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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對她溫柔》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承諾

  溫斯琛視綫凝在被推出急診室的藍晚清身上, 她身上染血的衣服已經被換下,穿著醫院的條紋病服,嘴

  上覆著氧氣罩,頭上,胳膊上都纏著厚厚的綳帶, 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如雪,幾乎就要和身下的白色床單融爲

  一體。

  「病人家屬?」爲首的醫生看著面前烏泱泱一堆人, 摘下口罩蹙著眉就事論事的問了一句,接著對著身

  後的護士一抬手, 「先把病人送到重症監護室。」

  『重症監護室』五個字像是一個晴天霹靂劈在了溫斯琛的心尖上一樣,看著從自己身邊被推過去的藍晚

  清,他一瞬間掙脫束縛著他的衆人,衝到醫生面前,抓著他兩臂瞪著雙眼嘶啞的開口:「重症監護室?你剛

  才說重症監護室?」

  老天!

  溫斯琛覺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一樣。

  重症監護室這五個字就像是意味著她離開他又近了一步。

  醫生像是已經對患者家屬的反應見怪不怪, 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拉開他的其他醫生和護士,看著面前明

  顯情在深處的男人, 語氣裡難得的多了一絲安撫。「患者兩個胳膊都被利器劃傷,左胳膊傷到了動脉, 失血過多, 我們已經及時給輸了血, 患者摔倒時受

  到重創, 右脚踝和右胳膊骨胳錯位, 只是患者當時還撞擊到了頭部,腦內有血塊形成, 還需要觀察一陣

  子。」

  「血塊?」溫斯琛盯著醫生半晌,啞著嗓音繼續開口:「那,會有什麽後遺症?」

  難道會像電視裡演的那樣,失去記憶?忘記他?

  溫斯琛因爲這可能性,又嚇出來一身的冷汗,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比讓他死還可怕的事。

  「血塊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位置離視神經很近,可能醒來之後會有失明的現象出現,」醫生頓了頓,又

  繼續道:「患者治療期間一度休克,腦部有短暫缺氧現象,也有可能會造成腦部損傷,情况如果好一點,她

  只會有短暫的記憶喪失,若是嚴重一些,患者可能會無法醒過來,這個具體還要等患者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後

  才能知道。」

  醫生音落,看著頽然放下手的溫斯琛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撫的開口:「至少患者目前幷沒有生命危

  險,我們會竭盡全力的。」

  可惜這句話,幷沒有安慰到溫斯琛。

  只是目前而已,意思是她還是隨時都會離開他。

  溫斯琛垂眸無焦距的盯著地板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醫生道:「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

  醫生隱隱嘆口氣,但仍是狠心開口拒絕:「抱歉。」

  醫院規定只能下午兩點到兩點半之間探視,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了。

  溫斯琛無力的扯了扯嘴角,苦澀的對著醫生說了句:「謝謝。」

  葉風華給藍晚清辦完住院手續,來到藍晚清所在的加護病房門口。

  他脫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依然半裸著上身的溫斯琛身上,後者隔著玻璃窗,看著躺在病房裡,身上插

  滿管子的藍晚清,一動不動。

  葉風華看著病床上的藍晚清,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他扭頭看著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紅著眼眶却面無表情的男人,哽咽的開口:「對不起溫大哥。」

  他早應該把這一切都告訴他的。

  好大一會兒,溫斯琛才沙啞著嗓子開了口。

  「這不怪你,」他的手覆在玻璃上,注視著躺在病房裡的今生摯愛,喃喃開口:「這不是你的錯。」

  「怪我,怪我沒有照顧好她,沒有保護好她,她明明和我在一起,我却讓別人把她傷的這麽重,這一切

  ——」他喉頭一哽,一字一句道:「都是我的錯。」

  溫斯琛扭頭,看著葉風華啞聲開口道歉:「剛剛的事,我很抱歉。」

  葉風華搖搖頭。

  他覺得他自己本就該打。

  溫斯琛回過頭繼續透過玻璃窗看著藍晚清,一時間,兩人都沒再開口。

  直到一陣手機鈴聲打亂了安靜。

  葉風華碰了碰溫斯琛,小心翼翼的開口:「溫大哥,你手機響了。」

  溫斯琛聞言,反應有些遲鈍的看著葉風華揚著聲調,「嗯?」

  葉風華抬手指指他褲子口袋,提醒道:「手機,響了。」

  溫斯琛這才反應過來,從兜裡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Sean』有一瞬間的呆愣,過了一會兒,才

  想起來,他今天下午到東城,而他和藍晚清本打算去機場接他的。

  想到藍晚清,他忍不住又把視綫移回到病房,接著把手機放到耳邊「喂」了一聲。

  「Wen,我已經下飛機了,你和Lan在哪裡?」機場的嘈雜聲中,Sean語氣裡有難掩的興奮,「我已經迫

  不及待想要看見你們了。」

  溫斯琛看著病床上的藍晚清,眼裡又一陣酸澀,他穩了穩呼吸,儘量平靜的開口:「我這裡臨時有事耽

  擱過不去,你稍等一下,我一會兒讓人先去機場接你,這兩天你先倒倒時差,我過兩天再找你。」

  雖然他話說的平靜,但是Sean依然從中聽出來點端倪,他停下脚,開口:「出了什麽事嗎?」

  溫斯琛抿抿唇,嗓音乾澀:「Lan她,受傷住院了。」

  葉風華去機場接Sean的時候,溫斯琛又接到了席思禮打來的電話。

  「抱歉,」席思禮在電話那頭歉意的開口:「那人應該是提前勘察過逃跑路綫了,我追到酒店後面的小

  巷之後,人就不見了。」

  「不過我已經找人在查酒店和附近的監控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你再耐心等一下。」

  溫斯琛應聲,給席思禮道了謝,臨挂電話時,他又叫住他。

  「思禮。」

  「嗯?」席思禮聽見聲音,又把話筒放到耳邊:「還有什麽事嗎?」

  「抱歉。」

  畢竟誰在自己的婚禮當天見了血光都不會覺得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席思禮顯然明白他在說什麽,開口駡了他一句,接著道:「是兄弟就別這麽說,藍小姐能平安醒過來才

  是最重要的,這件事交給我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不找出來那個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的王八蛋,簡直就是有損他一世英名。

  挂了席思禮電話沒多久,溫斯琛就看到兩個醫生和三個護士進了加護病房,他們在裡面忙碌了好一陣子

  才從裡面出來。

  溫斯琛迎上前,擔心的開口:「怎麽了,出什麽問題了嗎?」

  「別擔心,」剛才給藍晚清做手術的那個男醫生微笑的開口,「患者現在雖然還在昏迷當中,但是各項

  指標顯示都是正常的,剛才只是例行檢查而已。」

  溫斯琛聞言,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不過我們剛剛接到上級指示,藍小姐一會兒就會轉到東城醫院了,東城醫院設施條件和醫療設備在國

  內都是頂尖配備,對於藍小姐的恢復會更好一些,您可以放心。」

  溫斯琛聞言了然的點點頭,想是藍老爺子應該是知道了她受傷昏迷的事。

  一個小時後,葉風華接了Sean到醫院,來醫院的路上,他已經聽葉風華講了藍晚清受傷的來龍去脉,看

  著病房前頽靡的好友,再看著病房裡依舊處在昏迷當中的藍晚清,忍不住搖搖頭,感嘆老天爲何要這麽折磨

  面前的兩個人。

  葉風華把手裡的手提袋遞給溫斯琛:「東城醫院的車子一會兒就到,藍姐會被轉到那,姑爺爺已經在那

  等著了,你們肯定會見面,換身衣服吧。」

  溫斯琛沒有猶豫,接過袋子,扭頭看了一眼藍晚清,拿著袋子找地方換衣服。

  葉風華考慮的周到,他一會兒肯定會見藍老爺子,這會兒衣衫不整的樣子,實在是不妥。

  從隔壁空病房換好衣服出來,溫斯琛就看見藍晚清被人推著出了監護室,他跑過去,眼睛緊盯著病床上

  的藍晚清,疾步跟在一旁。

  藍晚清渾身上下被蓋的嚴嚴實實,頭上也帶著隔離帽,嘴上依然覆著氧氣罩。

  溫斯琛跟著到醫院門口,幷沒有跟著上車。

  Sean連續坐了12個小時的飛機,眉眼間都是疲累,溫斯琛給葉風華說了自己給他安排好的酒店,讓他先

  載他去休息。

  Sean也知自己現在幫不上忙,就同意了。

  溫斯琛開著自己的車跟在救護車後面到了東城醫院門口,下車時,從中央扶手的儲物箱裡拿了一個紫檀

  木盒出來。

  接著下車,小跑跟到病床旁。

  到頂樓的加護病房時,看見藍鴻濤拄著拐杖神色凜然的站在病房門口,旁邊站著一個眼睛早已哭紅了的

  婦人,想必就是藍晚清經常挂在嘴邊的蘭姨了。

  崔蘭一看見藍晚清被推著出了電梯就疾步走了過來,看著病床上蒼白著臉色的藍晚清,嘴裡一直叨念

  著『傻孩子傻孩子』。

  藍鴻濤視綫盯著藍晚清被推進病房,透過玻璃窗看著醫護人員把各個管子重新插在她身上,身子挺的筆

  直。

  乍一看,看不出什麽情緒。

  只是緊抿的唇綫,泛紅的雙眼和緊握手中拐杖的動作,仍是能看出來這老人家無比的痛心。

  溫斯琛走到藍鴻濤面前,捏緊手裡的紫檀木盒,深深彎下腰,沉著嗓音開口:「對不起,藍董事長,都

  怪我沒有照顧好晚清,才會讓她,」溫斯琛咬了咬後槽牙,咽下一聲哽咽,接著道:「才會讓她變成這

  樣。」

  藍鴻濤收回投注在玻璃窗上的視綫,看著面前九十度鞠躬的年輕人。

  好半晌,他握著拐杖在地板上敲了兩下。

  「篤篤」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迴響了兩聲,接著就聽見他翁著嗓音道:「你跟我來。」

  音落,轉身往一旁的貴賓室走。

  溫斯琛沒聽出來藍鴻濤語氣裡的任何情緒,直起身子看著已經走到貴賓室門口的老人,抬脚跟了過去。

  藍鴻濤盤腿坐在已經擺好的一個圍棋桌前,看見溫斯琛進來後,他嗓音略沉:「會下圍棋?」@無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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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斯琛斂眉,「略知一二。」

  藍鴻濤指了指對面,「坐吧。」

  溫斯琛走上前,沉默的坐下,把手裡的紫檀木盒小心的放在一旁。

  藍鴻濤抬手指了指溫斯琛面前的玉盒,「黑子,先。」

  溫斯琛垂眼看著面前玉盒裡的黑子,個個晶瑩透亮如黑寶石一般,他執起一子,在指腹間摩擦了兩下,

  弄不清楚這心間忽然而起的一股酸澀感從何而來。

  他抬眼看著藍鴻濤開口打算說什麽,却被藍鴻濤抬手制止。

  「以往每個周末晚上,」藍鴻濤看著視綫看著被溫斯琛拿在指間的黑子驀地開口,聲音帶了幾分笑意,

  却又夾雜著幾分悲凉,「丫頭總是辦完公之後,九點準時從書房出來陪我這老頭子下一個小時的圍棋才會回

  房間睡覺。」

  「丫頭喜歡黑色。」

  所以每次都是下黑子。

  藍鴻濤衝著溫斯琛抬手,示意他開始。

  溫斯琛在棋盤右上角落下一子,聽見藍鴻濤接著開口:「丫頭的父母去世是在她十二歲那年,第二年我

  把她從習家接回來之後,就開始讓她學習一切我認爲以後對她有幫助的東西。」

  「圍棋也是其中之一。」

  藍鴻濤落定一子,抬眼看著溫斯琛:「我從小鍛煉她對客觀事實的接受能力,受挫能力還有公平意識,

  我給她報的第一個啓蒙班,當時有五十個同齡的小孩子,一年後,只剩了一個。」

  他言語間難掩驕傲:「丫頭是唯一一個留下的。」

  「其他的小孩子輸了棋哭鼻子的,放弃不學的比比皆是,只有她,從未因輸棋而掉過一次泪。」

  兩人一來一往落子間,藍鴻濤的話依然在繼續。

  「下棋的每一步都是戰略和戰術的組合,『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圍棋是一個微縮的人生,下棋的過

  程,也是一次次模擬了人生選擇的過程,面對更複雜的情况和更長的戰綫,她一直都會理智的選擇自己認爲

  更好的那個决定。」

  「因爲我從小給她製造的環境,她個性冷靜堅强,從不跟人示弱,能够自己解决的問題,也從沒想過要

  找誰幫忙,就連我,」老爺子微嘆口氣,「就連我這個唯一的親人,她也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聽到這,溫斯琛心裡驀地有些了然。

  想必老爺子已經聽葉風華說了剛才他在那個醫院對著他咆哮的那些話了。

  老爺子擔心他會怪她,不理解她。

  「你是丫頭認定的人,我自是尊重她的選擇,只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藍家的這一攤子是她的屏障也是

  累贅,凡事她在做之前,必定會把這個思前顧後。」

  「如果被人知道一個企業老總天天處在生死未知的危險之中,難免會讓員工還有各界人心惶惶,你們溫

  家也是做生意的,規模和藍家不相上下,雖然我聽丫頭說你幾乎不用管理公司的事,但是這些東西我想你也

  該理解。」

  「身爲丫頭親近的人,你要說我不怪她瞞著我這些,我也不能否認,只是,」藍鴻濤嘆口氣,「她一個

  人解决事情慣了,依賴人這點從不在她的特性之內。」

  「你也不用自責沒照顧好她,讓丫頭學著依賴你,也是你今後所要努力的事了,」藍鴻濤的嗓音多了幾

  分滄桑,「我年紀大了,幫不了她太多東西,也陪不了她多久了。」

  聽到這,溫斯琛執子的手指一頓,接著隱隱深吸口氣,徐徐把子落下。

  安靜片刻。

  藍鴻濤嘴角含了笑,開口:「你贏了。」

  溫斯琛抿唇,小心翼翼的把黑子圍起的白子一個個提起放到藍鴻濤面前的玉盒裡,接著把放在身旁的紫

  檀木盒置於其中。

  打開。

  「我父親和我母親當年私定終身,這塊玉佩是我父親送給我母親的定情物,而我母親送給我父親的那隻

  玉鐲則在我哥哥那裡。」

  「我父母把這兩樣東西給了我們兄弟兩個,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够像他們一樣找到今生摯愛。」

  「自從遇見晚清,我一直把這塊玉佩帶在身邊,所以才會急著想要見您。」

  「我們本來約了明天在家裡正式見面,只是沒想到這時候會發生這樣的事,」想著還在重症監護室躺著

  的藍晚清,溫斯琛心裡就一陣刺痛,他看著藍鴻濤,眼神堅定有力,「我溫斯琛既然認定了她,這輩子就隻

  能是她。」

  「這份薄禮就當是我在這給您的一個承諾,只希望藍董事長,」他吞咽一下,帶著些微緊張的開

  口:「您能同意把晚清嫁給我。」

  「以後人生漫長,不論她今後如何,我會一直陪著她。」

  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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