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周林的被捕， 幾乎讓整件事情的進展開始突飛猛進起來。很快， 檢方就受理了趙彬強姦一案， 趙彬的媽媽章雅靜大概是真的太著急了，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 斥責高歌□□不成反咬一口， 然後學校裡的女團發起了第一次支持高歌的行動。她們在學校的大廣場上， 拉起了橫幅擺起了蠟燭，為她加油。隨後， 這個活動越來越大， 幾乎將秦城所有的學校都聯動起來， 然後在有一天， 另外一個證人聯繫了高歌。

　他是個男孩，並不是秦大的，而是秦大隔壁的秦理工的學生。事發那天，他來秦大跟同學聚會，聚餐的地點就在四食堂。那天晚上他中途去了一趟廁所， 結果正巧碰上趙彬帶著高歌出門，其實他一開始注意的並不是高歌， 而是張萌， 畢竟是個漂亮姑娘。可張萌的樣子太詭異了，她臉色蒼白，還一直看旁邊一個男生的臉色，他就多看了一眼。

　就是這時候，前面的趙彬大概是沒有扶住高歌， 讓她整個人向後仰了一下，露出了臉。因為實在是太漂亮，他就多看了一眼，然後就發現，這女孩應該是沒有意識的，閉著眼，身體是軟的，整個人靠在前面的男生身上，他是想上前問問的，結果同學也過來上廁所，一拍他，“你看什麼呢。”

　他回頭，已經不見了。

　他回去還跟幾個同學說了，結果別人都不信，說他看花眼了。大庭廣眾之下，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或者就是人家男女朋友一起玩呢，說他肯定是單身久了，太想女朋友了。

　他一想也是，就沒放心上，吃完了就回去了。

　高歌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可他也不是八卦的人，一直都沒聽說，等到了勢頭大起來，他們學校也有了加油助威團後，他才知道這事兒。他一向是熱心腸的人，知道了就坐不住，主動去派出所了。

　隨著證人的進一步到位，警方的偵查也已經完結，進入了檢察機關審查起訴階段。此時，就等著開庭了。

　宋斐對這事兒專門問過高歌，“你想出庭嗎？”他沒等高歌回答他就說，“其實這方面的案子，很多原告都不出席的，雖然是不公開審判，但畢竟會面前很多人，又會重溫當時的場景，這都是可以申請的。你放心，”他溫言說，“我保證，你不出席，我也會贏。”

　高歌其實真不想去。

　沒人想去這種場合，跟那個混蛋面對面，聽著對方的律師用各種的方法言辭來替他脫罪，當然，還有再次重溫那天的情景。她再強大，也不是鐵人，她也是血肉長成的，是可以被傷害的。

　可同樣，她受了那麼多罪，為什麼不去看看那傢夥站在被告席上的樣子呢？為什麼不去看看他現在的倒楣模樣，為什麼不去看看他那對可惡的父母的表情？為什麼不去親耳聽一聽，他的審判結果呢？

　她想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決定去。

　“我相信你，可我想親眼看看。”

　宋斐一向知道她的強大，對於高歌做了的決定自然不會去勸。他點頭，“那好，那你可有眼福了，你不知道，他們都叫我庭審男神。”

　他這麼一插科打諢，高歌立刻就樂了，他倆現在也熟悉，有些話很自然的就能說出口，“誰這麼說的啊，是不是因為你替人家打贏了官司啊。”

　宋斐瞧她笑的開心，自己心情也不錯，隨手松了松領帶，然後說，“你不覺得男神這詞挺合適我的嗎？我跟你說，全秦城的律師你找來，也沒有我一個這麼帥的，另外，還有打官司這麼厲害的。”

　高歌瞥他一眼，是真挺帥的。而且身材好的男人穿西服，更有加成作用，她誇他一句，“那我去有眼福了。”扭頭就走了。

　等著的日子還不錯。只是林茜茜說張萌最近有點不精神，經常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床上翻來覆去，林茜茜跟張萌早就不說話了，所以還是劉美霞忍了兩天受不了了，直接問她，“你怎麼了？大半夜的不困啊。”

　他倆都不是好惹的，張萌也凶，沖她吼了一句，“你管我！”

　吼完了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所以宿舍裡現在經常一片死靜，可林茜茜還是說，“我覺得張萌真有事，她現在好像很怕的感覺。”

　林茜茜不懂，可是高歌懂。張萌怕的什麼，無非就是周林進去了這事兒。周林是妨害作證，張萌則是作偽證，如今支持她的人這麼多，勢頭這麼好，張萌肯定是害怕趙彬輸了，將她扯進去。

　她把這個原因一說，林茜茜就反應過來。然後就問高歌：“不如你看我去勸勸她，說不定她害怕就說實話了呢。”

　高歌其實覺得根本不可能，她太瞭解張萌了，她恨不得自己不好。再說，兩個人在公眾場合鬧了這麼多次，早就撕破臉了，張萌那種人，看起來精明其實最笨了，她不可能拉下臉來承認錯誤的，她就算心裡後悔死，也會死硬。

　不過高歌也沒打擊林茜茜的意思，萬一呢？她就點了頭說，“也行，你試試吧。”不過還是勸了一嘴，“你別太抱希望。”

　林茜茜就應了。

　等著下了課，兩人就一起出了教室，準備到樓下再分開，一個去食堂回宿舍，高歌下午沒課，則直接回宋斐家。結果一出去就發現很多人在朝著2號樓跑，還有人喊著，“好像是有人要自殺！”

　高歌不是願意看熱鬧的人，一聽也不好奇，就跟林茜茜正常告別，還叮囑她一句，“張萌的事兒你別勉強。”

　結果前面有個人就跑了過來，看樣子在左顧右盼的找人，然後瞧見高歌眼睛就亮了，沖過來一把抓住她說，“高歌你快看看去吧。說是你奶奶，在鬧自殺呢。”

　高歌一聽就愣了，奶奶？他們還沒回去，前幾天跟她爸見了一面後，他們就沒再聯繫了，她就以為，他們鬧騰不了她，回去了。

　不過此時也輪不上想這些，這時候，無論她跟奶奶什麼關係，她都得過去看看。

　她跟著跑了兩步，一到邊上，還在人群外面，高歌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老太太的嗓門又亮又大，伴隨著噗噗噗的聲音，高歌覺得應該是坐地上一邊拍腿一邊哭呢。

　前面有人看見高歌，紛紛地說，“高歌來了。”就讓出了一條道，露出了裡面的老太太。

　於是高歌發現自己果然猜的不錯，不過她還少猜了好幾個人，大姑和爸爸居然在呢，同時在的還有輔導員，正勸著。

　此時他奶奶坐在地上嚎，應該是看見她了，頓了一下，哭的更厲害了，她大姑抹著眼淚在勸，他爸就跟個木頭人一樣，站在一旁，傻愣愣的。

　高歌走了進去，奶奶的哭聲就聽得更清楚了，“殺千刀的丫頭，不要臉啊，老高家的人都讓你丟盡了。這種事還拿出來說，讓我們以後怎麼做人啊。”

　輔導員拿著這種撒潑打滾的老太太也沒辦法，不敢扶也不敢不管，只能勸她，“這不是她的錯，她也是受害者。奶奶，她這也是為自己找回公道。”

　然後她奶奶就陡然停止了哭聲，狠狠地看著輔導員，“什麼公道，要什麼公道。這學校裡那麼多丫頭片子，怎麼就她有事啊。怎麼就她丟臉啊。”

　輔導員聽不下去就打斷了說，“這不是碰上了嗎？這種事誰也不願意碰見。”

　高大林就在旁邊扶著他媽說，“碰見的有的是，每年多少人啊。就沒瞧見她這樣的，恨不得人家不知道她被那個了，太不要臉了。我們老高家祖輩裡都清清白白的，沒惹過事兒，沒坐過牢，沒上過法庭，她倒好，上趕著要去。”

　輔導員乾脆勸不下去，扭頭沖著站著的高於成說，“你是高歌爸爸吧，孩子不容易，好容易爭取到現在這個地步，你說這是幹什麼啊。你勸勸吧。這不是扯後腿嗎？”

　高於成顯然挺為難，聽了後就跟他媽說，“媽你別鬧了，咱們走吧。高歌的事兒讓高歌自己定，那錢原本就不是給咱們的。那都是賠……”

　他話沒說完，就讓老太太一個呸給打住了。

　可輔導員也聽見了，就問，“什麼錢？”

　老太太怎麼可能說，要不也不會打斷高於成，此時乾脆又鬧騰了起來，“我要帶她走，這學我們不上了，丟不起這個臉，趕緊給我辦退學，我們要把人帶走。”

　高歌一聽這個就直接向前一步進了他們的視線內，不過第一個問的不是奶奶，而是她爸：“爸。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那邊奶奶大概看到高歌過來了，直接蹦了起來，沖著高歌的肚子，一頭撞了過來，“我死給你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