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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犬》第44章
第44章

   北京和廣東還是很不一樣的,陸瀟在這邊都快五年了還不太適應,他體院畢業後,在北京這邊開了家健身房。本來他是想去當體育老師的,不過他普通話不過關,藍然熱樂不分的。

   過來健身的男性居多,男性裡頭gay居多,gay裡頭隔三差五過來打聽健身房老闆信息的gay更多。

   晚上九點,陸瀟例行來這邊轉一圈,前台叫住了他,「老闆這是今天問我你什麼時候來,順便把自己電話留下來的客人。」

   「你沒說吧!」

   「當然不說。」前台翻了個白眼。

   陸瀟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又想了想,他說:「給支筆我。」

   「應該說給我一支筆。」前台嘀咕著,還是拿了支黑色水筆給他。

   陸瀟接過,擰開筆帽,他寫了一個號碼,「我這兩天要回廣東一趟,到時候有事用這個號碼聯繫我。」

   「回去?是有什麼事嗎?」

   他頓了頓,神情沉寂下來,低聲說:「參加一個高中老師的葬禮。」

   陸瀟在健身房逗留到了深夜,員工都下班了,他把燈一盞盞關掉,檢查完電源後,一如往常最後離開。開車回家,點開廣播,深夜電台祝福著大家晚安。

   到了家,陸瀟點了根煙,他吸了一口,走到書房,掀開筆記本,屏幕亮了。點開那條快被他翻爛的新聞,他想到了季舒,而後就是一聲長嘆。

   這幾年,他和湯臣一直都有聯繫,湯老師自他們畢業後,就也從學校辭職了。來北京待了段時間,後來還是回了上海,假期時他會來北京找他們吃飯。

   生活一直都挺平淡的,陸瀟畢業後,季舒還得再苦四年,湯臣那時候還笑他,以後更苦。

   陸瀟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一環錯了,一個回頭就看到了新聞裡播放的猥褻兒童醫生畏罪自殺,而那個醫生就是湯臣。他和季舒坐飛機連夜去上海,卻是一場空,湯臣的屍體已經由他家人帶了回去。那個孩子在後來的陳述裡說,湯醫生只是買了一盒牛奶和水果糖給他,他們肩並肩坐了一會兒,湯臣沒有碰他。

   孩子家長似乎知道些什麼,就算如此依舊揪著媒體不放,她厭惡道:「那他無緣無故為什麼要給我孩子買吃的?好幾次了,我看到他看那些小孩的目光,就跟餓狼一樣,這樣的人就算沒做什麼,死了也是造福。」

   是個盛夏,廣東的綿綿雨季,北京這邊很乾燥。陸瀟開車去季舒的學校接他。

   季舒穿著黑色襯衫和長褲,襯衫衣領扣到了最上面,緊裹著雪白的頸部。他從校門口出來,陸瀟按了一下喇叭,季舒走過去,陸瀟降下車窗,「快進來,外面熱死了。」

   車內冷氣簌簌,季舒拉開車門進去,額滿上薄薄的細汗立刻都乾了。

   季舒吹了冷風,舒服了些,陸瀟問他,「衣服都理好了嗎?」

   「理好了,一會你在我家樓下等我,我上樓去拿包。」

   季舒現在住的地方離學校不遠,行車只要十來分鐘。陸瀟把車停在樓下,季舒上樓去拿包,陸瀟等了五六分鐘也沒見他下來。他剛要給季舒打電話說,就看到樓道里出來的季舒,他好像是從哪黑暗裡脫離而出,走入燥熱的陽光下。

   季舒眼睛一圈紅著,他把要拿的包放在車後面。陸瀟沉默著看著他,誰都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季舒說:「我剛才情緒有些失控,現在好了。」

   他們在白雲機場下,把行李放下後,坐車去湯臣家裡。他的父母退休後就定居在了這裡,是別墅區,一棟棟隔得很開,車子停在了一棟藍色牆磚的小別墅前,他們從車上下來,門口站著一位穿著黑色裙裝的女士。

   季舒上前,陸瀟跟在他身後,不算年輕的女人看向他們,季舒說:「您好,我們是湯老師的學生,之前有和您聯繫過。」

   季舒和陸瀟被迎了進去,客廳裡很冷清,湯臣的母親端著杯子過來,在他們身邊坐下,沉默了很久,她說:「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們是唯一過來看他的人。」

   季舒低下頭,拿起杯子,茶水是淡淡的清香,味道和以前高中時去醫務室裡湯臣給他喝的茶水一模一樣。他抿了一口,低聲道:「湯老師他究竟是為什麼要自殺?」

   「他一直過得不快樂,有些事情其實很難去定義對錯,我們做父母的只是覺得他沒做過,他就是沒有錯,可他不這麼認為,他覺得自己有了那個想法就是錯。

   出事那天的早上,我還和他通話了,他問我最近怎麼樣,有沒有失眠,還會不會做噩夢?我對他說一切都好,又問他怎麼樣,他對我說,他找到了和自己和解的方法了。」

   說到這裡,湯母開始輕輕抽泣。季舒的身體震動,手掐著大腿,胃一抽一抽,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抓緊。

   杯子裡的水被他灌到了抽痛的胃裡,陸瀟攬住他的肩膀。時間過得很慢,煎熬又漫長,水壺裡的水沸騰了,聲音像是抽泣和尖叫。

   湯母起身去倒水,她站了起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走了幾步,腳步停頓。她回過頭,神情複雜看著季舒,陸瀟推了推季舒,季舒抬起了頭。

   湯母看著季舒說:「他在重症病房裡睡了兩天,最後醫生告訴我們沒用了,拔掉氧氣管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他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他做錯過,他傷害過一個孩子,他一直想對那個孩子說抱歉,可他不敢,他不敢去承認那件事。」

   季舒怔怔地看著半空,湯臣似乎就在眼前,他的眼裡住著一場雨天,散不去的陰雨綿綿籠罩,他噙著一抹愁鬱,寡歡道:「如果有下輩子,我想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葬禮是在第二天,雲壓得很低,幾乎看不到藍。

   季舒把花放在墓碑前,低眉垂眸看著上面的照片,他對湯臣說,「我替你……原諒自己。」

   陸瀟畢業後就沒回過家,一整年沒見到家人。葬禮結束後,他問季舒要不要去他家,季舒搖頭,他說:「我想一個人待著。」

   陸瀟聽了就也沒勉強,車子在酒店停靠。季舒下車,陸瀟趴在車窗口對他說:「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下午來找你。」季舒朝他擺擺手。

   他回到酒店,在房間裡睡了幾個小時,可能是因為真的累了,睡得很沉。醒來後看著天花板無所事事,他便拿出筆記本看了會兒網課。幾年前讀書對他來說還是難於登天的事,可現在卻成了他生活裡的消遣。

   一個多小時的課程結束,季舒叫的外賣正好到了。他合上筆記本去開門,接過快餐盒子,低聲道謝。

   快餐多油,季舒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沒人叮囑管教,他就把挑食這個壞習慣發揮的淋漓盡致。

   快八點的時候,陸瀟給他打電話,說自己剛剛吃過飯,他媽媽退休了,沒有之前那麼忙,知道他要回家,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他吃得太撐,這個月的運動怕是又白練了。

   季舒聽了就笑,他說你又不胖。

   「對了,你晚上吃了什麼?」

   季舒瞥向桌上那一盒動都沒動的菜,他對陸瀟說:「聽你的話去酒店樓下吃的,是自助餐,吃了很多。」

   「那就好。」

   陸瀟打了個哈切,季舒聽到了,他捏著手機,輕聲道:「你睏了嗎?」

   「吃飽了就想睡。」

   「那我掛了。」

   「好,你早點睡。」

   他們掛斷電話,季舒懶洋洋地走到桌旁,又吃了幾根菜葉子。

   也許是因為剛才睡了很久,到了晚上他反而還不覺得睏。洗了澡躺了很久也沒有睡意,季舒的眼睛閉上又睜開,反覆幾次,他起身爬了起來,穿好衣服,逕直往外走。

   廣東的深夜街頭,還有不少小吃攤,季舒買了一杯冰奶茶,特意要了很多珍珠。

   他在一條條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走過,那短短的三年帶給他的印象太深了,以至於到了現在,那麼久過去了,時間的痕跡依舊沒發磨滅。

   沿著梧桐樹的街道,夏夜的風吹起了衣角,撇去了一絲燥意。

   雙腿似乎不知疲倦,他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穿過了一段小路,推開了幾扇鐵門,最後站在了那棟三層樓高的洋樓前。

   季舒怔怔地看著,他往前走,一步兩步三步,房子裡的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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