯著他，目光如有實質，像要把他盯穿一樣。

　　「她說什麽？」

　　導員想起了鼻梁被打骨折的李宰，乖乖地回答：「她馬上過來。」

　　封易的眉眼立刻舒展了，清朗少年看上去格外賞心悅目，可旋即他的眉眼染上煩躁，糾結地坐一邊發悶去了。

　　喬璃很快就到了，一進來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被打的學生李宰看到了喬璃的長相，更是氣惱封易居然釣了這麽絕的美女，恨得牙癢癢。

　　辦公室走廊圍了一群人，大家對著喬璃這個女主角議論紛紛，封易見狀，臉色更加懊惱，站到喬璃身邊爲她擋去視綫。

　　本來李宰的父親還在破口大駡，現在看到喬璃的模樣那些髒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喬璃嚮導員瞭解了具體情况後，正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就有兩個女生手拉著手怯怯地上前來。

　　「您好。」

　　喬璃看過來，其中一位竟紅了臉：「我們是封易的同學，我們都覺得這事兒明明是李宰的錯，那個帖子和後面群裡的謠言都是他發的，他在游戲群裡炫耀，我用男朋友的號截了圖，剛才發給了封易，希望能幫到你們。」

　　喬璃挑眉，有些驚訝，對兩位女生展顔一笑：「謝謝你們，非常感謝。」

　　兩人被笑得暈暈乎乎的，結結巴巴道：「不用，本來我們就看不慣他了，老是說些很下流的話，還意淫女生髮在群裡。」

　　他們跟喬璃莫名其妙地說了聲「加油」就著急忙慌地走了，一路上嘰嘰喳喳地咬著耳朵：「天哪，太好看了吧，我可以我可以。」

　　喬璃這邊給律師朋友打了電話，拿起封易手機，對他說了來這兒之後的第一句話：「鎖屏密碼。」

　　封易低著頭一副認錯的樣子：「你的生日。」

　　喬璃都不怎麽驚訝了，輸入自己的生日打開封易的qq，找李宰家人交涉去了。

　　她的職業涉及公關，言談舉止落落大方，絲毫不讓步，邏輯清晰，態度堅定，對方很快就落了下風。

　　屋子安靜下來了，喬璃回到封易身邊坐著等律師來。

　　兩人互不交談，封易先忍不住了：「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喬璃火氣蹭的上來了：「你覺得你錯在給我添麻煩了？」

　　封易抬頭看她，一臉無辜。

　　想到剛才導員說的話，喬璃所有的擔心都變成了怒氣：「封易，你怎麽動手之前不先動動腦子？你是優等生，手裡拿著獎學金的，前途大好，怎麽可以爲這種人而在檔案上留下污點呢？」

　　他不說話了，又低下頭。

　　喬璃語氣凜凜：「知道錯了嗎？」

　　封易依舊沉默。

　　「封易！」喬璃深刻體會到了家長遇到熊孩子時的那種氣惱。

　　他還是不說話，低著頭，牙關咬得緊緊的。

　　「你抬頭看我！」喬璃氣急，推了他一下，力道很大。

　　他往後倒了一下，很快穩住，抬起頭看她。

　　他的衣領被李宰家人揪得皺巴巴的，眼角還有鮮紅的指甲印，看上去狼狽急了。他的眼眸黑白分明，身上籠罩著一層戾氣。

　　喬璃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她也從沒有想過他會有這麽一面。

　　他眸光黑沉，嘴角緊抿，看人的時候像露出獠牙的狼。

　　「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打他。」

　　喬璃被他氣了個倒仰，什麽淡定優雅徹底拋到了腦後：「我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嗎？你的腦子呢？」

　　封易看著他，不知怎麽的喬璃竟從他的語氣聽出了委屈：「你知道他說了什麽嗎？」

　　喬璃在導員那瞭解了情况，她知道對方說了些過分的污言穢語，封易才動手的。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他說的再髒再過分是你拋下理智動手的理由嗎？」她語氣有些沒壓住，聽起來像毫不留情面的指責。

　　他的語氣也不再柔軟了，身上那股子倔勁兒全透出來了：「我怎麽可能不動手，那種情况下忍住了是男人嗎？」

　　喬璃都要被他死不認錯的樣子氣笑了：「男人？男人才不會那樣做，你那是衝動，不是成熟！」

　　封易突然打斷她：「如果是周哲，他會怎麽做？」

　　喬璃皺眉，感到莫名其妙：「關他什麽事？」

　　「他會怎麽做，你告訴我。」封易沉聲道。

　　喬璃猜想他又生出了那些幼稚的對比心理，便直說：「他肯定不會像你這樣，他絕對不會動手，他會考慮利益最大化，他會明白怎麽安排才會在泄憤的同時不傷及自身，他會保持理智，他絕不會熱血上頭瞎衝動！」

　　封易不說話了，沉默地看著他，他的雙眼似蒙上了一層霧一般，顯得眼神格外專注，被他這麽凝視著，她的心神像被套上了從天而降的枷鎖。

　　他剛才的不平和陡然冒出的戾氣消散了，收起了渾身銳利的刺，落敗、狼狽，扎得自身鮮血淋漓。

　　「喬璃，這就是我和他最大的區別。」他垂眼角的指甲劃傷印鮮紅，「關於你的事，我永遠不會保持理智。」

　　喬璃楞楞地看著他，所有的話哽在了喉嚨裡。

　　她感覺內心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在滋養旺盛，像是被一隻手捏了一下心臟，酸酸脹脹的，陌生又無措。

　　沉默在兩人之中蔓延。

　　喬璃的理智告訴自己，她應該說些「但你應該保持理智」或是「那你以後改正」諸如此類的話，但最後她只是偏開頭，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