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高歌一聽給錢，就看向她爸。

　高於成被母女倆看的心都虛，高媽媽就直接說他，“你磨嘰什麼，把事兒說說啊。”

　高於成只能將事兒說了一遍。

　來的是個挺年輕的男的，也就三十來歲，他進去的時候，這人坐在他們領導的位置上，他們領導則坐在平時客人做的沙發上。一見他來，領導就站起來了，沖著那個人說，“周助理，這就是高於成。”

　他就問︰“什麼事，下麵沒人值班呢。”

　領導就直接瞪他一眼，然後說，“那是秦城來的周助理，他有事問你，你好好回答，別犯錯！”然後領導就出去了。

　高於成就是個老實人，沒見過什麼世面，瞧著就自己在，就有點緊張。結果那個周助理倒是挺好說話的，用他的話說，挺和氣的，說話笑眯眯的。

　高媽媽聽到這裡還嗤笑了一聲，“你就是傻，人家要坑你，肯定要對你笑笑啊。要不試試看，他理你不？”

　高於成就說，“反正態度特別好，問我多大了，工作主要幹什麼，一個月工資多少，然後還說我連個保險都沒交，過幾年退休怎麼辦？也不能一直工作吧。”

　“然後我看人家那麼金貴一人這麼熱情，我就告訴他了。他就問我，有個事如果我同意了給我一大筆錢，從現在起都不用工作就能養老了，問我幹不幹？”

　“我嚇了一套，我還以為他讓我搶劫去呢。結果他就跟我說，說一點誤會，閨女受了點委屈，他們有心補償，只要肯同意不追求，就給二百萬。”

　高媽媽就說，“那你就回家問？二百萬夠你掙幾輩子的了，你怎麼不問問他是什麼委屈，能賠二百萬？”

　高於成挺委屈的，“我也沒答應啊。我見著他就害怕，我也不敢多說話啊。這不是就回去問你了嗎？你跟我說了，我也難受，我不就沒搭理他嗎？電話我也沒接。你別老是不饒人的樣子。”他扭頭看向高歌，跟高歌求救，“你看看你媽。”

　高歌知道他家一向這樣，她爸老實糊塗，她媽強勢高調，所以一輩子都是她媽當家。就跟當年初中畢業是去職高還是上高中一樣，奶奶家的意見都說一個丫頭，家裡又窮，上什麼大學，她長得不錯，從小就能歌善舞的，說是讓她去上幼師，十八就能掙錢養家了。

　話有理，她家那時候還不如現在呢。他爸聽著也點頭，最後讓她媽撅回去了。

　高歌就又問他，“你沒回話，他沒再找你吧？”

　高媽媽直接說，“那人都能找到你爸領導，肯定能找到你奶奶家。我告訴你，這事兒是高歌的事兒，跟咱媽家裡人都沒關系，你少讓他們摻和，我就這一個女兒，要是有人敢拖後腿，我跟他拼命！”

　“不能！”高於成立刻回答，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了高歌一句，“你就準備這樣鬧騰下去？”他有些不得勁兒的說，“周邊的人都知道了，你這孩子，怎麼出事兒不跟家裡說呢。這種事沒有往外說的，你……你……怎麼這麼大主意呢，以後怎麼嫁人啊。”

　高歌就知道她爸肯定有這一句，他爸是那種很膽小沒主見的人，要不也不能這麼多年在她奶奶和他媽兩個人之間搖擺，弄得兩頭都受氣。他遇事第一想法肯定是忍著，高歌早就想好怎麼回答了，“大不了不嫁嗎？再說，即便要嫁，也不會嫁回去了。”

　他爸就說，“你不懂，你就算一年回去一趟，他們也會說閑話告訴你以後的對象的。”

　高歌就說，“我會直接跟他說的，用不著他們告訴。爸，我不可能放棄的，他那麼欺負我，還侮辱我，我不會放棄的。您要是想勸我，您就乾脆回去吧，我不會聽的。媽，你也是。”

　高於成就想說點什麼直接讓高媽媽給瞪回去了，高媽媽說，“你甭理你爸，媽支持你。你記得你小時候我教給你的嗎？咱做錯了咱認，咱沒做錯就要討個公道。”

　高歌怎麼可能不記得呢。在她印象裡她媽就是這麼一輩子過來的。她擺攤賣過餛飩，賣過蔬菜，水果。你來吃她就好好招待，那些吃了飯還抓個蟲子放裡面誣陷她不衛生反要錢的人，她媽是一概不從的，最厲害的一次，直接讓她看著攤子，拿著剁肉的菜刀追了那小混混兩條街，她就一句話，“沒錢我請你吃，壞我名聲砍死你。”

　她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也長成了如今的樣子。

　她直接倒在了她媽的懷裡，小聲而親密地說，“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高媽媽就問她最近怎麼過的，高歌直接就從第一天的事兒開始講起來了，當然，很不好的就略過了，有人幫忙她就講得詳細點，另外高媽媽也強忍著，一時間除了高媽媽一個勁兒因為心疼抹眼淚外，氣氛倒是還好。

　而高於成看了一臉抱在一起的老婆閨女，又低頭瞧了瞧手機，上面來了短信，是他妹妹來的，口氣卻是他媽的，“二百萬你不要，你瘋了。我告訴你，必須要。你聽見沒？你不要，就當沒我這個媽！”

　高於成的眉頭幾乎皺在了一起。

　他瞧著那母女倆說這話沒注意，就回了條短信，“讓咱媽別管了。”他現在是有點後悔了，不該偷偷把這事兒告訴他媽，他原本想著多個人多個商量，可看樣子，又跟所有的事兒一樣，最後婆媳倆吵起來誰也看不上誰。

　結果那邊這回倒是沒回音。高於成有點不放心，可這時候門響了，他瞧見他閨女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說，“應該是宋斐來了，就是我的律師，他一直幫我，最近我都跟他媽媽住呢。我開門。”

　高於成就不好再盯著手機，連忙也站了起來。

　宋斐的樣子無疑是很唬人的，身高腿長西裝革履氣勢驚人，他一進來，就連能言善道的高媽媽都有點卡殼，只會說，“你坐，你坐。”等坐下了，就說，“謝謝，謝謝。您費心了。”

　他就在一旁聽著，沖著對方咧咧嘴。

　好在宋斐不是難相處的人，先問了一聲高歌，“事情都說了嘛？”高歌很自然的點了頭，“都說了。”宋斐一聽就說，“阿姨，這事兒復雜又簡單，簡單的是，高歌是受害者，她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要求通過員警的幫助利用法律給自己尋回公平，這是每個人都有的權力，我們的要求是正當的。復雜的則是這個趙彬的背景，聊起來就比較多，這會兒中午了，你們都餓了吧，我在旁邊飯店訂了餐，咱們邊吃邊說吧。”

　高歌就是，“就這點時間你還訂飯了。”宋斐很自然地替她拿起一旁的包遞給她，“順手的事兒，走吧，別餓著阿姨叔叔了。”

　高歌跟他熟了，再說知道欠的恩情其實壓根就還不完，只能以後慢慢回報，就說了聲謝謝。高媽媽還挺不好意思的，“真是讓你費心了。”然後招呼高於成，“走吧。”

　而高於成此時正一臉鬱悶，他瞧了瞧剛剛發過來的短信，“我們到秦城了，你們住在哪裡？”

　而在此時，學校四食堂，陳嬌看著眼前的男人，有點緊張，問他，“你找我幹什麼？”

　周林就說，“反正是有事，你要不想在這裡嚷嚷，就找個地方。”

　陳嬌眼楮轉了轉說，“我沒工作完，你等我會兒吧，還有半個小時，我走不開，老闆會罵死我的。”

　周林就說，“走就行，我跟他說，他不敢罵你。”

　陳嬌就有點緊張。她其實知道，趙家的人找來了，肯定是有人暴露了她當證人的事兒了，當時不說能保護證人的嗎？可以保密的嗎？她不知道哪裡出了錯，她知道應該給劉玫打個電話的，她說有事找她。可現在連個機會都沒有。

　然後周林就拉了她一下，試圖帶著她直接走人。

　她不願意，可又不敢喊，這裡人聲鼎沸的，鬧大了不好看，她還要在這裡幹下去呢！就這麼半推半就的，被帶出了食堂。男人的車就在樓下停著，直接跟她說，“上去吧。”

　陳嬌害怕，就問他。“你帶我去哪兒？”

　周林就說，“不去哪兒，就在車上聊。”他看了她一眼，從那種害怕的神情上大概猜出了陳嬌的想法，他就說了聲，“我對你沒意思，你坐後座，我在前面。”

　陳嬌沒辦法，只能點頭應了。

　進了車裡，周林就說，“趙家是幹什麼的你知道嗎？”陳嬌搖搖頭，她就知道有錢。周林一看就笑了，接著說，“我告訴你，讓你在這個城市待不下去，一根汗毛都不用。”

　陳嬌不吭聲。

　周林接著說︰“我知道你去給高歌作證了，怎麼，正義感爆棚了，義憤填膺了？可你怎麼不想想，滿秦大多少人，都是高等學府的才子才女們，怎麼就沒一個人出來，怎麼就你一個初中畢業的小服務員站出來了？！因為只有你傻！不過趙家喜歡你這樣的傻人，他們給你了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你想不想再也不用在食堂當服務員，再也不用為了三千塊錢天天起早貪黑，再也不用看著別的小姑娘漂漂亮亮羨慕？”

　陳嬌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她當然不想的，她來這裡就是為了跟別人變得一樣。

　周林說︰“很簡單，上學、有房、有車，你只要想通了，一切就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