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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你插翅難飛》第81章
第81章 荊羨X容淮(三)

  這屋子在地下室, 牆壁吊頂連乳膠漆都沒刷,四壁都是暗黑色的混凝土磚牆, 最近幾天雷陣雨,也不知是不是漏水,地面到處都是濕漉漉的痕跡。

  裝修接近毛坯狀態,立式空調的冷氣倒是很足。

  荊羨穿著校服短裙,膝蓋已經凍得隱隱作痛了,她不舒服地動了動腿, 注意力再度放到面前的一疊文件上。

  字數不多,就兩三張紙,不過上頭全是密密麻麻的免責條款。

  她就算沒出過社會, 也知道這黑市拳壇的非法競技是犯法的, 更何況條款裡那等同於生死狀的字眼太觸目驚心。

  荊羨反復看了好幾遍,遲遲不肯下筆簽名。

  桌對面的胖子叼著煙和幾個手下打牌, 他運氣不太好, 短短十分鐘就輸了好幾把, 正罵罵咧咧呢, 餘光瞥到少女磨蹭, 踹了腳椅子走過來。

  然而, 還沒走近,倚在桌邊低頭翻手機的人就像是頭頂長了眼睛,倏然伸出長腿。

  胖子遂不及防, 差點絆個狗吃屎, 回過神來立馬破口大駡:「你他媽的……」

  容淮淡淡掃他一眼:「無心的。」

  胖子上來就揪了他的襯衣領口, 一臉橫肉都在抖:「我警告你,小子,還想上臺的話,就給老子規矩點。」

  容淮沒理會,表情漠然,瞧不出情緒。

  胖子權當是他認慫了,滿意地笑笑,鬆開他,轉而指著荊羨的鼻子道:「簽個字比他媽生孩子還墨蹟。」

  荊羨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從小到大也沒人敢給她氣受,聽得這話她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

  椅背晃了幾下,倒在地上。

  她仰高頭,剛想嗆回去,後排嘩啦啦圍過來一堆人。

  染著黃毛的混混笑得流裡流氣:「小妞脾氣還挺辣的,長得也挺對老子胃口,就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麼樣?」

  胖子猥瑣地舔了下唇:「□□沒啊?」

  荊羨聽不得這種下作的污言穢語,氣得滿臉通紅,她想反唇相譏,對方的手迅速伸了過來,眼看著就要夠到她臉頰上了。

  噁心的感覺瞬間爆炸。

  她反射性倒退了兩步,腳踢到了空啤酒罐,一個重心不穩倒下去,身後就是桌子,她慣性使然後仰,為了保持平衡,反手撐在桌面上。

  舉動有點大,上衣拉高了些,露出一截瑩白腰肢。

  男人們的眼神都變了。

  容淮站到她面前,擋住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手繞到她背後輕輕發力,托著她站直身子。

  「別耽誤時間。」他面無表情地把筆塞到她手心,語調依舊波瀾不驚:「簽完字走了。」

  荊羨額頭滲出汗來,趕緊定定神。

  結果手一直在抖,她根本沒注意自己寫的是什麼,也忘了眼下扮演的身份,一個荊的草字頭已經顯出雛形。

  「想什麼呢,自己名字都忘了。」容淮輕笑了聲,包裹住她的手,緩緩替她勾勒完剩下的筆劃。

  少年的手指乾燥有力,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她奇跡般冷靜下來,簽完字後退到他身後,權當了隱形人。

  可胖子卻不願意放過他們了,淫邪的目光不斷在少女純白可人的小臉上反復打量,哼道:「喂,小子,你不是缺錢嗎?把你妹送到我們老大的夜總會去上幾天班怎麼樣?」

  容淮抬眸:「不怎麼樣。」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你妹伺候得好,一天少說這個數。」他比了個手勢。

  肥膩膩的手在空中虛晃了下,而後指尖被攫住了。

  帶著詭異的角度反向朝下壓。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嚎叫響起,伴隨著骨頭可怖的斷裂聲。

  「你可真是太聒噪了。」容淮噙著笑,輕輕鬆鬆折斷了他的指骨,他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中,問少女拿了張紙巾,慢條斯理擦起了手。

  動作優雅矜貴,仿佛剛才的暴戾只是幻覺。

  混混們反應過來,步步逼近。

  「容淮。」荊羨不放心地扯了扯他的襯衫下擺,朝門邊努了努嘴,示意跑路。

  他沒理,反倒淡淡道:「你站遠點。」

  這是要開打的架勢了。

  胖子還在鬼叫:「你們都他媽愣著幹什麼,趕緊上啊,給我打斷他兩條腿!」

  容淮卷高袖子,笑意加深:「對,一起來吧,節省點時間。」

  黃毛都抄起凳子了,聽到少年的這句話,莫名遲疑了。他是黑市拳場裡負責盤外圍的莊家代理人,每場搏鬥都會去現場觀戰,自然見過這傢伙在臺上不要命的姿態。

  上個月幾乎是一炮而紅,被人打得下頷骨錯位了都沒喊停,奇跡般反敗為勝,當時可真是如同阿鼻地獄修羅降臨,想起來都叫人起雞皮疙瘩。

  「老大,要不還是算了吧。」他摸摸鼻子,感到後脖頸涼涼的,小聲湊過去道:「九爺還挺喜歡他的,指不定是國王之夜的搖錢樹呢。」

  道理誰都懂,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而已。

  胖子臉上青白交加,遷怒地甩了黃毛好幾個耳光,發洩完畢後咬牙切齒地看向少年:「你別得意,要是下周輸了,看我怎麼弄死你。」

  「好呀,我等著。」容淮拉開門,冷笑了下,隨即帶著少女走了。

  深夜十二點,又是地處偏僻區域,街上早就沒人影了。

  荊羨抱著手機在路燈下來回踱步,好不容易安撫完雙胞胎哥哥,長舒了一口氣。

  怕荊焱聽見動靜,她刻意走開好遠接的電話。

  走回來後就看到容淮站在機車邊,瀲灩的眼睛半眯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薄唇抿的煙都快燃盡了,他都沒察覺到。

  不怕燙到麼?

  荊羨搖搖頭,過去抽出煙頭,

  指腹無意間觸碰到了他的下唇,很軟。

  她反射性縮回手,耳根子又燙起來,強裝鎮定地道:「小小年紀,不要抽那麼多煙。」

  萬籟俱靜裡,少女的嗓軟軟糯糯的。

  他轉過臉看她,把安全帽丟過去:「走了。」

  荊羨脫口而出:「那麼快……」

  話說完,她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真是糟糕,把心裡想和他待久一點的夙願全說出來了。

  容淮先是一愣,繼而勾起唇,笑容懶洋洋的:「轉個身就綠你男友啊?」

  荊羨盯著他的眼睛,輕聲道:「你那天遇到的是我哥,親生哥哥,我沒男朋友。」

  「不必解釋。」他收起笑意,退回到疏離的態度:「事實上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我今晚叫你過來,也就是因為你撞見過我的事兒,就這麼簡單,你不用多想。」

  一陣安靜,空氣中餘留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她抱著安全帽,跟個提線木偶似的,一動不動。

  他屁股後面跟滿了追求者,當然見多了這種被拒絕後的心碎表情,要擱往常早就掉頭走了。

  只是心境到底還是有所不同,興許是少女的那張臉太過楚楚動人,興許是她今晚的的確確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總而言之,冷面容公子還是放軟了語調:「就那麼喜歡我啊?」

  口氣莫名有些無奈。

  黑夜給了荊羨無盡的勇氣,她點點頭:「喜歡。」

  不知怎麼,她在知道他的秘密後,就一直被困擾著,剛才簽完那個血淋淋的免責條款,更是久久不能平靜,此刻在和他獨處時就帶了點有今天沒明天的悲涼氛圍。

  KTV的情歌暗示怎麼算的上正經示愛,她決定珍惜當下。

  「很喜歡,超級無敵喜歡。」堅定的重複。

  容淮準備點煙的,聽到這句話打火機都掉了,他是頭一回見到如此不知矜持為何物的姑娘。

  他失笑:「又來?還表白?」

  荊羨掐著手心,徹底豁出臉面了:「喜歡你一年九個月零十二天,第一次見面是在音樂教室,我都記著。」

  容淮仔細回想了下半天,確實沒有這方面的記憶。情情愛愛這玩意兒,他是壓根沒放在心上。

  人世間那麼多破事兒,夠糟心的了。

  再去應付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他是真的沒那個心也沒那個力。

  「可我沒印象。」再開口時,語氣就冷了三分,他發動了機車,長腿一跨,轟了轟油門,催促的意味很明顯:「走不走啊?」

  荊羨想了想,扣上帽子前邊的擋風玻璃,乖乖上了車。

  離她家別墅還有兩個路口時,車子停了。

  這是荊羨主動要求的,怕被她哥當場捉姦。

  市中心相對來說還是挺熱鬧的,正處商業地段,霓虹燈和燈箱廣告給夜晚添上絢爛色彩。

  「就送到這?」容淮沒下車,鬆鬆握著把手,單腳撐地穩住車身,「那我走了。」

  不得不說好看的人做什麼都是賞心悅目,也就是這樣一個瞧上去算不上特色的動作,惹得路邊行人紛紛側目,驚豔之色毫不遮掩。

  荊羨驕傲極了,這就是她喜歡的人啊,走到哪裡都是焦點。她把書包背好,沒有要和他告別的意思,一隻手抓著後座的金屬架子。

  「等等。」

  少年眉宇間劃過不耐:「又怎麼?」

  荊羨往左右望瞭望,巨大的量販式K館招牌就在腦門上邊閃爍,她空出一隻手指指廣告牌,一本正經地道:「說好唱小情歌的,補給你。」

  容淮竟然詞窮了,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撬開對方的腦子看看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荊羨笑嘻嘻的,臉頰上酒窩深深,甜美極了。

  少年很快拒絕:「我沒興趣,你一個人唱吧。」

  視線落到少女緊拽著後座拉架不放的手,再緩緩回到她臉上,他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鬆手,別糾纏。

  可偏偏她還裝看不懂:「我幫了你一個忙,你不表示表示?」

  容淮:「……」

  「還有我雖然口風很嚴,但萬一說漏嘴了……」

  他危險地眯起眸子:「威脅我?」

  荊羨眨眨眼,紅唇掛著笑容惡意又狡黠:「不不不,我是真誠地邀請你欣賞下我妙曼的歌喉。」

  最終還是以少女的勝利為句話,他們進去開了個小包廂。

  容淮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聽著她跑調掉慘劇人寰的歌聲,只覺魔音入耳,嫋嫋不絕。

  是誰大放厥詞,自誇妙曼的歌喉???

  簡直可笑。

  幸好他定力不錯,撐過五首歌後,少女也唱累了,捧著礦泉水咕咚咕咚喝著,仰高頭垂著長睫的樣子乖極了。

  容淮黑眸不眨,一動不動看著她,若有所思。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妹子,時而稍微碰一碰都害羞到不行,時而死皮賴臉趕都趕不走。

  性格也是捉摸不定,上一分鐘還是淑女文靜的模樣,下一秒就變成張牙舞爪的小獅子了。

  他皺了下眉:「你結束了沒?」

  荊羨豪飲完大半瓶水,顧左右而言他:「你要不要也來一首?」

  「抱歉,荊同學,我得走了。」他沒了興致,實在不想陪小姑娘過家家了。

  剛剛站起,手腕傳來溫熱觸感。

  少女輕輕圈著他的手腕,眼睛裡像是蒙了層水汽,天真又多情:「前兩天是我生日呢。」

  他耐著性子聽下文。

  「就當給我補過生日不好嗎?」她晃了晃手,猛然一發力,竟然拉得少年往前一倒。

  瞬間,兩人一上一下,交疊在沙發上。

  荊羨呆若木雞,本意是拉他坐下,豈料用力過猛了。

  曖昧纏綿的氣息交融,呼吸近在咫尺。

  她如同被紮了洞的氣球,方才的得意和使壞煙消雲散,徒留下一聲比一聲更響的心跳,充斥著耳膜,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更羞恥的是,身體緊貼著,她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硬邦邦的腹部肌肉紋理,夏衫單薄,還有體溫熨貼著肌膚,實在太親密了。

  她快要爆炸了,手忙腳亂地去推他的肩膀。

  容淮任由她動作,眉眼淡漠:「所以這就是你要的禮物?」

  他其實很瘦,但畢竟個子高,骨頭重量擺在那,荊羨被他壓得有點累,講話嗓音都染了喘息:「我不是這個意思。」

  軟玉溫香在懷,又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容淮再乖戾冷漠畢竟也是男人,難以擺脫生理反應,於是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就起了變化……

  荊羨不是傻子,羞恥到快哭出來了:「你起來啊。」

  容淮笑笑:「那怎麼行,還沒送禮呢。」

  他捏著她的下巴,沒再客氣,低頭吻了上去。

  這是她的初吻,以為是蜻蜓點水的溫柔一觸,熟料演變成狂風暴雨般的殘酷,唇齒間都是他的肆虐,帶著百分百的鎮壓氣勢。

  呼吸被掠奪,舌尖被吸吮,就連討饒的聲音,都是支離破碎的。

  她無措地睜著眼,溫室裡的嬌花怎麼經得起折騰,沒過一會兒淚水就湧上來了。

  倒也不是多害怕,就是震驚,還有幾分委屈。

  他根本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直到看清身下少女的濕漉漉的眼,才勉強找到了點理智,慢慢翻身坐起來。

  清冷俊秀的臉染上情.欲的顏色,他的嗓音因此沙啞:「滿意了沒?」

  荊羨還躺著,裙擺和上衣都有點亂,紮好的馬尾也散了,幾縷發粘在頰側,再襯著那雙淚眼朦朧的大眼,簡直是無聲的邀請。

  饒是容淮也沒把握再多看兩眼,他別開臉,硬下心腸想,是她自找的。

  包廂裡的燈光閃爍,惹得人心煩氣躁,他乾脆起身關掉,室內陡然沒了光線,陷入黑暗。

  良久,少女軟綿綿的嗓音打破沉寂:「不滿意。」

  他順著聲音望過去,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太粗魯了。」她繼續指控。

  容淮冷笑了下:「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沒達到你的要求。」

  她很快道:「沒關係。」

  容淮沒脾氣了。

  下一瞬,少女甜美的香氣縈繞在鼻尖,棉花糖一般觸感的唇貼著他的嘴角,猶豫著往中間挪,一點點地親吻。

  酥酥麻麻的感覺。

  她退開一些,膽子還挺大的:「我吻技比你好點吧?」

  這就是十足的挑釁了。

  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你在作死對吧?」他扣著她的後腦勺,惡意地湊近,感覺像是被女妖迷惑下了蠱,這會兒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了。

  結果荊羨咯咯笑著從他懷裡溜了出去,邊跑邊道:「我去洗手間,你冷靜下啊。」

  他眉眼間還有沒褪去的情動貪念,身子舒展開來,手臂搭著沙發背。

  是該好好冷靜下。他想。

  可惜電話沒有給他時間。

  護工的聲音在那頭很急促:「容淮嗎?你爸爸今天腹水又起來了,我問他,他說中間隔了兩次沒去醫院做透析,現在情況有點糟,你趕緊回來吧。」

  「好。」他跳起來,一把抓過機車鑰匙,匆匆往外走。

  走廊上和少女擦肩而過。

  荊羨詫異地回過頭:「容淮,去哪裡啊?」

  「走了。」他就留了兩個字,眉眼壓低,渾身都是揮之不去的焦躁和疲憊。

  她呆呆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後,這一次見面卻成了他們之間唯一一次算得上甜蜜的回憶。

  接下來的一周,荊羨在學校都沒能再見到他。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同學茫然,老師急切,就連他家的住址,都沒有一個人能說得上來。

  他像是失蹤了,悄無聲息。

  荊羨也憔悴到不行,躺在床上,整晚整晚給他發消息,勸他不要再去參加黑拳那種危險的活動,勸他不要一意孤行,她甚至拋掉了自尊心,委婉地暗示他,若是為了錢的話,可以一起商量想想辦法。

  她是想為心上人出力,可這份情義,看在心高氣傲的少年眼裡,無疑就是施捨和羞辱。

  他終於回了消息:【我不會返校了,以後不必聯繫。】

  她看到的一瞬間就把這一條給刪除了,真的太痛了,五臟六腑都像是被人拿刀子在活剮。

  想要告訴自己拿得起放得下,還沒開始又何來結束。

  可眼淚不爭氣,爭先恐後訴說著她的暗戀有多卑微。

  失眠和焦慮無時不刻都在折磨她。

  荊羨沒忍住,暑假的某一個週末,她再度去了國王之夜,人聲鼎沸的地下拳壇依舊血腥到了極點,主持人聲嘶力竭地炒熱氣氛,觀眾們揮舞著雙拳,異口同聲喊著【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這簡直是大型邪.教現場。

  她看清臺上的人不是他,放下心後又跑到廁所,乾嘔了好一陣。

  之後的每一周週末,她都會去,可那個人的身影,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直到九月再度開學後,她聽到風聲說他來辦退學手續。

  校長室外,她成功堵到了他。

  少年沒穿校服,裸露在外的皮膚有大片的出血點,他一隻手撐著牆,一隻手捂著肋骨處,走得很慢。

  荊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兩個月沒見,搞成一身傷。

  「那麼嚴重不去醫院嗎?」

  「肋骨斷兩根,死不了。」他費力地靠到牆上,笑容很涼薄:「你怎麼管那麼多啊?」

  她哽咽著:「你別去打拳了,我可以幫你的,真的。」

  「幫我?」他嘲弄地勾了勾唇:「免了吧,真的,你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還是少和我這樣污水溝爬上來的人為伍。」

  荊羨張了張嘴,有些受傷:「容淮……」

  他笑了:「還在喜歡我呢?」

  她固執地站在原地。

  「別喜歡我了,真的,隨便換個誰都好。」

  「忘記就行了。」

  「相信我,你吃好玩好,不出三個月,就能徹底把我摘個乾淨。」

  他說完這些話,就走了,乾乾淨淨消失在她的世界裡。

  可是三個月真的夠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

  那時的荊羨為了壓抑這種等同於失戀的苦楚,她化悲憤為學習,在高三那一年日以繼夜地發憤圖強,結果填志願的時候還是選了他曾經心心念念的學府,也是她父母的畢業院校——Z大。

  報導當晚,宿舍裡幾個姑娘夜談會,輪流說了高中時期最刻骨銘心的感情經歷。

  輪到她時,她沒忍住,哭了。

  「我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可他一直叫我不要喜歡他,我覺得自己特別蠢。」

  她說得語無倫次,哭掉了半盒紙巾。

  室友們紛紛過來安慰:「沒事,誰他媽年輕時沒愛過渣男啊,我們學校裡優質男太多了,別在意,好好找個小鮮肉快活一下。」

  睡她上鋪的姐妹尤珊珊特別給力,開學沒多久就打聽到了各大系草的資料,每每路上偶遇,都要拉著她科普。

  日子不鹹不淡地過,國慶假期返校後的一日,她從食堂出來,驚得打包的飯菜落了一地。

  階梯下,白衣少年眉目如畫,恍若隔世。

  尤珊珊拼命在她耳邊吠:「臥槽,今天是我的幸運日,這是容淮啊,醫學院的高嶺之花,據說窮鄉僻壤的三流高中考上我們Z大的,而且還晚報導了一個月,系主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屌不屌?」

  她什麼都沒聽進去,直到那個人走到身側,把她掉落在地上的打包盒撿起來。

  「荊羨。」他說:「把我忘乾淨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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