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30
黃沙仙人掌,拖拉機和面紗,勉強清理出來的道路上坐著三三兩兩的小販,前方鋪著白布,上頭是大小迥異的果子,白紙黑字寫著——只換食物。
一顆巨型仙人掌下面,兩個蒙著半張臉的男人各坐一邊,矮個子撈起一把沙子扔過去,說:「你讓我看一眼。」
高個子手裡忙活著什麼,專心致志,沒有理會他。
然後矮個子磨蹭了一會,挪了過去,一把扒上對方的後背,由於二人身上衣服破破爛爛,臉上全是灰,看上去就像是兩個究極流浪漢在爭奪地盤。
陸盡把聲音放低,哄騙著:「你怎麼這麼倔,不想回家了?恩?」
顧暗向來覺得自己情商不錯,所以脾氣一向被控制在發飆於未發飆之間。
「滾下去!」
陸盡趁機摸到對方腰間的通訊器,得手後迅速跳開,顧暗被這一手摸得起雞皮疙瘩,一回神,裂成三瓣的通訊器被他搞到手了。
「等會。」顧暗皺起眉頭,搶又搶不回來,他只好說,「換個地方再打開。」
裡面全是微型晶管,但凡掉一個,他們得在這滿地沙子裡找到天荒地老。
自從他們掉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已經過去了三天,好在虛獸群由於不堪壓力自己在外太空炸成一朵燦爛的煙花,P城那邊不需要擔心。
需要擔心是他們。
這個地方連信號站都壞了,只有通過最老舊的辦法發射電磁波。然而等顧暗從故障的「星軌」下邊爬出來,順手把小黑臉拉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通訊器成了三瓣。
稀巴爛都不為過。
「行了,別黑著張臉了,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
顧暗回過頭,又聽見他繼續說:
「不過他們應該不會相信我能欺負得了你,所以他們會認為是你故意裝的,這樣你的名聲就不好啦。所以笑一個?」
歪道理一大堆,沒一個字是正經的。
這地方沒有聯盟軍隊也沒有想要他命的人,陸盡就有些放蕩不羈:「你不是想去就近的信號站看看嗎?笑一笑,笑一笑我就跟你去。」
顧暗冷冷地看他一眼。
陸盡這三天沒把臉弄乾淨過,因為沒有水,他其實可以凝聚水珠,但是之前為了保護他們從天上墜下不受到過大的損傷,他把靈力揮霍一空,現在肚裡氣若游絲等於沒有。
只不過……
陸盡攤開手細細打量了一下,他剛剛碰到顧暗的時候,靈力似乎飛快的增長著。
見鬼了。
顧暗站起身向四周環視一圈,陸盡背對著他搗鼓著手中的盒子,他目光落在對方身上,陸盡自己不知道,他那張臉除了又黑又髒以外,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2B。」
陸盡一頓,扯了扯嘴角回應了一句。
「顧指揮官,什麼事」
這名字是原來那個海盜的編號,不僅地位不高,連名字都這麼令人陶醉。
「指南針。」
哦。
陸盡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玩意扔過去,這是他按照要求搞出來的。
.
這個破地方還是有信號站的,就是不知道廢棄了多久,到處都破敗得不行。
邊緣長著暗黃色的枯草,還有一株死去的胡楊,起碼有十幾年沒有人啟用過這了,但是找個地方遮風避雨可還行。
顧暗查著自己的事,陸盡找著可以藏身的地方。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隨時來一場沙塵暴都足夠他們倆喝一壺,尤其晝夜溫差格外大,這幾天他們都是找個空曠的地方把「星軌」放出來,二人窩在駕駛室湊合著過的。
如果再不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陸盡覺得他很可能被顧暗扔出去自生自滅。
「這有扇門。」陸盡一推,扣死的門竟然輕而易舉地被打開,「鎖壞了。」
門有半截被埋在沙子裡,剛推開,沙子傾瀉進去,形成一道缺口。
陸盡剛踏出去一步,後衣領被人揪住往後扯,顧暗正站門口擺弄手腕的儀表,勉強看到表面呈現出綠色。
顧暗:「不探路就進去,不要命?」
陸盡:「……」
通訊站並不大,從前只容納得下十個人左右,他們看著無邊無際的黃沙,一守就是十幾個小時,只有呼嘯的風聲和偶爾炸裂的灌木聲。
寂寞孤獨,重複反覆。
內部空蕩蕩的,沒有其他的裝飾品和餘留物,比搬了家的房間還要乾淨。
一眼就能看完全部,顧暗一回頭,看到陸盡正在比劃著桌子的大小,為自己晚上的睡眠考慮,行為和他的海盜身份格外不符合。
或許他扮演的是一個懂生活的2B。
比劃完後陸盡對他說:「沙塵暴馬上就要來了,今晚你打地鋪。」
竟然讓他打地鋪。
外面天色已晚,靜聽可以聽見隱隱的呼嘯聲,灰藍色的遠方當空有沙子盤旋。
顧暗關上門,拖來一張椅子堵著,一回頭就看到陸盡坐在桌子邊緣,就這麼看著他。
感覺沒安好心。
.
陸盡不見了。
這是在他們在點查人數的時候發現的事實。
隊伍中有人說:「逃了?」
「丁大點地方,能逃去哪兒?」
不知誰「切」一聲:「他從格瓦那種地方都能逃回去,不就個P城,綽綽有餘。」
路邊搭著臨時的帳篷,林痕和基地高管正在開會,神色都不大好。
林痕遣走了人,走出悶熱的帳篷換氣,剛把煙點上,旁邊有人喊他。扭頭一看,他不熟悉的一個小年輕,仔細一想才想起來這是陸家那個老二。
「林副官,這是學生名單。」
林痕接過對方手中的冊子,乾巴巴地讚揚他:「他們竟然甩給你幹了嗎?謝謝。人齊了嗎?」
問完覺得自己腦子被驢踢了。
陸思一愣。
林痕裝傻充愣,選擇性忘記剛才的傻逼問題,衝著他一笑:「你先回去。」
陸思智商不錯,林痕還擔心他這次有事找上門,沒想到對方衝著他點點頭就離開了。
從小到大接受了良好教育的人走路都格外順眼,如果他不姓陸……
林痕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然後一拍腦門,還是太閒才會有空想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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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機甲如女人,兄弟如衣服,顧指揮官願意讓我這個三流貨色進你的女人裡,也算格外的男人。既然你這麼的男人,就……」
顧暗踹過去一張凳子,直直地撞在桌子上,把陸盡嚇的一抖。
「不可能。」
「我還沒說什麼事,你怎麼回絕得這麼乾脆!」
顧暗冷酷無情:「離我一米遠,別想碰我。」
這麼說是半點餘地都不給,陸盡往後一靠,唉聲嘆氣:「你這樣會顯得我很沒有魅力,我可是被萬千網民追的男人。」
追著寄刀片,追著砍,追著戳成篩子……罷了。
「呵。」
陸盡曲起腿,一隻手搭在上面,看著距離他兩米遠的人:「那麼做一筆交易,我看看有什麼能滿足你的,你也滿足滿足我?」
說話好好說,能別說的這麼成人嗎?
顧暗放下睡包,靠著牆壁,外面是呼嘯的風沙,對面是心懷不軌的爛人,一條腿隨意地踩在地上:「你要是和我有幾百年的交情,說不定我會答應你。」
陸盡勾起嘴角輕笑了一聲,拉開睡包躺了進去。
「誰知道呢?」
誰知道我們上輩子有沒有一起度過幾百年的時光?
在這種環境下,顧暗幾乎無法入眠,他枕著手盯著破舊的天花板,為了省電,周圍一片漆黑,兩米外的睡袋輕微的起伏著,應該是睡著了。
未成年就是未成年,沒動幾下就累了。
風聲呼吸聲,還有建築間的吱呀聲,都能清晰得辨別出來,他知道陸盡的呼吸聲很輕,幾乎低得聽不見,很少會有人做到這一點。
窗戶縫中透露進一絲月光,桌子上只有被照射到的地方才有一塊淡白色的光圈,顧暗站在光圈邊緣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手腕被握住了,顧暗肌肉下意識地緊繃,低下頭和一雙眼睛對上,瞳孔黑得發亮。
陸盡笑了:「你想幹什麼?」
半晌,顧暗彎下腰,被握住的手越來越近,陸盡笑容凝固了些許,直到他臉上被重重地摸了一把。
「嘖,不洗臉就睡覺,不怕髒?」
「……」
老子把你頭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