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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門之下》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中了!」見箭入壺, 劉氏第一個撫掌笑道:「便說這對夫人來說是易事一樁!」

  其實也是鬆了口氣, 誰不想討好大都護夫人,若是再投不中, 她可要藉口是懷了身孕不便, 就此揭過了。

  但畢竟是宗室裡的貴女, 這種貴族子弟打小便會的玩意兒,果然還是玩得好的。

  幽陵都督的夫人也豪爽地跟著笑起來:「夫人原來是藏著的,一定是爲了給我們留顔面了。」

  一時間諸位都督夫人都止不住贊賞,好話不斷。

  畢竟是北地最尊榮的女人, 就是投不中也要像劉氏那般說盡好話,何况眼下還投中了,多好的親近機會。

  栖遲臉上帶笑, 眼瞄了瞄那暗處, 故意說:「料想還是站著投好, 那便再投一投吧。」

  衆人皆稱好。

  栖遲往後退, 又站至那屏風旁,有意的先抬一下手臂,所有人視綫便被吸引了過去, 不自覺就被這一抬弄得都看向那壺口。

  下一瞬,她的胳膊又被握住,男人的身軀及時貼近, 輕輕巧巧地又是一投。

  留心著壺口的諸位夫人紛紛拍手歡笑。

  自然又是中了。

  「不愧是大都護夫人!」

  「以後可不敢在夫人面前班門弄斧了。」

  緊接著又是一下, 羽箭落入壺口, 又是一聲清脆的「叮」。

  夫人們再次一陣贊嘆。

  「連中三下, 夫人真是太厲害了!」

  恭維聲此起彼伏。

  栖遲見好就收,再下去,怕是就要被她們誇上天了。

  她朝新露遞個眼色,後者立即會意:「時候不早了,諸位夫人也該暫歇了,實在玩久了。」

  「是是是,勞累大都護夫人了,我們該告辭了。」

  一叠聲的自責歉疚,諸位夫人自知失禮,恭謹地行禮。

  栖遲已轉身,朝屏風後那暗處走去。

  「咦?」身後有人出聲。

  她擔心被看出什麽,脚步立時快了,沒幾步,手腕被抓住,她在燈火暗處被男人手臂一摟,迅速走出去門去。

  一路穿過回廊,半步不曾停頓,直到一下推開書房的門進去,兩副身軀仍貼在一起。

  栖遲背靠在門上,因爲快走,呼吸已急了起來。

  大都護和大都護夫人竟然做賊似的,想來也好笑:「偷偷摸摸的,像做壞事一樣。」

  伏廷緊緊摟著她,也想笑,現在這樣,倒更像是偷偷摸摸的了。

  書房裡只點了一盞燈,半明半暗,他垂眼,在這晦暗的燈火裡看著她起伏的胸口,攬著她的手忽的一帶,頭低了下去,呼吸噴在她頸邊:「嗯,那又如何?」

  外面隱約傳來說話聲——

  「大都護這是下了决心了。」

  接著是羅小義的聲音:「那是自然了,三哥還會跟突厥客氣不成。」

  幾位都督大概是準備出府了,說話聲漸遠。

  「你下什麽决心了?」栖遲喘著氣問,男人的身軀壓在她身前。

  伏廷正在親她的脖子,唇移到她耳邊:「不用管。」

  頸上一麻,是他親得狠了。

  她心快跳著,手不自覺地抓到了他的腰帶,手指在那邊沿勾著摩挲了半圈。

  他剛沐浴過,腰帶系的不緊,勾了兩下,半鬆半散。

  伏廷含著她的耳垂,一停,手按住了腰帶,退開了,兩眼黑漆漆地看著她。

  栖遲猶自喘息,亦看著他,燈火裡的臉帶著潮紅。

  伏廷暗暗咬了下腮,被她眼神勾的,又低下頭去親她,手揉著她的胸口。

  栖遲軟在他身前,被他手摟得緊,氣息急促,快站不穩了一樣。

  他似有所覺,手臂一收,抱著她往後退,直到小腿上被重重一抵,停住了,已在榻邊上。

  外面新露在報:「家主,各位都督已携夫人離去了。」

  她拎拎神,回了句:「知道了。」

  隨即唇就被堵住了。

  伏廷已經聽見新露離去了。

  在唇舌發麻的時候,栖遲終於找到縫隙,輕輕推他一下:「我腿有些酸了……」

  伏廷停住了。

  這一推,好似叫他清醒了過來,他看了眼懷裡的人,終是忍住了沒繼續,手握著她胳膊,按著她坐下:「坐著,站到現在了。」

  栖遲坐在那裡,微微喘息,眼睛還看著他。

  伏廷蹲下,撩起她裙擺,屈著拇指在她小腿上左右各按了幾下,口中說:「軍中的法子。」

  栖遲「嗯」了一聲,隻這幾下,就覺得舒服多了,眼神轉去看他的頭頂,他頭髮束得利落,沾著些沐浴後的水氣。

  她伸出根手指,懸在他耳廓邊,指尖撫了一下他黑硬的頭髮,傾身過去,輕輕問:「你在忍麽?」

  他親得雖狠,可比起以前還是克制多了,她早已看出來了。

  伏廷舔了下牙,心說這不顯而易見的?

  他抬起頭,眼盯著她,掃了眼她小腹:「怕傷著你和孩子。」

  視綫裡,栖遲的臉一下紅起來,眼神微微閃動,聲輕輕的:「大夫說過,頭三個月和後兩個月不行,其他時候只要輕一些……」

  她臉上鮮紅欲滴,甚至覺得伏廷看她的眼神都沉了一些,眼神轉開,又掃回來,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說現在可以。

  雖是夫妻私話,也是有些沒羞沒躁的,她緩緩站起身,自他身邊走開兩步:「我只是聽大夫說的。」

  手被抓住了,伏廷站起,脚跨一步,坐在榻上,將她拉回去,一把聲音低沉:「你也是忍著的。」

  她眼光輕動,眼角微挑,呢喃否認:「沒有。」

  伏廷拉她的手按到她腰後,把她往跟前送,端詳著她的臉,好似在看她有沒有說謊。

  栖遲的確說謊了。

  眼前,伏廷已一手鬆開腰帶,盯著她,低語一句:坐上來。

  她耳中轟的一聲,一下渾身都熱了。

  ……

  燈火搖曳人影。

  栖遲衣裳半褪,扶著他的肩,坐在他身上。

  伏廷雙手托著她的腰,幾乎沒讓她用半點力,習慣了他疾風驟雨似的歡.愛,這樣溫和的進出,還是頭一次。

  却又是另一番難言的感受,她輕輕咬唇,鬆開,又咬住。

  最後伏在他頸邊,任他予取予求。

  伏廷手扶著她,緩動,呼吸沉重。

  他還是克制的,止不住要碰她,碰了還是克制,是真怕傷了她。

  栖遲的手撫在他背上,摸到他背上的傷疤,一道道的輕撫。

  又撫過他頸下被她治好的傷,肩後剛揭去膏帖子不久的箭傷,那裡已留下個指甲大小的痕迹,她的指尖輕輕刮了一下,仿佛在試他還疼不疼。

  耳邊聽到伏廷的呼吸愈發沉了,甚至出了喘息聲。

  她才知道原來男人也會難捱到發出聲來。

  但她很快就將這些胡亂的思緒拋開了,就算再溫和,她也忍不住要張開唇喘息,摟緊了他的脖子。

  伏廷陡然轉過臉來,叼住她的唇。

  她的舌被纏住,身在他掌下操控中起伏,腦海快要昏沉。

  不知多久,他停了。

  栖遲軟軟地坐在他身上,仍在輕喘。

  伏廷托著她的腰,給她拉起衣裳,嘴貼在她耳邊,忽然說:「明日我就要動身。」

  她下頜抵著他肩,神思還未回來:「嗯,動身去何處?」

  「率軍去邊境防守。」

  她回味過來了,一時無言。

  原來先前聽到的决心是指這個。

  ※

  伏廷在與各位都督商議的時候就定好了這個計劃。

  議事完沒停頓就去找她,也是因爲這個。

  第二日一早,他早早起身,坐在床邊看著栖遲。

  昨夜是他將她一路抱回了房來。

  後來臨睡前,她才問了句:你這趟要去多久?

  他回答:那得看突厥。

  她聽過後側臥在枕上,看著他說:那看來是要挺久的了。

  當時他甚至想問一句,可會記挂他?

  最後終究是沒問出口,從軍作戰這麽多年,何時來得這麽優柔寡斷過,別弄得像是被自己的女人給絆住了似的,還如何統帥六軍。

  天還未亮,他先將軍服穿戴齊整了,又走到床前看了一眼,昨晚可能是累著她了,到現在她還睡得安寧,輕斂眼睫,呼吸均勻。

  他順帶掃了一眼她的小腹,拉了一下被角,轉頭出去。

  羅小義起得更早,已經在府門口等著了,身上穿上了甲胄。

  伏廷出來時已經刮過下巴,精神振振,腰後負刀,手中還握著劍,另一手拿著馬鞭,步伐雷霆。

  羅小義光是看著就有種要應戰的覺悟,抱拳道:「三哥,兵馬都點好了,各府都督也都要隨軍啓程了,幾位都督夫人還想來拜別嫂嫂來著。」

  「推了,讓她好好睡。」

  昨晚她們已經待得够久了。

  伏廷走去階下,長劍塞入馬鞍下,扯了繮繩,翻身而上。

  ……

  栖遲坐在桌前,捏著勺子,一口一口用著早飯。

  她很快就醒了,不過伏廷已經早一步走了。

  新露在旁道:「大都護是悄悄走的,應是想叫家主好生歇著。」

  栖遲差不多已瞭解伏廷的做派,他要去哪裡都是雷厲風行的,既是奔著要防守突厥去的,更是如此了。

  她想了想,放下勺子:「還是去送一下。」

  好歹還有那些都督和都督夫人呢,他們匆忙而來,一個命令就得走,她總不能連面也不露。

  新露本想勸她不要多走動了,見她已起了身,還是去拿了件薄披風來給她披上。

  兵馬自營中而出,浩浩蕩蕩整肅地停在城外,伏廷需要出城門,與大軍集結後方可出發。

  諸位都督皆輕裝簡從而至,夫人們也隨行騎馬。

  他們其實都已習慣伏廷作風,夫人們此行跟來是爲了道賀大都護夫人有孕,順帶也裝作探望,如此就好坐實了大都護夫人的確身體不好才招了那些大夫來,全然沒有瘟疫什麽事。

  所以來了就走,也無人說什麽,皆知大都護軍令如山,歸根結底都是爲了防突厥做的對策。

  皋蘭都督是送戰馬來的,此行不在其列,與諸位道別後,又領著夫人劉氏拜辭了馬上的大都護,便轉頭回皋蘭州。

  因他這一番耽擱,啓程便被稍稍拖晚了一些。

  天已經亮透了。

  城門裡有馬車駛了出來。

  大軍集結處,是不該有車馬隨意出城來占道的。

  伏廷坐在馬上,朝那裡望了一眼,看到馬車時,手中繮繩已經扯動。

  馬車停下。

  栖遲揭開窗格簾布朝外看了一眼,只看見赫赫整肅的大軍游龍一般。

  隊伍太長,以至於她一眼竟沒有找到伏廷所在。

  捏著簾布掃過去,見到遠處各位都督和都督夫人都已瞧見了她,正遙遙向她見禮。

  她只能點頭回應,將簾布放下了。

  下一刻,簾布却又被人掀起。

  她抬頭,看到了被束帶緊緊綁著袖口的一隻手,往上看到伏廷的半張臉。

  「還以爲你已走了。」她低低說。

  伏廷坐在馬上,貼車近,難以看清她臉全部,只能看到她點了胭脂的唇輕動,說了這麽句話。

  沒料到她會來送他,他竟有些意外了,甚至還能說欣喜。

  他朝兩邊看了一眼,察覺許多人在看著,乾脆下了馬,衣擺一提,抬腿登車。

  栖遲只覺車身晃了一下,門簾掀開,他已低頭進來。

  也不能待太久,畢竟三軍在側,總不能在夫人馬車裡耗著。伏廷沒坐下,進來後一手搭在她身側,長話短說:「時候不早了,你來晚點我已走了。」

  她挑眉:「那我是來巧了。」

  他頷首,低聲說:「待在瀚海府穩妥些,你好生安養。」

  栖遲想起曾經被突厥女擄走不就在瀚海府,哪裡穩妥了,好笑地輕語:「我倒覺著跟著你才穩妥些。」

  伏廷已動了一下,是準備出去的架勢了,聞言又頓住,看著她。

  她抬眼看過去,一隻手已按到她頸後,她往前一傾,被他堵住了唇。

  他在她唇上重重碾了一遍,鬆開她,眼在她臉上沉沉一掃,揭簾出去了。

  栖遲看著他離去,直至門簾落下,抬手撫了一下唇。

  想著他方才的眼神,不禁笑了一下。

  這種眼神讓她覺得,他眼裡就只剩下她這一個人似的。

  大概在他守著她度過瘟疫那個日夜裡就有了,又或者,在他去古葉城救她時就有了。

  她不禁又笑了一下,才又揭開簾布看出去。

  伏廷回到馬上,去了盡頭處遙遙領著。

  隊伍這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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