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24

以前在天山的時候，總被教導食不言寢不語，陸盡雖然不愛遵守這些破規矩，但在多年以來的清淨裡，也實在提不起興趣說些有的沒的。

但是他現在覺得天山這破爛規矩太好了，起碼他不會被當成靶子巴拉巴拉地戳洞。

魏長言:「這位是？」

明明是他提出來讓人去學校被人監控著，這時候裝得一無所知，顧暗望進他眼裡，對方深不可測。

「前兩天發生了一起命案與他有關，帶在身邊方便查案。」

顧暗什麼處境，魏長言多半有所瞭解。言下之意，他顧指揮官雖然復職了，但是空有虛名，只能查查路邊命案，順帶教育未成年小孩。

魏長言恍然：「說起這事……言越。」

一旁坐著一個沉默的年輕人，視線就沒從陸盡身上下來過，說實話，這些搞研究的人似乎對陸盡都格外上心，陸盡不由得想起助教以前提醒過他，要小心穿白大褂的人。

「顧指揮官，你好，我是裝備部分析組的組長言越。」

一般來說，只需要遙遙敬個禮就行，顧暗沒準備動，結果言越上前與他握了握手，興奮地面色紅潤，盯著手心好一會才挪開，他坐下後才說：「前天您發來的東西，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確實是尚未銷毀的裝備。」

然後他頓了頓，看向坐在一旁的兩個傻白甜。

真傻白甜顧潤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警惕，假傻白甜陸盡堆出一臉無措，默默轉向顧暗。

顧暗：「……不要緊，說。」

言越嚴肅道：「不過您派人送過來的R型鏈並沒有編號，可能不是正統軍工廠出產。」

顧潤一驚：「地下？」

然後迅速摀住嘴，他在諸位摸爬滾打的老油條下屬於萌新，不敢亂說話。

言越笑了：「是的呢。」

無論多少年，聯盟對於地下XX的存在一向十分打壓，抓到蛛絲馬跡就順籐摸瓜，這些年被搗毀的窩點不下兩位數，可大部分沒出息，屬於鋌而走險賺錢的普通罪犯。

真正危險的幾個，全部在被抓捕後的幾天內集體暴斃，不給自己留後路。

門被敲了敲，送餐機器人推著一車食物進來，顧潤這時候才抽空掏出光腦暗戳戳地聯繫陸盡。

一頓操作猛如虎，到頭只有三個符。

宇宙無敵帥：「？？？」

S***）：「/攤手」

宇宙無敵帥：「小老弟你怎麼回事？？？夠出息的，都扯上命案了！」

S***）：「……你之前說你哥很閒？」

宇宙無敵帥：「？」

陸盡餘光看了眼身旁人的側臉，正經的時候確實不太一樣。可帶他來這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讓他聽到機密，從而有理由抓著他不放？

陸盡一時間心中五味俱全極其複雜。

S***）：「你還是快點給他找個保安的職位，五險一金就挺好，否則我怕他成天太閒被炒。」

顧潤懵了。

他哥什麼時候惹到S大佬了？這語氣，看上去不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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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迷之氛圍，對方一個老狐狸還有一個疑似迷弟，迷弟盯著手掌痴笑，感覺要瘋魔。這邊一個閒人帶著倆孩子，就這麼湊合著說了一遍要事。

聯盟要完。

吃完飯陸盡和顧潤被攆走，正好提前去辦公室排隊審核，言越因為有工作提前離開，只留下顧暗和魏長言在空曠的房間內，牆壁上內嵌的屏幕靜音放著過去的戰爭片段。

魏長言問道：「報告看了嗎？」

顧暗盯著自己的鞋子，上面隱約留著一個鞋印，來自臨走前爆發腳速的陸盡，其動作快准狠，充分地表達了被騙的憤怒。

一點都不像個廢物。

「您是說R型鏈的報告，還是其他關於我個人的報告？」

魏長言嘆了口氣：「當然是後者。」

顧暗直接道：「看了。」

「有什麼感想？」

「還在探究，起碼他不是克隆人。」

魏長言詫異地問了句：「你怎麼知道？他背後有沒有平滑的……顧暗你……？」

現在的克隆人有一個通病，被藏在背部脊柱周邊的皮膚會有極其光滑的一塊，和正常的皮膚完全不同，很容易被摸出來，同樣很不容易被看出來。

顧暗收回放在屏幕上的視線，沒有否認：「我求證過，不會錯，陸盡不是克隆人。」

魏長言到底年長他十幾歲，一瞬間腦海裡閃過無數馬賽克遍佈的片段，看顧暗的表情都從看國家棟樑變成看誤入歧途的長子，一向冷靜理智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的打結。

陸盡纖細的小身板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最後離去時的眼神憤怒幽怨，一身黑色的運動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脖子都沒露出了多少。

而顧暗身強力壯人高馬大，二人的體格相差頗大。

如果寫一個引人的標題，大概會用上「柔弱墊底的廢物學生和頂尖軍人的二三事」這樣春光滿面的語句。

魏長言鬼使神差問道：「他沒受傷？」

顧暗一愣：「應該沒有。」

「……」

突然有種對不起老友的感覺。

然後他理智回籠：「好。年輕人……把握好分寸就行。」

顧暗不明所以。

魏長言整理思緒，重回正軌。

「你和他的事情目前還沒有確切的定論，不過陸盡的事情有太多疑點，自從他出現在格瓦……算了，顧暗，聽我一句勸，不要和他靠太近，否則我會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本想把人圈進眼皮底下看著，誰知道把顧暗送了過去。

「魏叔叔您想太多了，平時少和姜先生來往，不然會和他一樣婆媽。」

自從顧暗懂事之後，再也沒叫過他魏叔叔。或許和他們來往並不密切有關，如果他的父親還在，顧家兩兄弟和軍部的關係會更密切。

可是現在顧家只剩下一個女人，他們這些當兄弟的只能避嫌。

魏長言進入一瞬間的懷念，只聽到顧暗說了句：「陸盡的事情，我會處理好。」

顧暗有事先離開，他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告訴魏長言——他的事情自己可以處理好，不必過分擔心。

因為擔心也沒屁用。

當然他說得比較婉轉，沒那麼粗俗。

可過去的傷疤不可能在一瞬間被抹去，尤其是連痂都脫落後，卻依舊存在了二十多年的舊傷疤。

魏長言獨自坐在房間內，屏幕裡反覆重播著同一個片段，都屬於二十年前，那個時候他依然是這幅模樣，年輕不有為，還是眾多努力上進的人其中之一，可現在畫面中的很多人都成了一張照片和茶餘飯後的一段凝重往事。

大約半個小時後，言越發來一則消息。

「部長，將從指揮官手上提取的新鮮表皮組織與陸盡登記在籍的信息進行再一次比對，二人基因鏈完全不同，但二人的潛在元素波動依然達到了重合的巔峰。【圖片】」

魏長言漸漸收緊手指。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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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暗下樓的時候看到了正站在窗邊等待的「虛弱墊底」學生，皮膚很白五官長得很清秀，應該是個讀書人才對，太陽從外面照射進來都擔心把他曬傷。

對方很警戒，才被盯了三秒，就抬起頭朝這邊看來，正好同他對上眼，然後眼角一抽重新低下頭。

似乎打定主意不理會他。

林痕拿著通訊器跑上來，急匆匆道：「你怎麼在這兒？喲，他也在。上午怎麼樣，兄弟夠意思吧？」

顧暗轉過身不看那邊：「出什麼事了？」

林痕說：「前些天黃家灣市長他兒子不是被抓去當人質？他說前兩天忙著處理他兒子出院的事，報告修改好幾回，剛剛終於傳過來了。你猜他們為什麼要抓那小屁孩。」

顧暗抓住一句話：「他兒子醒了，什麼時候？」

林痕回憶一番：「好像是六天前，就是你去參加新生晚會後一天。」

「狀態怎麼樣？」

「活蹦亂跳，據說體質不減反增，升到了B級。也是奇怪，一開始醫療師明明無能為力，結果沒兩天他自己醒了。小屁孩今年運氣挺好，總能化險為夷。據說聯盟醫療所收到了市長的錦旗，寫著『妙手回春，救我兒小命』。」

顧暗視線落回窗邊的人身上，對方一身簡單的運動服，纖長的手指間夾著一張審核表，靠在牆根發呆，引得好幾個人悄悄看他，除此之外身上再也沒有其他的武器。

當時，陸盡身上似乎只有一把槍，可實際上，他一顆子彈都沒有用，赤手空拳弄暈了武裝守門的兩個暴徒，一夥人從五十六樓掉下來卻毫髮無損。

因為陸盡這個人嗎？

他到底藏了多少事情。

「你去幹什麼？」

顧暗按下密碼鎖，把外界的聲音全都阻擋在門外，林痕差點被門擠到，他側著身體才進來，剛回過神，迎面扔來一台光腦，如果他沒接穩，幾萬聯盟幣就打了水漂，就地全成垃圾。

「？」

「查一查，陸盡六天前做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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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言的態度不對勁，顧暗的行為更不對勁。顧暗不惜騙他去吃那頓飯，中途又趕他走，說沒有目的，他都不信。

如果不是顧暗尾椎處的那朵花，陸盡這輩子都不想與他們有任何聯繫，他會在完成陸少爺的願望之後，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待個幾十年。

可現在計劃全被打破。

選擇的道路轉個彎不說，甚至越來越靠近他最不願選擇的地方——牽連愈增愈多。

「陸盡。」四眼仔偷偷摸摸湊過來，然後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錦鯉！自從遇到你，我的人生好像開掛了一樣。要是能實現我的夢想，這輩子都值了！」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照在身上暖得人懶散，身體和心理似乎會進入一種安然的狀態。

這時候溫暖中闖入了一股涼白開。

陸盡突然看向他，淺淡的眼神讓四眼仔一愣，口中溢出一個詞：「哈？」

然後陸盡笑了，不像從前那樣的假裝，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是啊，這輩子不就是用來實現夢想的嗎？說的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四眼仔眨眨眼，磕磕絆絆道：「原、原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