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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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茬陸盡就爬起來了，一看時間將近十點半，窗外已經完全黑了，遠處的防空哨塔亮著光，衛兵沉默而忠誠地守著。

病房內只有他一個人，身上蓋著薄毯子，床頭亮著暖黃色的夜燈，走廊中偶爾有腳步聲傳來。

還有半個小時。

陸盡洗了把臉才清醒，浴室架子上的草莓牛奶味洗髮水被雪藏到最下面的格子，換下來的髒衣服還在衣簍裡，一切的變化只有這麼點，他一眼就能看清。

同時他察覺到自己無事可做，陸盡放空一會後開始回憶從散裝軍口中盤問出的信息，過濾掉對方單方面謾罵的不雅詞彙，剩下來的才是重點。

他之前被打斷了思路，這夥人上面的接頭人姓陳……

陳？還有可能與走私聯盟保密級軍火裝備有關。

門口守著兩個人，穿著灰色的制服戴著潔白的手套，見到人出來下意識地想伸手阻撓，一看是他便放下了手。

「陸先生。」

從前病房門口也會守著人，小兵或者是保安，這種正規軍是頭一回，而且還佩戴了武器。

「指揮官呢？」

「指揮官有公事一個小時前離開。」

護士台只剩下兩個護士，桌上的紙張很亂，陸盡徑直下了電梯，遇到的醫護人員全都匆匆忙忙，他把手環往小臂上撥了撥直到撥不上去，才朝著湖邊走去。

湖距離醫院有二十分鐘的路程，距離學生宿舍之類的地方更遠，幾乎在整個訓練基地的外圍，雜草叢生□□亂叫。

湖邊站著一個身穿白裙的女人，乍一看跟拍鬼片似的，陸盡腳步一頓，視線往四週一掃，尋找到樹枝間的一個紅點，找了長凳坐下，距離她有三米左右的距離。

「帶外套了嗎？」陸瑤說，帶著些鼻音，「我有點冷。」

陸盡只穿了件短袖，還是顧暗友情特供，套身上寬寬鬆松的，他說：「沒有，你可以跟我去醫院。」

陸瑤搖搖頭，回過身，她臉色很憔悴，也沒有化妝，頭髮用皮繩束成一束，腳下是一雙運動鞋，所有的外界裝飾都從她身上消失。

「我聯繫不上他。」陸瑤說，「我也聯繫不上秦思媛。」

這個「他」只有陸思了。

陸盡手指輕點膝蓋，輕聲說道：「你應該喊她『母親』。」

陸瑤笑了聲，很是鄙夷：「你不用試探我，我的確不喜歡她。」

這正常，陸盡想，整個陸家能被小公舉喜歡的只有她親生哥哥，說不定連老陸都被她蔑視。

陸盡看著遠方的哨塔和藏匿在不遠處的一批人，他的後背被戳成篩子，頭疼地問她：「你又幹了什麼？」

陸瑤無所謂地說：「我放了把火，燒了學生宿舍和辦公樓。」

敗家娘們。

陸盡瞇起眼睛：「所以你想趁著這個機會對我做什麼？」

「我本來是想對你做什麼，沒想到姓顧的那麼重視你，他自己火燒眉毛了，還要派人跟著你。」陸瑤頓了頓，「你能救他嗎？」

陸盡停了停，問：「理由。」

陸瑤直視他：「沒有理由，但是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你想脫離陸家，這輩子再也不跟卡塞爾星有牽連，我可以幫你，雖然這很麻煩，但是付出一切我都會幫你。」

「所以得到這些的報酬是我的命？」

陸瑤一頓：「別太悲觀。」

「唔。」

陸盡起身走到她面前，陸瑤開始警惕起來，但是想到陸盡的資質渣到地底，就略有底氣地站住腳，陸盡伸出手替她把垂下來的劉海撩到耳後，他的手指尖冰涼，陸瑤被涼得一哆嗦。

陸瑤皺起眉：「你……」

「噓——」

陸盡拉著她的小臂，陸瑤不受控制地往前傾，鼻尖擦到了陸盡的肩膀，這讓她不太自在，正想偏過頭給這人一點顏色看看，她耳邊響起對方的聲音，壓得有些低：「我剛剛就想問你，這附近藏著的一批人，不是你帶來的？」

陸瑤一愣，心底湧上不好的想法，她說：

「並不是。」

.

火焰燒了半個小時才被撲滅，樓牆上出現了大片黑色痕跡，好在樓沒塌，學生還能堅持住一住，但是電線燒斷了，只有手電筒和蓄電燈管的亮光；水管也斷了，花壇出現了小型噴泉。

「沒有人員傷亡，趁亂逃走的幾個全都抓回來了。」林痕點著牆角蹲著的幾個，他的手指上還有煙灰的痕跡，罵了句，「越逃越坐牢。」

「監控器全被塞了廢紙團，拆了半小時才全拆完，這人什麼名堂？」明城一張紙翻開來，發現全是廢棄報紙。

顧暗交接完，看了眼時間，直接下樓說：「東12的監控給我。」

東12就是陸盡所在的地方。

顯示屏被遞了過去，上面分佈了不同角度監控器的畫面，陸瑤選擇的角度很隱蔽，只能看到陸盡獨自坐在長凳上，偶爾能看見被風吹起的白色的裙襬。

「對面這位是……」林痕思考後說，「陸瑤？」

沉默了很久，顯示器上的畫面偶爾變化，二人維持這個動作有一會，顧暗按下通訊器：「一組。」

通訊器中是沙啞凌亂的干擾聲，斷斷續續不成規律，偶爾還斷掉一截。

然而那邊半天沒有回話，林痕察覺到不對勁，去聯繫護士台。

「出去了嗎？他們倆也跟上了？」

「監控器有問題。」顧暗把顯示器扔過來，拿了把車鑰匙消失在路口。

畫面裡的二人幾乎靜止，偶爾有小動作，林痕盯著看了幾遍才發現不對勁，畫面似乎一直在重複，他喊了句：

「小明跟我走！」

明城跑過來跳上車，安全帶沒來得及繫好，車立馬飆了出去，他往後一摔，後腦撞得發暈。

「哪兒被入侵了？」

林痕聯繫著監控器：「聽到請回話！」

「請回話！」

「請回話！」

並沒有回話。

動力被加到極致，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就到達了東12區域，湖面風平浪靜，一側的樹木似乎被強力的風颳倒，比起遠處的樹木，相當的殘破落魄，樹葉掉了一地。

好幾根樹幹從中斷裂，斷口並不整齊。

尋找了一圈後，找到了一組的兩個人，他們埋在水裡，只有小半張臉露出水面，臉色呈現微微的青紫色，幾乎沒有出氣的聲音。

林痕匆匆跑來，見狀聯繫醫院，然後過來做心肺復甦。

「封鎖周邊，排查……」

此時，一直沙沙作響的通訊器那頭出現了一個聲音，顧暗停下話語，遞到耳邊，聲音更加清晰了。

那是一個男人的笑聲。

他說：「再見。」

.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陸盡醒來的時候覺得腿部沒有知覺，他似乎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房間離，沒有開燈，只有縫隙中透露進來的一絲小光亮。

陸盡嘗試動了動腿，感覺到上面壓著一個東西，直到那東西低低地出了聲，才知道那是誰。

他的手和腳都自由，對方對自己這裡的設備很有自信，起碼他覺得陸盡和陸瑤加起來都沒法從這出去。

陸盡把陸瑤搬到一邊，緩了一會才站起身，血液不通暢導致他寸步難行。

他靠在牆壁上，背後是冰冷的觸感，這讓他能保持清醒，陸盡還穿著短袖，室內的低溫讓他有些冷。

之前發生了什麼？

一群既不是他的又不是陸瑤的人襲擊了他們，在眾多監視器和哨塔之下，乾脆利落地進行攻擊，把聲音最小化，甚至事先解決了跟著他的兩個正規軍。

這群人的資質起碼在B級以上，即便沒到，那麼實戰經驗一定超過大部分人。

反正比散裝軍要強上幾百倍。

在這種情況下，陸盡的思緒反而很清晰，對方沒有直接弄死他，也沒有弄死陸瑤，一定有所圖謀。

他失蹤的事情很快會被發現，這夥人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逃走，他們會挑選哪個地方進行隱藏？陸盡看過P城地圖，在顧暗的書桌上，當時掃了幾眼。

陸盡注視著黑暗的某處，儘可能地描繪地圖，每一條河流以及山丘。

「不……」

嗯？

他回過神，察覺到衣擺被人死死地揪住，但沒有進行下一步。陸盡想了想低下頭，聽得更清晰些。

陸瑤的呼吸略顯急促，咬牙切齒地罵了句：「廢物……」

不知道在夢中罵誰。

陸盡撇撇嘴。

「我不想殺你……」

陸盡一愣，不想殺誰？廢物？

他緩緩問道：「你不想殺誰？是……陸盡嗎？」

「是……誰……」陸瑤的喘氣聲變重，然後猛地驚醒，察覺到跟前有一個人後下意識往後移，後背直接撞上了瓶瓶罐罐，疼得她一吸氣。

陸盡：「嘖。」

陸瑤一聽就知道跟前把她嚇到的人是誰，憤怒地罵了句，但是力氣不足導致軟綿綿的：「廢物你敢嚇我？！」

陸盡雙手合十搓了搓，搓出一點暖意，他說：「有這時間嚇你，我不如去買塊夜光手錶。」

陸瑤不解：「什麼？」

陸盡伸展著半麻半酥的腿，回答：「沒什麼，就是覺得夜光手錶比你有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