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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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可能?」
陸盡放下手臂,垂下眼簾,遮蓋了眼中複雜的種種。
只聽到他狀似輕鬆地說——
「你忘記了嗎?我是一個F級的學生。他們對我考上聯盟軍事大學這件事都抵死不認,你倒好,竟然懷疑我和裝備師有聯繫。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指揮官你這樣未免太特立獨行了。」
陸盡確實想弄清楚最近發生的種種,可是得慢慢來,一切突兀的事情在他「逃兵」背景的影響下很容易產生不好的後果——譬如被當成間諜。到時候這夥人怎麼折騰他都行。
他嚇唬學校裡那群只會咧牙的小白兔還行,在這夥人面前只能小心些。
對方擺明了想和S這個身份脫離得乾乾淨淨,個中緣由能猜到一二。可是顧暗怎麼會放過他?
「確實奇怪。」
對方贊同得太快,有貓膩,詫異歸詫異,陸盡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前一次你恰好遇上了命案,他為什麼會被殺,我想你應該聽得明白,無外乎裝備,至今兇手沒有找出來,可我把你放走了。這一次你又似乎和那位S先生有牽連,恰好那位是製作裝備箇中高手。」
顧暗走近他,仗著自己長得高把陸盡籠罩在下方,陸盡不由地後退兩步,直到碰到冰冷的辦公桌才不得不停止,下一秒就看到顧暗雙手撐在他身體兩側,微微低著頭,距離他不過十幾釐米的距離:
「你認為我這次該放你走嗎?」
當然應該!!!
陸盡拳頭有些癢,他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然後再緩緩鬆開。
「我會參加這次的校聯賽,目前不會離開這裡,所以指揮官您並不需要考慮這件事。」
顧暗不動聲色地望著他,陸盡還想說些什麼讓他把爪子挪開,只聽到一陣敲門聲。
有人撕心裂肺地咳了幾聲,生怕裡面人聽不見。
二人迅速分開來,林痕側著身子臉朝外,看背影散發著一股子單身孤狼的頹廢感。
陸盡這才想起來這二位之間的關係不一般,於是默默地往旁邊挪了幾步,和他拉開距離。
顧闇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接著問:「怎麼了?」
「指揮官,姜老大爺找你有事。」
顧暗正想讓他滾蛋,又聽到林痕補充了一句:「那什麼,以後記得關門,這回我替你們關了。」
說完,人反手一拉門,跑了。
陸盡:「……?」
跑了?跑了是不是代表生氣了?
從前天山師姐師妹一生氣就愛用袖子擦眼淚跑走,這位雖然沒擦眼淚但是跑走了啊!
絕壁是生氣了!
陸盡摸摸鼻子,提醒道:「你還留在這嗎?」
眼前有件要事要辦,還得看著人不跑,顧暗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物件扔過去,陸盡攤開手,那是一個圓形的紐扣狀物體。
「隨身帶著。」
.
基地已經分好了宿舍,由於宿舍過於破爛且窄小,一間房只能裝一個人,像大塊頭這樣的大高個進門都得彎腰,其餘不用彎腰的人只能為自己心酸一把。
顧潤把鑰匙扔給陸盡,他深知自己兄長是什麼尿性,於是問了句:「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陸盡正在開門,隨口回答:「沒有。」
顧潤比了個「OK」的手勢,準備進門。進門前突然想起件事,告訴陸盡:「剛剛陸……額,陸思,對,陸思來找過你,什麼話都沒留。」
陸盡看向無人的走廊盡頭,然後衝著他頷首:「我知道了。」
關上門只有裡間的方寸之間,陸盡靠著門板攤開手,掌心是圓形的小物件,從這周圍的格局來看,應該是顧暗身上最貴的小玩意,真捨得給他。
看來鐵了心不準備讓他溜走。
拇指指腹在表面撫了撫,觸感之下光滑脆弱,似乎一觸就壞,陸盡合上手指握住,然後嘆口氣重新把它放回口袋裡。
只要讓他弄清楚事情就好,愛放在這就放著吧,反正抓不住他。
顧暗當晚派人把螺絲給他送過來,他自己不知在哪兒。其實現在是個很好的時機,可是顧暗戒心這麼重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真的和他聊聊人生,最多說兩句敷衍了事。
陸盡將盒子隨手握著,輕聲問:「指揮官在哪兒?」
那個小兵看著他:「我不能……」
突然,陸盡與他對上視線,瞳孔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裡面似乎匯聚了光年之外恆古不變的星河。
「他在哪兒?有幾個人?」
小兵木訥地回答:「訓練場,一個人。」
陸盡示意他:「你可以離開了。」
小兵緩緩離開,監控器中只能看到二人聊了幾句,然後分開,監控人員看了一遍就換畫面查看另一邊。
「看看7號房,據說是個天才,什麼時候咱們P城也出一個……」
「陸家那個?」
「對對。」
「嘖,看不著……」
門外面空無一人,房門禁閉走廊燈都沒開,只有門縫下面露出來的一條光線表明裡面有人。
陸思坐在窗邊,光腦屏幕上播放著歷年機甲的比賽,圓木桌上的通訊器閃著微弱的光,顯示有未讀消息,他看了很久才伸出手拿起。
他垂著頭盯了屏幕很久,然後緩慢地打了一行字發送,接著徹底關機,將通訊器扔進衣櫃再也不管。
起碼在這個偏僻的小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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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監獄。
「一二三……二十七。」
衛兵在登記表上寫上二十七這個數字,對於星際海盜這個狂霸酷炫的職業,不超過一百人都屬於出來玩家家酒的存在,性質大約和幼兒園的「青龍學習小組」差不多。
銀色的自動門後面關著一幫大老爺們,穿著清一色的囚服,蹲在牆邊思考人生,連飛機頭都看上去蔫巴巴的。
聽到人數後,有幾個人暗中對視一眼,在衛兵看過來之前就低下頭,縮在懷中的手指比著手勢。
從這個地方出去,想要到達一層,需要突破三道關卡,P城雖然落後,但在這方面的設施還算健全,起碼資金勉強能跟上。
晚上八點有一隊交班,交接鑰匙並且重新更新指紋,這些都是禁錮了囚犯人身自由的因素。
「一場空啊……看來沒幾天就要把人放走。」
遙遙傳來這樣的對話,聲音壓得很低,囚犯室的人根本聽不見。
定時清理的機器人在樓道中充電等待下一次的工作,黑暗中只有感應器亮著微弱的紅燈。空無一人的樓梯處出現一個「獄警」,身高大約只有一米七,皮膚又黑又糙,典型的風沙中成長的P城人。
機器人自主反應:「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
那人沒有回答。
機器人重複了一遍,依舊沒有人回答。
那人站定在充電池前,微微低著頭,手上是一副白手套。
機器人自主感應到前方依舊有人,於是再次詢問:
「請問有什麼麼麼麼麼……錯誤指令,滴——」
紅燈熄滅了。
.
「您……喝茶。」
機器人端來一杯茶水,嘴裡發出干扁的聲音,有人預設了留言給他,不用想就是愛惜生命,所以找來機器人代替自己的林副官。
顧暗想到姜柯跟他說的「目前要養精蓄銳聽從上面」就心煩意燥,議會都是些什麼人,姜柯自己心裡門清,百年駐守邊疆,一朝低頭退讓,現在還來勸他小心行事。
唉。
窗外月朗星稀,葉子乾巴巴地連接著枝幹,風一吹就要搖搖欲墜,顧暗捲起袖子管,露出一小截結實的小臂,站在窗前沉思,忽然回過神,看著樓下沿著道路慢慢走著的人。
陸盡頭頂被砸了下,定睛一看是一團被揉起來的廢紙團,滾落在道路邊緣,順著扔來的方向看去,顧暗低著頭衝著他揮揮手,只穿了一件襯衫,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漂亮的下頜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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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暗在冰櫃裡翻了翻:「喝什麼?」
不問話不再咄咄逼人,反而格外居家地問他「喝什麼」,但是他絕對不是這種格外居家的人,反正無論要什麼最後只會按照他自己的個人興趣給。
陸盡沉默一會:「不用。」
顧暗拿出一瓶不知放了多久的果汁:「只有這個了。」
他看了眼保質期,還剩下一個禮拜過期,幸好,來了這個時機可以阻止它被浪費。
於是顧暗把果汁扔了過去。
陸盡下意識地接住,手心沾了一手冰涼的水珠。他把玩著瓶身,思索著接下來的事,明天要參加比賽,事情逐漸增多,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
要不,試試?
「顧指揮官。」
聞言,顧暗偏過頭,對方身體微微前傾坐在沙發邊緣,似乎有什麼要緊事要說,但等了半天,屁話沒有。
陸盡的視線在他臉上一寸寸地拂過,眼睛瞪得發酸,對方有些疑惑,他的法術似乎對顧暗無效。
竟然無效!
他尷尬地扣著瓶子,隨口說了一句準備緩和氣氛。
有種話叫做不過腦子的話,譬如這一句,陸盡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應該去學前班撿垃圾順便混日子。
「您結婚了嗎?」
太他媽的丟人了。
顧暗:「……你問這個做什麼?」
難道他已經到了全民催促相親的年紀了嗎?!
話一出,陸盡被問得發懵,總不能說他腦子壞了。
混亂迷惑之間只有唯一的目的不自覺地指引他。
「我只是覺得您年輕有為……」陸盡看著他,一字一頓,「而且和我挺有緣。」
顧暗一愣,想起自己和這個小矮子之間莫名其妙的婚約,詭異地看了他兩眼,只見對方眼神堅定,心中忽然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