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晚上， 應歡洗完澡後， 對著鏡子呲了呲牙， 左看又看， 再閉上嘴，感覺那兩顆小尖牙調整效果還可以，還要堅持多久呢？杜醫生也沒說個具體時間。

　　她端著臉盆出去， 鐘薇薇穿了件新大衣站在鏡子前， 看見她出來便問：「好看嗎？在網上買的。」

　　應歡抬頭看她， 鐘薇薇身材高挑，長得也漂亮，穿什麽都很好看， 「好看啊。」她想起自己放假後要去看比賽， 又說， 「過幾天你陪我去買衣服吧。」

　　鐘薇薇點頭，又有些奇怪：「平時拉你去逛街你都不去，怎麽突然想買衣服了？」

　　因爲經濟狀况的原因，應歡不像她們那麽愛逛街買東西，她的衣服不多，但都是挑品質好的買，少而精，一般都可以穿兩個季度。

　　應歡低下頭，「衣服舊了，想買新的。」

　　想穿得漂亮一點兒。

　　她想起杜雅欣的話，有些心虛， 不知道一個女孩開始在意自己的外貌和穿著打扮的時候，是不是代表她春心萌動，或者喜歡上一個人了？

　　鐘薇薇認識應歡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見她說這種話，忍不住凑到跟前，探究地看她，然後抬起她的下巴，笑眯眯地說：「應小歡，我覺得你最近變漂亮了。」

　　應歡抬頭，眼底微微發亮：「真的？」

　　鐘薇薇：「嗯，你今天不是去調整牙套了？」

　　「嗯。」

　　「比起去年，嘴巴沒那麽大了。」

　　林思羽坐在桌前看劇，回頭看了應歡一眼，贊同地說：「我也覺得，剛大一的時候覺得你戴牙套不太好看，白可惜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和好皮膚，現在越看越順眼了。」她感嘆了句，「你要是摘牙套，估計能跟系花比一比。」

　　應歡：「……」

　　哪有那麽誇張？

　　姜萌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地說：「牙套而已，又不是整容，有那麽誇張？」

　　林思羽哼了聲：「整牙相當於整容你不知道？」

　　應歡看了看姜萌，淡淡地笑了聲：「確實沒那麽誇張，不過能變漂亮吧，這就够了。」

　　說完，去陽臺洗衣服去了。

　　三亞那邊，國家拳擊隊領導就關於陳森然違紀的事情開了好幾個會，在陳森然和應馳誰作爲75公斤級主力拳手討論了一番，既然想做主力拳手，陳森然就得接受調查。

　　以前吳起問了幾次，陳森然都不肯說，這次關係到比賽資格，陳森然不得不說，他低著頭，語氣凉薄：「我家在貴州一個偏僻的農村，家裡窮，是一個教練把我帶出來打拳的。那教練有個女兒跟程昊同班，程昊就是被我砍手的那個，家裡有錢有勢。程昊追教練女兒，追不到就耍陰用强，有次恰好給我碰上了，一時衝動就把他砍了，那時候我沒滿18，又剛被選去國家隊，教練努力把這件事鬧大，最後是私了。」

　　「說是私了，私底下還是會來找我麻煩。」

　　「之後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

　　陳森然面無表情地說完，應馳看他一眼，「沒想到你還是個好人啊。」

　　陳森然：「好你妹。」

　　應馳：「我只有姐姐。」

　　陳森然：「……」

　　吳起扶額：「別吵了。」

　　距離正式比賽沒幾天了，現在處分還沒下來，陳森然已經習慣了，他冷笑：「打不了就不打了，可能我就吃不了這碗飯，你們想讓應馳上就讓他上吧，我無所謂。」

　　應馳炸毛：「誰他媽總要撿你的漏啊？」

　　陳森然哼了聲：「可能你就這命。」

　　應馳瞪他：「你他媽才撿漏命！」

　　「再吵就滾出去。」

　　徐敬餘被這兩人煩死了，他看向剛趕到三亞的周柏顥，不冷不熱地說：「你平時不是挺能剛的嗎？這次怎麽回事？威脅幾句不會啊？不讓他們打，難道那幾個老頭想自己上？」

　　周柏顥：「……」

　　他低駡了句，「我這不是剛到？你急個屁！等著！」

　　周柏顥放下話，就去跟領導周旋，他笑著開了個玩笑：「不如我去打怎麽樣？」

　　領導：「……」

　　周柏顥笑著說：「體重上我也正好合適，輸贏麽？也不重要。」

　　領導：「……」

　　周柏顥淡笑：「是比賽重要還是個人恩怨重要？再說也不是多嚴重的事，真要鬧，我周柏顥也不怕，往上鬧吧，看誰本事大。不讓陳森然打，那行，讓那老頭子自個上拳台，看他能不能挨過一個重拳。」

　　關鍵時刻，周柏顥還是頂用的。

　　比賽如期進行。

　　今年的wSB世界拳擊聯賽暨裡約奧運會資格賽一共有16個國家參與，賽制規則分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常規循環賽——16支隊伍抽籤分爲A、B兩組，每組各8支代表隊。A、B兩組內的每支隊伍進行主客場循環賽，需經歷7個主場和7個客場共14場比賽。

　　常規循環賽結束後，A、B兩組中排名第二、第三名隊伍進入四分之一决賽，排名第一的隊伍直接進入半决賽。

　　常規賽時間是1月16號-4月25日，基本上是每個星期一場比賽，7輪主場比賽在三亞。期間天搏還要飛往7個國家，打7場客場賽，這對運動員的身體素質和體能是個强大的考驗。

　　第一場比賽時間是北京時間1月16日，地點英國倫敦。

　　天搏代表中國隊從三亞起飛，於14日抵達倫敦，15號召開新聞發布會和稱重儀式。

　　wSB每支隊伍是10個級別的較量，比賽時每支隊伍再分爲兩個小組，徐敬餘、陳森然、石磊、楊璟成、趙靖忠爲A1組，劉敞和另外四個運動員是A2組。

　　稱重儀式上，天搏運動員全部通過了。

　　16號晚19：30，比賽正式開始。

　　……

　　應歡在網上看到新聞發布會的時候，已經考完幾門考試了，沒幾天就要放寒假了。

　　比賽沒有直播，英國跟中國又有8個小時的時差，徐敬餘比賽的時候國內是淩晨三點半，應歡還在睡夢中。

　　應歡惦記著比賽結果，第二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看微信。

　　【小醫生，我們贏了第一場，是不是要挨個誇一下啊？】

　　【4:1，只有趙靖忠輸了，我們是不是特別棒？】

　　【下一場回三亞，小醫生放寒假了吧，記得過來看我們！】

　　【姐，我們手機要被沒收了。】

　　……

　　應歡給他們發了個大拇指的表情，發了一條信息：「大家辛苦了。機票經理助理已經給我買好了，一定會過去看你們比賽的。」

　　她退出群聊，看到徐敬餘在手機被沒收之前給她發了條微信——

　　【小金魚，睡醒了吧？早。】

　　應歡嘴角微翹，不介意他叫她小金魚，還給他發了兩個小太陽，就像她現在的心情一樣。

　　今天還要考試，應歡發完消息就起床收拾自己。

　　她人瘦，也怕冷，往身上貼了兩個暖暖貼，套上羽絨服才出門。

　　寢室四人一同前往考場，應歡挽著鐘薇薇，兩人挨著取暖，鐘薇薇小聲問：「你去三亞的機票買的哪趟？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去看看。」

　　應歡轉頭看她：「之前問你，你不是說不去嗎？」

　　鐘薇薇本來想應馳只是替補，她去了也看不見他比賽，估計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但昨晚想了很久，還是很想去，就算說不上話，那也可以看見他啊。

　　這就足够了。

　　「我改變主意了啊，忽然想去了，順便旅游。」

　　「我看看。」應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把航班告訴她，「這個時候不知道還能不能買到票……」

　　「中午回去我看看。」

　　中午考完試回去，鐘薇薇查了一下機票航班，跟應歡同一趟的航班沒有了，寒假高峰期，機票車票都很難買，不提前買根本買不到。

　　而且，機票價貴得要命。

　　鐘薇薇一天天地往後查，1月24號有票，但比賽日是1月23日。

　　應歡看她鬱悶不已的模樣，安慰道：「不然你24號去，30號還有一場比賽……不過那時候快過年了，你爸媽讓你去嗎？」

　　鐘薇薇根本就沒有猶豫，直接買了24號的票，抬頭笑笑：「好了。」

　　應歡是1月20日開始放寒假，她回到家，陸鎂已經做好了一桌菜等她，應海生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的還是體育頻道。應歡笑笑，提醒他：「爸，應馳是替補，只有主力隊員受傷的時候才能上。而且只是循環賽，電視上不播的，頂多轉播一下，畫面估計都沒有幾分鐘，拍不到他的。」

　　應海生哼了聲：「怎麽還是替補？」

　　應歡：「……」

　　她小聲給應馳辯解：「他訓練的時間比較短嘛。」

　　陸鎂把圍裙脫下來，看向應歡，「你別管他，去洗手，吃飯了。」

　　應歡把行李箱推進房間，去洗了個手。

　　飯桌上，應海生又問：「那小子是不是不能回來過年了？」

　　「嗯。」

　　整個隊都要輾轉比賽，沒辦法。

　　陸鎂有些擔心：「那年夜飯他們吃什麽啊？」

　　應歡笑了笑：「放心吧，他們每天都吃得好好的，有營養師給配套餐，不然怎麽有力氣打比賽？」

　　應海生看看她，「你的機票都是隊裡給買的？」

　　應歡點頭：「對啊，怎麽了？」

　　「這樣，你過年就陪著應馳吧，免得那小子一個人在外面過年……」應海生嘆了口氣，「他也是第一次離家，怪可憐的，你陪著他，我跟你媽過就行。」

　　應歡楞了一下，說：「不好吧？應馳不在家，我也不在……」

　　陸鎂給她夾了塊魚肚子肉，「平時你們也不在家啊，還不是我跟你爸一起過。」

　　應歡猶豫：「但是我放假想多陪你們啊。」

　　「不用你陪。」

　　「不用你陪。」

　　夫妻倆同時說。

　　應歡：「……」

　　第二天中午，應歡拖著行李箱去機場，有種被掃地出門的感覺。

　　抵達三亞，是周柏顥的司機老李過來接的她，老李說：「周總忙，隊員還沒下飛機呢，只能安排我來接你了。」

　　徐敬餘他們在倫敦打完第一場客場比賽，再從那邊飛回來，今晚才到。

　　應歡感激道：「麻煩你了。」

　　這時候的三亞氣溫在20°左右，只要不下雨，下午氣溫會更高一些，還能下海，應歡很喜歡這裡的天氣。

　　比賽場地設置在三亞灣紅樹林度假世界，這裡環境好，風景也很美，他們的酒店就訂在裡面，給運動員的房間配置相當好，應歡也享受了同等待遇。

　　應歡在酒店睡了一覺，醒來後已經快六點了，她摸摸餓扁的肚子，換了身長裙，在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白色針織外套便出門去了。

　　徐敬餘是晚上八點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應歡，問她：「在哪兒？」

　　「你們到了？」

　　應歡有些驚喜地問。

　　徐敬餘把行李放下，「嗯，你在哪兒？」

　　應歡看看四周，把大概位置說了一下，「現在快走到酒店了。」

　　徐敬餘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翹了下嘴角：「在那兒等我，我下去接你。」

　　話說完就挂了。

　　徐敬餘洗了把臉，又把腦袋整個伸到水龍頭下方衝了一下，渾身的疲倦被衝得乾淨，他抬起頭，扯過毛巾隨便擦了一下。

　　應歡低頭盯著手機，又看看四周，自言自語地嘀咕：「來接我……我說清楚了在哪裡了嗎？」

　　她怕徐敬餘找不到她，也不敢亂走，傻楞楞地站在原地。

　　度假酒店綠化好，四周都是鬱鬱葱葱的叢林，蚊子有些多，她不時蹦兩下，趕蚊子。

　　應歡特別招蚊子，蹦也沒用，她蹲下摸了一下脚踝，摸到兩個蚊子包，還有些癢。她撓了幾下，起身的時候後背忽然撞上一具堅硬溫熱的胸膛。

　　她心頭一跳，回頭去看。

　　徐敬餘穿著紅色隊服，頭髮在夜燈下泛著柔潤的光，好像還帶著一點兒濕意，他頭髮又短又硬，就算濕了水也是根根竪起，五官輪廓清晰，一如既往的清爽帥氣。

　　徐敬餘低頭看著她，嘴角彎了彎：「蹦什麽呢？」

　　應歡抿了一下唇，「有蚊子。」

　　「不知道找個沒蚊子的地方等我？」

　　「我怕你找不到我啊。」

　　徐敬餘看著她，驀地低笑出聲：「不會的，你躲哪裡我都能找到。」

　　應歡心跳加快，抬頭迅速看了他一眼。

　　徐敬餘漫不經心地看著她，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後腦勺，手在那裡停了一下，「還疼嗎？」

　　應歡心跳得更快了，撲通撲通地，她又迅速往旁邊移了一步，轉身往前走，躲開他的觸碰。

　　「不疼了。」

　　徐敬餘低頭睨了一眼她纖細白晰的脚踝，看見上面有幾個明顯的紅點，他剛想蹲下來看看，兜裡的手機便響了。

　　他掏出來看了一眼，直接接通。

　　「媽。」

　　杜醫生？

　　應歡回頭看了一眼，徐敬餘單手抄在褲兜裡，衝她揚揚下巴，示意她繼續往前走。

　　應歡又轉回去，慢吞吞地走在前面，兩人走上度假酒店一條人工湖橋上的時候，她聽見他低沉的嗓音：

　　「剛回到三亞，後天比賽。」

　　「嗯，你不用擔心，我沒什麽傷，第一場比賽很好打。我現在外面，來接我們隊裡的小醫生。」

　　「嗯，她今天過來。」

　　應歡：「……」

　　她又回頭看他。

　　徐敬餘眼底含笑，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慵懶隨性，他似乎很放鬆，連夜色都無法掩蓋他眼底的光芒。電話那頭，杜雅欣笑了一下，問道：「應歡啊？上次她來檢查牙套，我問她有沒有人追她，她說沒有……我上次聽司機說你特別交代他把人送到學校，我還以爲你在追人家小姑娘呢。」

　　徐敬餘看了應歡一眼，笑了，「她跟你說，沒人追她？」

　　應歡心裡一跳，潜意識覺得徐敬餘又要做什麽她不可預料的事情了，緊緊地盯著他，拼命眨眼打手勢，衝到他面前，拽著他的袖子，急急地壓低聲音說：「你……你別亂說！」

　　徐敬餘低頭，看了一眼兩人突然拉近的距離，電話裡頭的杜雅欣還在念叨：「對啊，以前也沒見你對哪個姑娘這麽上心，還以爲你在追她，真沒追啊？」

　　應歡靠得很近，隱隱約約聽見一些，她抬頭看著徐敬餘，拼命搖頭。

　　徐敬餘見她急得喘氣，心底的壞心思全被她勾起來了，應歡仰著臉看他，對上他帶著痞氣的笑容，心口突突突直跳，覺得下一秒，場面就要失控了。

　　果然，徐敬餘看著她，眉梢微挑：「她騙人呢。」

　　應歡絕對沒想到，在此之前，先失控的是她。

　　小姑娘猛地一個生撲，扶著他的肩，跳起來就捂住他的嘴，急得面紅耳赤，拼命搖頭，聲音壓得特別小：「你別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