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高歌一起身， 高媽媽幾乎就迎了過來， 狠狠地攥著高歌的手， 一邊心疼的說，“乖， 媽媽在。”一邊想起來恨恨地， 直接扭頭沖著趙彬離開的方向， 狠狠地唾了一口。

　那邊趙天宇和章雅靜正難捨難分，卻又不得不跟兒子分開， 任由法警將趙彬帶走， 一回頭就瞧見了這一幕， 當即心頭火起。章雅靜幾乎立刻要撲上來， 結果被趙天宇給狠狠攔住了。

　高媽媽見此，就乾脆停了下來，大大方方地看著章雅靜，鄙視著她，“我要是你， 就沒臉在這裡鬧。這種熊孩子，就是你這種熊媽教出來的， 你有什麼臉沖著我呲牙咧嘴， 你害死他了。”

　她說完，才帶著高歌和宋斐往外走。

　高歌回頭瞧了瞧，章雅靜站在原地，顯然並沒有將這句話聽進去，正滿臉不高興地沖著趙天宇發火， 嫌棄他攔住了自己。倒是趙天宇一臉的沉悶，顯然，他是懂得。可是懂並不代表著會做的正確，人都懂很多道理，只是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這些道理往往就成了擺設。

　就像趙天宇這樣能將企業做大的人，怎麼可能不懂的什麼叫做止損。趙彬明明已經做了錯事，如果開始不認錯，可能是存在僥倖心理，都到了庭審了，這樣無疑風險更大。但顯然，感情讓他們太盲目了，盲目的相信所謂的金錢力量，盲目的相信他的運氣就是那麼好。

　等著往外走走，看不到那夫妻倆了，高媽媽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抓著女兒狠勁表揚宋斐上了，她常年做小生意，跟人打交道最多，話雖然直白但可愛，饒是宋斐這樣的靠舌頭吃飯的人也受不住，在高媽媽空閒的時候，偷偷跟高歌說，“阿姨可厲害。”

　高歌小聲跟他解釋，“小本買賣，有時候就靠能說會道，聊熟了，又公道，顧客也就多來了。”

　等著出去，羅海已經等在外面，跟著宋斐一起護著高歌出了記者的包圍，半句話未多說，帶著她上車去已經訂好的飯店。等著羅海開車的時候，高歌往外看了看，門口還是很熱鬧，趙天宇和章雅靜，龐銳出來，記者呼啦啦圍了上去，他們應該說了些什麼，所以聚在一起。

　至於那些支持他的人已經散了，大概是各自忙各自的去了，高歌往那塊看了看，然後就看見了個身影一閃而過，她幾乎是立刻下了車窗，將腦袋探出去看，可是這裡是主幹道，正值中午吃飯時間，來回的人太多了，幾乎立時就不見了。

　高媽媽很詫異的問她，“開窗戶幹什麼？看見什麼了？”

　高歌喃喃地說，“好像是我爸，可是一閃就不見了。”

　高媽媽一聽，連忙也跟著想著後車窗看出去，也沒找到，就說，“可能是他，你奶奶不是要上庭作證嗎？肯定是要他來送的，他不見你才對的，他怎麼好意思見你？”

　高歌也知道這事兒，一想也是，是她自作多情了，總想著這麼關鍵的時候，親爸總要來看一眼的，卻忘了還有奶奶。奶奶總是比她要重要的。

　宋媽媽等著在了飯店裡，他們簡略的吃了一頓，講了講上午堂上的事情，高媽媽順帶又把宋斐誇了一遍，然後才回去，下午的庭審又開始了。

　這時候就到了質證環節。

　高歌這邊的證據很多，首先是法醫的鑒定書，證明她當時身體上有多處瘀傷，外陰撕裂，陰道內壁有破損，而且她的體內檢出了藥物殘留，具有迷藥性質。龐銳的辯解則稱，高歌和趙彬是已經約定俗成的性伴侶，喜歡加些情趣，這都是高歌自願的。

　其次的證據就是當時找到的視頻，趙彬和宋家強將高歌從車裡拽出來扔到了學校後山，並且有了一番發生過性關係的言論。龐銳的辯解是的確發生過性關係，不過這是高歌自願的，並不能算作強姦。

　第三組就是證人陳嬌、周子方和林茜茜的證人證言。陳嬌隨即被帶了上來。她看起來雖然有些緊張，但還算鎮定，慢慢地走進來，環視一周後，在證人席站定。

　先是辯護人問詢，龐銳很快就問道：“你當時是守在門口。”

　陳嬌就回答：“是，為了隨叫隨到更好服務。”

　龐銳又問：“我問過你們老闆，她一共只有兩個服務員，你不可能只負責一個包廂，你是在利用忙的中間，偶爾抬頭看見高歌是昏迷的。”

　陳嬌立刻反駁道：“不是，只有兩個服務員，可是老闆全家都幹活，所以幹活的有六個人。趙彬是有錢人，老闆不敢得罪他，專門讓我什麼都不用幹，就守在包廂門口的，所以我看見聽見的東西，都是真真切切看到的，不是偶爾。”

　龐銳從這裡找不到突破點，自然就輪到了宋斐，宋斐的問題很簡單：“闡述一下你當天看到聽到的事情。”

　陳嬌立刻回答：“那天他們上來，兩個男生走在前面，兩個女生走在後面。進入包房後，先是犯罪嫌疑人在道歉，然後喝了一杯酒。後來他問高歌他們喝什麼，有優酪乳什麼的，哦對，我們這裡是不賣優酪乳的，所以那不是我們家的東西，高歌說優酪乳，然後他就說要和高歌喝一杯，然後以後不糾纏她，兩個人做朋友。大概過了幾秒鐘吧，就聽見裡面有個女生尖叫了半聲就停了，我本來想進去呢，結果犯罪嫌疑人摟著高歌往外走，高歌整個人就跟軟麵條一樣，癱在他身上，已經不清醒了，她頭髮會隨著走路晃蕩開，她的眼睛都是閉著的，需要人往上拽著才走。而後面的女生跟著另一個男生出來，臉色特別難看，走路都是順拐的。很快，他們就離開餐廳了。就這些。”

　而周子方則是另一個角度，看到高歌昏迷著被帶了下去。

　審判長很快問：“辯護人有什麼意見？”

　龐銳立刻起身回答：“首先我要提醒法庭注意，他是在準備去上廁所的焦急狀態下，偶爾抬頭看到的。也就是說，他們的觀察都是偶然的一瞥，誰知道那是不是在眨眼睛。”

　周子方倒是很厲害，直接反駁他一句，“沒有男人在看美女的時候眨眼的。”

　隨後上來的則是林茜茜，她作證的內容是高歌每次見到趙彬都明確拒絕，說自己有男朋友了，不想跟他交往，也從未要過任何東西。

　龐銳直接說道：“我必須說明一點的是，高歌並不是表裡如一的人。在學校論壇上廣泛流傳著她的一些暴露照片，跟她平日裡的乖乖女形象完全不符。她的表面言論並不能代表她的內心想法。在剛剛的法庭陳述中，她雖然宣稱對趙彬並不喜歡甚至厭惡至極，可是在趙彬長達三十五天的電話短信騷擾中，她卻不拒絕不拉黑不指責，這說明什麼，說明高歌只是在明面拒絕而已。她的拒絕完全不可信。”

　一連八組證據，都被龐銳一一駁斥，隨後就到了犯罪嫌疑人舉證的時候，他們的證據卻要簡單薄弱的多，第一組是一組奢侈品，就是高歌存放在趙彬家的那些寶貝們，上面有高歌的指紋。

　宋斐一瞧就直接問道：“請問上面一共檢測到多少指紋？”

　這都是有準確資料的，不過寥寥幾個位於包底部和手邊的表頭處。宋斐緊接發問，“剛剛在陳述環節，犯罪嫌疑人曾經說過高歌很喜歡這些東西。如果一樣東西你非常喜歡，又不能拿出去給別人看，難不成在自己家裡都不會抱著欣賞一下嗎？而寥寥幾個指紋只能說明，這只是她偶爾碰觸過的東西，要不她不喜歡，這與犯罪嫌疑人的回復相矛盾，要不這不是她的東西，她摸不到。”

　龐銳緊接著就上了第二組證據，這份是證人證言。第一個上場的竟然是張萌。她一出來，高歌就有些按耐不住，她怎麼好意思出現在這裡？張萌的臉色也不好，她第一眼看到竟然不是全場，而是趙家夫婦，然後她的目光才環著全場看了一遍，路過高歌的時候，兩個人的目光很自然的碰撞在一起。她沒有絲毫的歉意，甚至咽了口口水，挺起了胸膛。

　這是要撒謊到底了？若非這裡是法庭，高歌真想站起來斥責她。

　宋斐對她的第一個問題很簡單：“你和高歌什麼關係？”

　張萌平日裡說話有些尖細，不知道是早有準備，還是這個問題太簡單，讓沉穩下來。她答道：“同班同學，住在同一個宿舍。我們同時還是學校藝術部的成員，都是主持人。高歌的主持活動比較多，我沒事的時候會幫忙，所以因為工作湊在一起。關係還算親密。”

　卻不想宋斐的第二個問題卻是異峰突起：“一年前的三月份，你曾經因為意外懷孕而進行流產……”

　對面龐銳緊接著就提出了有異議，“這個問題與本案無關。”

　宋斐卻絲毫不慌張，解釋道：“審判長，這是高歌和張萌關係變化的重要節點。如果不搞清楚這件事情，她的證言就很難取信。”

　審判長想了想後說：“繼續。”

　宋斐立時回頭接著問道：“張萌，這場流產是高歌幫著你辦理的，並且在去年十月份高歌被強暴之後，因為你在現場卻未呼救，甚至放任她被帶走強迫，認為你恩將仇報，你們發生爭吵。她將這件事情暴露出來，你對此心生不滿，在曾經在公眾場合對著同學說，有高歌沒你，你必不會讓他好過這樣的話。”

　張萌的冷汗就一下子下來了。

　她說過。可如果是這種態度，她的證詞憑什麼讓人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