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個星期天晚上八點，雲景酒店。”林箐還說了確切的地點。

　　蘇彥離的眉不著痕跡地微輕蹙， 果斷的拒絕了， “抱歉， 這個週末我沒時間。”

　　其實他有時間，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跟跟她吃飯而已。

　　聽到蘇彥離說自己沒時間，林箐卻還扯著蘇彥離的袖子， 緊緊攥著， 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

　　“蘇彥離， 我真的…”

　　林箐不依不饒的靠近，讓蘇彥離也覺得有些奇怪了。

　　趙泉立馬走過來，分開了兩個人。

　　“林小姐。請您自重。我們藝人不是那種喜歡和女藝人糾纏的人。”趙泉這句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

　　以至於林箐臉色直接變得蒼白了起來。

　　趙泉的話雖然直白，但是有用，林箐不敢再動蘇彥離。

　　她也怕自己惹上個死皮賴臉糾纏男明星的名聲。

　　不再被她靠近，蘇彥離覺得一片舒暢， 他聲音疏離道“不用把之前的事記在心裡。如果你真的要感謝我， 不如好好研究劇本，把角色演好。”

　　蘇彥離微微頷首， 說完這些便轉身走了。一點猶豫都沒有。

　　趙泉回頭看了眼臉色異樣的林箐， 抬腳跟上了蘇彥離，湊在他身邊小聲說。

　　“小彥你拒絕的真是太明智了， 她一看就是想利用你炒新聞。”

　　趙泉幫蘇彥離分析。“她將你約在酒店，酒店那地方可是狗仔的駐紮地， 萬一有心人隨便拍了一張， 誰知道你跟她吃飯還是開房。”

　　蘇彥離點了點頭， 他就是意識到了林箐的目的可能不單純，所以才拒絕的那麼乾脆。

　　他不想再提剛才的人，於是另說起一件事。

　　“趙哥，你能幫我準備個粉絲見面會嗎？”

　　“當然沒問題。”

　　趙泉對蘇彥離要舉行粉絲見面會並沒有什麼意見。

　　上報公司就完了。

　　“下個月可以嗎？”

　　準備準備宣傳，資金場地，也得一個月。

　　“好。”蘇彥離很信任自家經紀人的工作能力。

　　他說能完成的事，就一定能完成。

　　等回到自己的保姆車上，蘇彥離接到了個的電話。

　　是肖諾的。

　　“肖諾哥，什麼事？”

　　“我已經想到了。”

　　肖諾的聲音經過手機的電磁音傳播，跟電臺的男主播一樣好聽。

　　“你能還我人情的事。”

　　“誒？”蘇彥離眨了眨眼。

　　他實在沒想到，肖諾竟然這麼快就想好了。

　　“今天星期天，出來陪我吃個飯吧。”

　　什麼？

　　半晌後，蘇彥離笑出了聲。“好。”

　　星期天這頓飯，真是躲不掉了。

　　.....

　　星期天

　　蘇彥離讓阿岳將車開到了市中心的一條路上。自己帶了個墨鏡從車裡走了出來。

　　他正面對的這座大廈，是他家的。

　　這上面最頂層的西餐店，是本市非常有名的米其林西餐廳，因為裝修高檔又在城市的中心地段，雖然貴到沒天理，但是生意非常好，每天都要預訂才能有位置。

　　不過今天這個餐廳空空如也。因為這個餐廳被蘇彥離整個包場了。

　　只剩下準備做菜的主廚，彈鋼琴的演奏者和幾位侍者。

　　廚師是一個頭髮泛著金黃色的外國人，他細緻地擦著他的廚具，看見蘇彥離進來才抬起了頭。

　　“蘇少爺，晚上好。您的菜單已經準備好了。”

　　蘇彥離點點頭。“人來了之後就開始做。”

　　“是。”

　　蘇彥離拉開了最靠窗的椅子，往外看去。一輪明月高懸，星光寂寥，喧囂的市中心在夜裡變得寧靜了許多，剩下絢麗的燈光與隱藏在這背後的紙醉金迷。

　　蘇彥離眯起了眼，指尖輕輕抬起，又緩緩落下。

　　突然，燭火之前落下了一片陰影。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花香，蘇彥離顫了顫睫毛，抬起了頭，一束花出現在眼前。

　　“？”

　　為什麼要送我花。

　　肖諾英還沒等蘇彥離問起，就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路邊有個小女孩在賣花，我就買了一支。”

　　好吧。可他剛剛怎麼沒發現有這麼個小女孩？蘇彥離心想。

　　“安森。”蘇彥離抬手打了一個響指。

　　“ok。少爺。”

　　肖諾放下花，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望向對面席的蘇彥離。

　　黑漆漆的玻璃窗下，只有高空下的星光和微薄的燭火照亮了少年溫潤的膚色。少年的容貌迤邐，姣好的臉龐暴露無遺。

　　肖諾眯了眼。

　　“謝謝你準備這些。”

　　蘇彥離彎彎嘴角。“你喜歡就好。”

　　侍者端了一瓶蓋布的紅酒過來，這瓶紅酒，雖然不是眾所周知的82年拉菲，卻也是價值幾十萬的紅酒。

　　侍者的動作非常小心翼翼。

　　切除瓶封後，用布或紙巾把瓶口擦拭乾淨了，才用開瓶器將軟木塞緩緩撥出。

　　正準備倒酒的時候被肖諾制止了。

　　“一個杯子。他不能喝酒。”

　　坐在對面的蘇彥離聽到肖諾這麼說，臉撲騰一下紅了起來。

　　嗯....

　　他幾乎是立刻就回想起他上次喝酒後，犯下地大錯。

　　侍者詢問地向蘇彥離看去，蘇彥離趕忙揮了揮手，讓他從桌上撤了一個杯子下去，送上了鮮榨橙汁。

　　雖然這個場景喝橙汁有點奇怪....但是蘇彥離自己習以為常了。

　　隨著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送上來。

　　蘇彥離開動了起來。

　　米其林廚師果然不一般。菜的味道和他家主廚做的不相上下。

　　嗯，美味。

　　回去後他一定會記得提一提給這位廚師加工資的事。

　　蘇彥離一邊吃一邊想著，就聽見肖諾問到“你的新劇怎麼樣？”

　　蘇彥離用餐巾擦了擦嘴，“挺好的。”

　　“只是.....”

　　肖諾切著牛扒。聽到這個只是，微微揚頭。

　　“怎麼了？”

　　“劇組裡有個小姑娘.....”蘇彥離繞著面。想了想還是沒繼續說下去。“感覺她有點奇怪。”

　　姑娘？肖諾皺起了眉。

　　蘇彥離對哪個女孩感興趣嗎？

　　“我不太喜歡她。”

　　肖諾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那就離她遠點。”

　　等兩人一邊聊天，一邊解決了桌上食物後，肖諾用餐巾擦了擦手。

　　蘇彥離撐著腦袋，抬頭笑著問他，“怎麼樣？滿意嗎？”

　　肖諾點了點頭。“滿意。”

　　“滿意就好。”蘇彥離招了招手，讓侍者來清理桌面。

　　西餐廳悠揚的音樂還在不間斷的放送，在昏黃的燭火下，肖諾的目光從乾淨的倒影出人影的窗戶，轉到了桌間的單束花。

　　桌上那支花已經被換進了花瓶裡，對比起高級花藝師設計的插花，這朵白色的玫瑰實在太簡陋，但是更有一種返璞歸真的美感。

　　他抿了口酒液，又晃悠悠地落在蘇彥離身上，眼底閃爍著與往日不同的光彩，半晌後微微垂下眼簾。

　　“剛剛的感謝是認真的。”

　　蘇彥離放鬆地一口一口啄著橙汁，整個人都像是一隻怠懶的貓咪，半聽著肖諾說話。

　　“我是真的感謝你能陪我過這個生日。”肖諾以為自己不會說出這件事，結果他說出口時，超乎他想像的流暢自然。

　　蘇彥離喝的橙汁嗆在了喉嚨裡。“生，生日？”

　　“嗯。”

　　蘇彥離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雖然和肖諾成為朋友沒多久，但是蘇彥離早就記住了肖諾的生日。明明離那個日期還有很久，今天怎麼會是肖諾的生日呢？

　　“你在網上看到資訊是假的。今天才是我的生日。”肖諾將餐巾遞給了蘇彥離。

　　蘇彥離擦了擦嘴，慌張道。

　　“這太突然了。”

　　他還什麼都沒準備。

　　“不需要你準備什麼....”肖諾抬起了眼簾，混血兒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尤其深邃，像是幽深的宇宙裡面綴滿星辰。“我也沒想過，今天會叫你出來。”

　　若不是蘇彥離提起感謝他的事，他也不會想到叫蘇彥離出來。

　　在過去的很多日子裡，肖諾一直覺得自己根本沒必要過生日。

　　因為無人幫他慶賀的生日，只能證明他自己是個不受歡迎出生的孩子，又多了年長一歲的煩惱而已。

　　聽見西餐廳古老鐘錶敲響整點時鐘。蘇彥離鎮定了下來。

　　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正彈鋼琴的鋼琴家面前，微微躬身。跟鋼琴師說了幾句。

　　鋼琴師在詫異中讓出了位置，跟旁邊的侍者一起走了下去。

　　蘇彥離獨自一個人坐在琴前，纖長的手指輕落在潔白的琴鍵上，朝肖諾的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場地簡陋，為你慶生的人也單薄，如果再沒有禮物，這個生日就太寒酸了。”

　　肖諾眸光深沉地看著蘇彥離。

　　白色鋼琴前是聚光的。少年每分每毫的表情都展露無疑，美好的如同皎潔的月輪。

　　他的眼簾低垂著，仿佛在為什麼極為虔誠的事做準備。

　　手指落下，動作優美乾淨。

　　肖諾第一次慶倖自己是個音癡，他根本不清楚蘇彥離彈的音樂怎麼樣，他只知道，蘇彥離是真的好看。

　　心裡本來就蠢蠢欲動的種子，此刻徹底破土而出。

　　他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做一個難題。

　　這個難題是——

　　在脫離了人類原始衝動後，如何確定自己對另一個人的感情。

　　他現在已經有了答案。

　　儘管沒有欲望，但是他依舊有一種欲/望。

　　只要那個人在眼前，其他的一切就成了虛影，像是中了迷幻劑，只能看到他，只想靠近他。想要用盡一切理由接近他。

　　如果不用愛情來定義，他不知該如何定義這種欲/望。

　　“祝你28歲生日快樂。”

　　肖諾站了起來端起酒杯裡鮮紅的酒液，一飲而盡。眼底閃過明亮的光。

　　聲音帶了絲喑啞，“謝謝。”

　　長達二十八年。

　　他第一次懂得，生日不是無用的東西，是驚喜，是快樂，是能與人分享的事。

　　長達二十八年，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