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怎麼了？”

　　和新認識的朋友坐在一起吃東西的周莉亞看著張靜秀， 疑惑地問。

　　她身邊的小姑娘搖頭：“可能惹孟哥不高興了吧。”

　　有人道：“誰把她帶來了， 她和她那個爸一樣， 心機鑽營。”

　　無意竟會聽到這樣的評論，周莉亞好奇道：“她多大呀？”

　　“十五歲。”最開始回答周莉亞的姑娘提醒她， “你別看她年紀小，但很會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不少男生還偏就吃她那一套。”

　　這才是她們不喜歡張靜秀的原因， 壓根不是張靜秀以為的是因為她家家勢不顯所以才瞧不起她。有心機不是什麼問題， 問題是不把心機用在正道上就很招人厭。而且張靜秀那副清純無辜的做派， 她們好些人在自家爸爸身邊的那些情婦身上已經看得太多， 對她這樣的人實在很難有好感。

　　周莉亞聽得懵裡懵懂，但還是知道那個張靜秀可能不是啥好姑娘， 雖說耳聽為虛， 但周莉亞覺得面對任何不瞭解的人， 還是要保持一定提防。

　　談張靜秀太掃興，姑娘們說了幾句便將話題轉到別處。而被趕出去的張靜秀， 捂著發疼的手肘，走到無人的角落後，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蹲在地上， 一下又一下地捶打著地面， 心裡一直問憑什麼， 如果她家權勢在身， 這些人哪敢這麼對待她，肯定早像條哈巴狗， 覥臉繞著她打轉了。

　　張靜秀真不甘心啊，她回想著剛才出來時從一些人眼中看到的嘲弄不屑，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趕出去，就好像被扒掉衣服被人圍觀一樣，面子裡子都沒了。

　　就在張靜秀憤怒哭泣時，輕緩的腳步聲在她耳邊響起。張靜秀立即抬頭，一張折疊好的手帕恰好出現在她眼前。

　　譚銳彎著腰，將手帕遞給張靜秀，柔聲道：“眼睛哭腫了的話，就不好看了。”

　　張靜秀自然認識譚銳，以前譚銳不管出現在哪裡，身邊總是圍著一群人，他高高在上的，張靜秀從來沒有和他說話的機會。譚綏回來後，譚銳的地位一落千丈，那時候開始她倒是有機會和譚銳說話了，但她心裡已經不屑再去。而且正是因為譚銳地位的轉變，叫張靜秀意識到權勢的重要性。

　　張靜秀能感覺到，譚銳在向她示好，換成別的時候張靜秀會敷衍地應付他，轉頭後便不會再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今晚張靜秀的經歷實在太難堪太難受了，她忽然覺得譚銳好溫柔，就算再落魄，依然有著良好的教養和矜驕的氣質，是很多人拍馬都趕不上的。

　　張靜秀接過譚銳的手帕擦了擦眼淚，說：“謝謝你，譚大哥。”

　　“不客氣。”

　　月色中，譚銳笑了笑。

　　……

　　張靜秀的離開只引起了小小的騷動，宴會很快重新熱鬧起來。周立成總能在被張靜秀拽過的衣服上聞到她殘留的香水味兒，感覺渾身難受，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下去，就對孟樂偉提出他要先走了。

　　周立成在這也待了一個多小時，孟樂偉大概知道他和張靜秀髮生了什麼事，對此也感到很抱歉，所以就沒留他。譚綏自然也跟著周立成一起離開，周莉亞玩得挺開心，周立成讓她留下來繼續玩，到時候孟樂偉會讓人送她回家的。

　　回到家的時候，周母幾人都在，正在看綜藝節目，他們都知道周立成去參加朋友生日宴了，這會兒時間還不到九點呢，都奇怪周立成怎麼回來這麼早。

　　張靜秀的事兒說出來太噁心，周立成隻說有點事就先回來，他去洗澡前問譚綏：“晚上回去嗎？”

　　譚綏看出來周立成有事兒要對周母他們說，就搖頭道：“我回去吧。”

　　周立成點點頭，“那我不送你了，我先去洗澡。她這是往自己身上倒了一整瓶香水嗎？真是熏死我了。”

　　周立成出來的時候，譚綏已經離開。他套著睡衣走到客廳的冷氣出風口站著，讓陳飛鵬把電視聲音調小一點，然後對周母道：“媽媽，我今晚遇到他的女兒了。”

　　周母愣了愣，反應過來周立成說的是張盛的女兒。年前周母來京市，只看到過張盛和夏韻美，並沒有見到兩人的孩子，這麼多年過去，對方有孩子是理所當然的。她說：“她的女兒多大？你是因為她才早回來的？”

　　“十五歲，叫張靜秀，她還有個哥哥叫張俊明，和她同齡，兩人是龍鳳胎。”周立成說，他仔細措辭了一會兒，說：“媽，我們以後生活在京市，遲早會和他們一家撞見。”

　　“我知道。”周母說，重新踏上京市這塊地界時，周母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尤其是當得知至味居和錦華台相隔不算遠時。

　　“他的兩個孩子比較早熟，性格也很不好。”周立成給周母三人都打下預防針，“如果以後他們私下裡找到你們，不管是賣慘還是訴苦，你們都不要有同情心理。”

　　“這個立成你不用擔心。”周桂玉道，“我們就算有再多的同情心，也絕對不會用在他們身上。”

　　雖說大人的恩怨不能牽扯孩子，可小三的孩子生來就帶著原罪，那對龍鳳胎看似無辜，但他們完全是踩著周立成一家才能有那麼好的生活，不恨兩人已經是他們善良大度。

　　周母則比較關心道：“他們找你麻煩了？”

　　“目前還沒有。”周立成說，“只是莉亞還不知道，媽媽你找個時間跟她說吧。”

　　張盛的餐廳有多大，一年能賺多少錢，周莉亞直到年前才有個模糊的概念，那時候對張盛抱著期待的她表現出了很深的憤怒和失望。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如果她知道張盛在十幾年來對他們不聞不問，並且還對她哥哥見死不救的情況下，並沒有一視同仁地也這般對待他另外的兩個孩子，而是好吃好喝地養著他們寵著他們後，不知道又會爆發出多大的憤怒。

　　“好。”

　　周母歎氣點頭，她已經預見女兒肯定會難過一場，但周莉亞總是要從對父親的期待幻想中走出來。

　　然後周母就有點擔心地看著周立成，從至味居的選址和開業時間來看，她已經發現兒子對張盛的仇恨很深，她不擔心別的，就擔心周立成一心陷在仇恨裡，失去自己原本的生活重心。

　　但是周母沒有說出來，她只是在心裡默默做了個決定。

　　當晚周莉亞回來，心情很不錯，周母什麼都沒說，只是讓周莉亞早點睡覺。第二天，才拉著周莉亞進房間，將張盛以及他新家庭成員的事情詳細地告訴她。

　　周莉亞果然很傷心，更多的是掩飾不住的暴躁憤怒。那幾天她話都很少說，眼神總是深沉的，連周立成親自做的飯都不能撫慰她。周母怕她憋出病，恰好再過兩天他們也要離開京市了，周母就選了一天時間，拉著周莉亞出去逛街。

　　周立成終於有機會把自己的卡貢獻出來，因為餐廳是譚綏全資買下來的，他用去的不多，譚正城給的那張卡上還有三百多萬，他不敢全部給周母，只往裡面轉了五十多萬，說是餐廳開業盈利後分的，讓周母隨便花。

　　至味居的中餐和晚餐，一桌收益動輒上萬，一天的營業額就是幾十萬的流水，開業這麼多天周立成分五十多萬完全可以，周母也就沒懷疑，痛快地收了卡。

　　出去散心確實有助於舒緩心情，出門時周立成對周莉亞說讓她想買什麼買什麼，但從小貧窮艱苦的生活，讓周莉亞做不出誇張浪費的消費行為，只買了一條平時絕對捨不得買的昂貴小裙子，但心情可見地好了。

　　那對龍鳳胎有他寵又怎麼樣，她也是她哥和她媽媽的寶貝。

　　周莉亞覺得周母也應該買條新裙子，就挽著周母的手走進一家女裝店。

　　周母笑說：“我的衣服已經夠多了。”

　　周莉亞道：“有句話說，女人的衣櫃永遠少一件衣服。而且人靠衣裝，媽你以後出入正式場合多，衣服要買好一點的。”

　　很多人對一個陌生人的第一印象，大多都是憑樣貌穿著來評判，周母也就任由周莉亞給她挑衣服。

　　周莉亞拿起一條款式相對正式的黑色連衣裙，讓周母去試，然後她坐在沙發上翻雜誌。

　　這時候，門口走進來幾個女人。周莉亞抬起頭，恰好和其中一人視線對上，出於禮貌，她下意識地沖對方笑了笑。沒想到對方沒有回應也就罷了，還斜了周莉亞一眼，眼神看起來十分不屑。

　　周莉亞笑容一收，覺得這樣的人真討厭，於是低下頭生氣地對著雜誌重新翻看起來。

　　試衣間的門打開了，周母穿著新裙子走出來，她低著頭，一邊摸著兩邊的腰線，一邊問周莉亞：“莉亞，你覺得好看嗎？”

　　周莉亞揚起笑臉上前繞著周母看了一圈，說：“好看！媽媽，咱們把這件買下，你再試試其它的。”

　　那個給周莉亞白眼的女人也看到了周母，她的眼睛亮了亮，不過是對裙子的，她招來店員，柔聲道：“這款裙子不錯，我想試試，合適就買了。”

　　周莉亞生氣地回頭看一眼，裙子她們買定了！

　　店員微笑道：“不好意思女士，這款裙子我們店裡僅此一件。”

　　女人笑容淡了淡，“我可是你們店的資深VIP，沒有優先購物的權利？”

　　店員保持著微笑，“我們可以給您多折優惠。”

　　兩人交談時，周母就站在不遠處照鏡子，她也聽到那個女人盛氣淩人的話語，難免好奇什麼樣的人才會這麼霸道，於是轉身看過去。她只看到那女人的側臉，但她覺得很眼熟，於是腳下移動兩步，這下徹底地看清了那個女人的長相。

　　“夏韻美？”周母出聲道。

　　女人優雅轉身，露出那張讓周母憎惡的臉龐。周莉亞見到她認不出那是因為周莉亞沒見過她，但對於周母來說，仇人長什麼樣，只要見過一面，那就是永生都不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