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所謂孽緣

　那是一個對余晚來說有致命吸引力的男聲，他說，他是厲深。

　余晚愣了好一會兒，才記起要說話︰“厲深？你怎麼有我的電話？”

　她和厲深的所有聯繫方式，已經在他們分手後不久互相拉黑了，兩人這幾年也換了新的號碼，可以說是分手分得十分徹底。

　厲深道︰“找吳冕要的，你之前給過他名片。”

　“哦……”郭經理的婚宴上，她確實給了不少人名片。

　“你最近經常收到騷擾電話嗎？”厲深問。

　余晚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一大段話，尷尬扶額︰“對啊，開發商把我的電話賣出去了，每天都要接好多個這種電話。”

　“這樣啊。”厲深想到自己買房時留的是助理的電話，不知道助理，是不是也天天接到騷擾電話？

　“那個，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厲深回神，很好的掩飾了自己打這通電話時的情緒︰“玩遊戲時打字不太方便，還是直接說話比較快。”

　“哦哦，好的。”余晚以前看過厲深玩遊戲，他們都是直接拉一個群，在群裡連麥的。

　電話那頭厲深拿著手機，家裡的狗子跑到了他身邊撒歡，一個勁兒往他懷裡擠。余晚聽見電話裡的狗叫聲，語氣微訝︰“你養狗了？”

　“嗯。”厲深揉著狗子的頭，讓它不要鬧了，“房子太大了，養只狗比較熱鬧。”

　“哦，也是。”

　厲深眸色微沉，其實不是，是當年他和余晚還擠在那個小房子裡時，她說過，以後他們一定會搬到麗澤公園附近的，買一個大房子，再養一只狗。

　柴犬又鬧了起來，厲深找回自己的聲音，對電話那頭的余晚道︰“我已經找到人組隊了，你重新加一下隊伍。”

　“好的。”余晚應下後，把電話插上耳機放在桌上，接受了厲深的邀請。這次隊伍裡面除了厲深，還有一男一女，厲深也沒有介紹，直接在電話那頭說︰“跟隨。”

　余晚點了跟隨，看著屏幕上的自己又開始跟著厲深一起跑，耳機裡偶爾會傳來狗叫聲，還有厲深輕微的呼吸聲。余晚的心跳沒來由地加快，放在鍵盤上的手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們還是去剛才那個地方，你注意躲避BOSS的群攻，還有給我們加血，記得要先選中。”

　“嗯嗯，知道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余晚的操作總算比剛才熟練一些，再加上厲深多了兩個幫手，BOSS打起來快了許多。

　“加血。”

　厲深的話音一落，余晚就飛快地選中他，把技能扔了出去。隊伍裡的妹子發了條消息︰“你怎麼只給他一個人加血？”

　余晚有點兒尷尬，正準備輸入什麼，對話框裡又彈出一排字。

　小王子︰她的群體治療還在冷卻時間。

　奧利奧赫本︰那也是我比較急吧，我快死了啊！

　小王子︰你死了不影響全局

　奧利奧赫本︰……

　余晚︰“……”

　厲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懟人了，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好在這個時候她的群體治療又能用了，趕緊給所有人回了下血。

　BOSS雙拳難敵四手，最後成了他們的刀下亡魂，打完之後，厲深就解散了隊伍，其余兩個人又騎馬跑走了。厲深的聲音再次從耳機裡傳來︰“通關了，你可以繼續去做劇情任務，練練手，晚上再帶你過副本吧。”

　“好，謝謝。”

　這通電話到這裡，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可兩人誰都沒有先掛電話。厲深的呼吸聲又透過聽筒傳來，像是吹在余晚耳邊，竟染得她耳廓有些燙。

　余晚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哪怕是尬聊。

　於是她真的尬聊了起來︰“其實我之前也做過遊戲主題的婚禮，新人是在遊戲裡認識的。”

　“嗯。”厲深應了一聲，算作回應。

　余晚繼續道︰“我和他們溝通的時候，他們說他們每天都一起在網上打遊戲，很有默契，也很開心彼此有共同的愛好。但是結婚後不久，他們就離婚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覺得對方一天到晚只會打遊戲，什麼家務都不做。”

　厲深沉默了兩秒，低低笑出了聲︰“胡嬌和俞世敏不會有這種煩惱，他們有很多錢請別人做家務。”

　“哈哈也對。”余晚跟著笑了起來，“你知道嗎，他們離婚的時候，還在朋友圈裡直播分裝備，我差點笑死。”

　聽見厲深克制的低笑聲，余晚想自己這段總算是沒有垮掉︰“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去忙吧，我晚上再找你。”

　“嗯。”

　厲深的聲音伴著狗叫聲一道傳來，余晚忍不住又多問了句︰“你家養的是什麼狗呀？”

　厲深道︰“柴犬。”

　余晚有點驚訝︰“咦，我的鄰居也養了一只柴犬。”不過說是鄰居也不太恰當，別人是對面別墅區的，她只能算是個窮鄰居。

　厲深倒顯得不是很意外︰“小區裡有好多戶養柴犬的，我看到過幾次。”

　“哦，這樣啊，柴犬挺可愛的。”

　“是挺可愛的。”

　像是聽懂了主人在表揚自己，厲深家的狗子又汪汪了幾聲，余晚聽著狗子精力十足的叫聲，似乎可以想象它纏著厲深的場面︰“那我掛啦，你陪你家狗玩吧。”

　“嗯。”

　這次是真的掛了，電話那頭再沒有厲深的聲音後，余晚還坐在椅子上，看著手機發呆。

　通話記錄上最近的一個號碼，是厲深的，她把這個號碼保存下來，又試著用它搜索了一下微信。

　竟然還真的搜出來了。

　她就這麼盯著這個微信，發了五分鐘的呆。她在思考，她要加個厲深的微信好友嗎？

　余晚很猶豫，如果加的話，好像顯得她太殷勤了，可是厲深主動要了她的號碼還帶她打遊戲，她加個他的微信好友，也算禮尚往來吧？

　想到這個詞，余晚的臉上便一熱，她記得當初厲深加她微信好友時，用的就是這個詞。

　那個綠色的按鈕像是帶著某種召喚，不停地蠱惑著她。余晚伸出手指，不管不顧地往屏幕上戳了幾下。

　系統提示她申請已發送，余晚仿佛做完了一件大事，深深吐出一口氣。

　她不知道厲深會不會通過，如果拒絕了的話，也沒什麼大不了，至少她知道了他的態度。

　她把尚沒什麼反應的手機放到一邊，去找了魏邵給她說的那個老師。

　這位老師是個專業的代練，遊戲打得確實不錯，余晚不知道魏邵是從哪裡找來的。她加了余晚的企鵝號，給她發了幾個視頻鏈接，都是胡嬌在遊戲裡的一些比賽錄屏。余晚看完了之後，確定自己就算再練一年，也是打不過她的。

　在老師給她發的另一份文件裡，主要分析了胡嬌的打法和弱點，因為胡嬌的號有點多，他們也不知道到時候她會用哪個號跟他們比，所以文件夾還分成了幾個，對應她不同的號。

　余晚在一瞬間真的有種自己馬上要去打職業賽的錯覺。

　就在她頭疼地學習著這些資料的時候，被遺忘在一邊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余晚低頭看了一眼，是一條新消息提醒。

　厲深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余晚愣了那麼一瞬，然後眼角慢慢彎了起來。

　再去看那些堪比專業課資料的文件時，余晚覺得似乎沒剛才那麼枯燥難懂了。她把文件夾挨著挨著點完，發現最後一個文件夾並不簡單。

　余晚︰老師，最後一個文件夾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老師可能是去查看文件夾了，過了一會兒才發來回復︰“哦哦哦不好意思，我發錯了，那個是遊戲的同人文哈哈哈哈哈哈[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jpg]

　余晚︰……

　老師︰你就當沒看到吧！[哈哈.jpg]

　余晚想，那麼多寫著18X的標題，她實在想當沒看到都難。

　一整個下午，余晚一頭扎進了遊戲裡，一直到明顯的餓意傳來，才在跟老師約定了明天的上線時間後下了線。點了晚上的外賣，余晚走到陽台上，舒活著全身的筋骨。

　對面那棟別墅的柴犬，這會兒沒在院子裡，這讓余晚有點失望。她站在陽台上做了十分鐘的操，別墅的門突然打開了，柴犬從裡面一溜煙地跑到了院子裡。

　余晚的眸子一亮，柴犬也似有感應般，仰頭朝她的方向叫了一聲。

　余晚靠在陽台上，笑著朝它揮手，她和這只狗子已經神交好幾天了，不知道厲深家的柴犬，是不是也這麼可愛呢？

　一個頎長的人影在柴犬之後，從別墅裡走了出來，他穿著寬松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褲，雙手插在褲兜裡。見柴犬對著一棟小洋樓叫，他也微偏過身子，朝那棟小洋樓看過去。

　余晚的手還揮在半空中，笑容就這麼凝固在了臉上。

　這一刻她想起了周曉寧對她說的那句話。

　——你倆是什麼孽緣？

　厲深也露出意外的神色，他愣了一瞬，才開口道︰“你家住這裡？”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兩棟樓之間只隔著一段不算寬的路面，余晚站在六樓，剛好能聽見他說的話。

　她張了張嘴，答道︰“是啊，沒想到這隻阿柴是你家的。”

　“汪。”柴犬仰頭看著她，興奮地沖她搖尾巴。

　厲深微微朝柴犬的方向垂下頭，余晚看不清他的神情。

　“真巧。”

　她聽見他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