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初壹第一次見到喬安琛的時候，是在家附近的一個咖啡館。

　　在睡夢中被她媽從床上叫醒，然後爬起來去相的親。

　　……

　　「一崽，今天這個真的不錯，媽媽絕對不會騙你的，你二姨她朋友老公的遠房侄子在檢察院上班，聽說是他們院院草！」

　　最後拔高亢奮的院草兩字，讓睡意濃重的初壹勉強睜開了一隻眼睛，她困倦地顫了下睫毛，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握著手機，臉搭在枕頭上腦中回憶。

　　「媽…上一個禿頭大叔你也是這樣跟我描述的…叫什麼來著…？哦，中科院院草，也是院草呢。」

　　「哎！那次是失誤！誰知道你大姑這麼不靠譜呢！」那頭的文芳女士似乎氣得拍了下大腿，又開始繼續操心她的相親大事。

　　「一崽，人已經幫你約好了，就在你小區前面的那個咖啡館，約的上午十點半，聊得來可以順道吃個午飯，不行還能立刻回家睡個回籠覺，你看怎麼樣？」

　　……還挺貼心。

　　文芳女士話音裡帶著小得意，似乎為自己的智商洋洋自得，絲毫沒有覺得這種趕鴨子上架去相親的行為有多無恥。

　　這兩年初壹也經歷的多了，從一開始的不甘憤懣到現在的聽天由命甚至還能分出心神去想待會早餐要吃點什麼。

　　她胡亂應了兩句，掛斷了電話，結束耳邊聒噪的喋喋不休。

　　六月嵐城的陽光柔亮舒適，透過潔淨的玻璃打入房間，一室亮堂，微風從陽臺吹進來，鼓動白色紗窗，正中那張大床上，蟬蛹似的鼓起一團，還拱動了兩下。

　　動靜停了一會，畫面仿佛靜止，沒多久，從裡頭鑽出來了一個腦袋。

　　亂糟糟的黑髮覆在頭頂，散落臉頰兩側，把一張白皙飽滿的臉遮得只剩下雙過大的眼睛。

　　她瞳孔似乎生得比一般人要大一點，圓而清澈，帶著天生的嬌憨和乾淨，即使此刻睡眼朦朧，也只是平添幾分可愛。

　　初壹不甘不願的從床上爬起來，中途又戀戀不捨的在上頭打了兩個滾，抱著被子淺寐了幾秒，終於掙扎衝入洗手間。

　　涼水撲面，一番整頓下來，睡意消退不少，站在衣櫃前時初壹踟躕幾秒，最終還是拿起簡單的粉色衛衣和米色長褲，背著她的斜挎小包腳踩運動鞋出門。

　　素面朝天，頭髮隨意在腦後紮成了一個小揪揪，少女額頭飽滿，臉頰白嫩水潤，帶著滿滿的膠原蛋白，一雙眉似彎月，黑而清晰，根根分明。

　　走在路上，雖然不至於讓路人目不轉睛撞電線杆，但確實清新亮眼，而且耐看，屬那種越看越舒服的類型。

　　初壹從小到大也不是沒人追，打眼那種條件的沒有，小雀總有兩三隻，但不知道是因為從小到大被少女漫荼毒，還是真的沒有遇上對的人，初壹硬是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

　　前幾年還好，文芳女士還覺得自家女兒聽話乖巧整日樂呵呵，可自從初壹邁了二十五歲這個坎，還未曾表露過有戀情的端倪，她開始有些急了。

　　這一年來，初壹在她的威壓下相親過無數次，各種奇葩都遇見過，卻好像唯獨漏掉了她的真命天子。

　　想到這裡，初壹又不禁一陣傷神，耷拉著腦袋歎了口氣。

　　走到小區門口，時間指向十點二十分，離文芳女士說的那家咖啡館步行僅需五分鐘時間，初壹想，她正好還可以在小區旁早餐店裡買杯豆漿和招牌肉包，邊吃邊走過去剛剛好。

　　那家店的肉包叫一個好吃，皮薄餡多，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蔓延在口腔。

　　……嘴裡不受控制分泌出唾液，初壹咽了咽口水，腳下步伐不由加快。

　　今天週末，睡懶覺得人居多，往日排成長隊的店面難得只有三兩顧客，初壹很快點好單。

　　拿出手機掃碼付款完畢，微信上彈出一條新消息，她隨手點開，剛因為兩個包子而帶來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發件人來自她上一個相親對象。

　　【高山流水】：吃飯了嗎[太陽]

　　初壹：「……」

　　看著小方框裡那張迷之角度自拍，媲美於中年大叔的本人真實頭像，她提不起一絲回復的欲望甚至覺得有些辣眼睛。

　　她乾淨利落地把手機關掉。

　　「嗡——」，又一聲震動接踵而來，屏幕彈出第二條信息。

　　【高山流水】：今天天氣不錯，適合出去玩喲~

　　初壹：「……」

　　如果不是見過他本人，知道對面是一個直男癌晚期的理工男，一上來就和她交流婚後要生幾個小孩並且希望另一半是個家庭主婦以便更好的相夫教子——

　　初壹真的要給他評價一句。

　　gay裡gay氣！

　　她繼續裝死，不想回復。

　　即便初壹已經從一開始的明確拒絕到後面敷衍再到現在無視，對方依舊不屈不撓。

　　【高山流水】：要一起去看個電影嗎？[可愛]

　　「……」

　　初壹忍不住了。

　　【一一】：不用了，謝謝。

　　她面無表情手指動作迅速的敲了一行字發送出去，在拉黑的邊緣試探幾秒，最後還是咬牙放棄。

　　算了，這樣太傷人。

　　再說，人家也就是煩了點，時不時冒出來騷擾她兩下，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對方是他爸好朋友的兒子！為了兩家人的面子，給初壹十個狗膽也不敢拉黑人家啊啊啊！！！

　　【高山流水】：真的嗎？那太可惜了！最近新出的幾個電影都很不錯！[圖片] [圖片] [圖片]

　　【一一】：[微笑]

　　【高山流水】：最後這個評分特別高，而且都說很適合情侶去看[羞澀]

　　「……」

　　初壹放棄了。

　　她決定再次做一個沒有禮貌的人。

　　她直接關掉了網路。

　　咬著包子，邁著沉重的步伐，遠處的咖啡館遙遙望見屋頂。

　　初壹一想到前方可能還等待著一個如高山流水般的人，她頓時失去了人生希望，連嘴裡美味的包子都嘗不出了味道來。

　　悲從心起。初壹垂頭喪氣，吸了吸鼻子，想哭，可是又一滴眼淚都擠不出。

　　單身的這麼多年，連續相親的失敗，讓她時常會有種悲觀的想法，覺得自己好像這輩子都遇不到愛情了。

　　將就是不可能的，思來想去，似乎只有孤獨終老的命運。

　　其實她不懼獨身，只是害怕這一生遇不到愛人。

　　這個咖啡館坐落在街道旁邊，卻因為人流量的緣故，裡面常年安靜清幽。初壹來了十次有八次見不到幾個顧客。

　　她時常在想這家咖啡館什麼時候倒閉。

　　雖然如此，在推開裝潢高檔的厚重玻璃門時，初壹希望它能夠支撐得更久一點，因為方圓百里，也找不到這樣一家有格調、又清淨的咖啡館了。

　　此刻白日陽光正好，整個大廳被照得明亮潔淨，吧台高腳杯和頭頂吊燈都散發著滿滿文藝氣息。

　　裡頭不出意外桌椅整齊，甚至比起以往更加空曠安靜，因為諾大的地方，只有一個顧客坐在那裡。

　　初壹也顧不得想這家咖啡館是不是又離倒閉近了一步，看見那個人時，她腦中有接近一秒鐘的空白，隨後撲之而來的，是滿心控制不住的瘋狂呐喊。

　　好帥啊！！！！！

　　坐在落地窗旁的男人，在側頭望著外面街道行人，金色陽光跳躍在他的黑髮間，像是給他鍍了層金光，就連那張幾近完美的側臉都漂亮得像是虛幻。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西裝，打了領帶，裡頭襯衫是天藍色的，布料挺括，氣質突出。望向窗外的神色寡冷嚴肅，眸中淡得似乎什麼都裝不進去。

　　把那張出色容貌帶來的視覺衝擊削減不少，更多的是不自覺保持距離和控制不住湧上來的仰慕。

　　如果硬要用一個具體的感覺來形容的話，就好像是看到韓劇裡剛從法庭上制裁了罪犯勝利走下臺階的檢察官，渾身都帶著莊嚴肅穆又無比拉風的氣場，讓人不由自主想要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之下。

　　初壹無意識吸了口氣，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幸運砸中了。

　　……

　　之後的事情進行得順理成章。

　　初壹其實是個顏控，見到喬安琛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完了，再後面，男人挑不出毛病的性格和教養徹底讓初壹防線失守。

　　兩人按部就班的開始接觸，吃飯，交往，再到互相見對方家長。

　　一共大概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其中除去喬安琛上班加班，見面加起來大概也不超過十次。

　　就在初壹以為兩人會這樣一步步慢慢熟悉走入婚姻時，喬安琛的奶奶突然病重，老人在臨終前最大的心願，就是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孫子能夠成家。

　　恰逢那時雙方已經見過彼此的家長，順水推舟，就去領證了。

　　初壹當時不過考慮了一個晚上就答應了。反正早晚都要結婚，對像是喬安琛，一個她喜歡的人，這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早一點晚一點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別，愛情和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賭博，一輩子這麼長，沒有人可以保證一定能和對方走到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