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原來距離二人適才立身處不到五尺的地方,不知何時已仁立著一個年輕俊美的儒生,玉面含霜,冷冷的望著二人。
單憑這白衣書生潛進二人身後不到五尺,二人猶渾然不覺的這種功力,已使他們暗自心驚不已。
適才若不是人家冷哼示警,要取二人性命豈非易如反掌。
二人雖是暗自心寒,面上卻不露形色。
矮老者環目圓瞪,怒聲道:“閣下何人?”
“在下柳含煙。”
“閣下好俊的輕功,何人門下?”
“誇獎,恕難奉告。”
“老夫劣徒可是閣下出手殺害?”
“不錯,死有餘辜!”
二人一問一答,高老者已是不耐。
嘿嘿一聲冷笑道:“娃娃好一張利口,今夜之事並非口舌所能解決!”
柳含煙不答反問,道:“尊駕何人?深夜至此何干?”
“老夫邢嘯天,馬翼飛,人稱祁連二煞便是。”
話聲至此,嘿嘿一笑,陰陰地又道:“本來專為追回玄玄真經,如今卻又要加上一層!”
柳含煙劍眉微斜,一臉不屑的神色冷冷道:“就憑你們兩個?”
“小狗猖狂,老夫不願多與你鬥口,你如能在老夫手下走十招,今日之事,老夫作主,一筆勾消。”
柳含煙一聽這邢嘯天口氣自大,狂妄已極,心頭不由氣往上衝,有心不讓這兩個老鬼全身而退。
他仍然笑哈哈地問道:“如果走不出十招呢?”
邢嘯天冷冷道:“交出真經,老夫不為己甚,斷一膠以示薄懲。”
“這樣你倆豈不是佔盡便宜?”
“怎麼?”
柳含煙微笑答道:“走出十招,今日之事一筆勾消,你倆毫無損失,走不出十招,我卻要交出真經,而且還要自斷一肢還算是薄懲,依我看來這個虧我吃得太大啦!”
“依你之見呢?”
柳含煙微微一笑,繼而俊臉一沉,冷冷說道:“你二人聯手能在少爺手下走過三招,少爺不但雙手奉上真經,而且聽憑處置!”
邢嘯天聞言一張馬臉已氣成豬肝色,幾根山羊鬍子無風自動,冷笑一聲就待答話。
一旁馬翼飛已怒聲接問道:“如果走不出三招呢?”
柳含煙冷冷答道:“每人亦給我自斷一肢,然後滾!”
祁連二煞一代魔頭,自恃武功眼高於頂,一般人都敬鬼神而遠之,何曾受過這等奚落?而且對方又是個乳臭未乾的後生。
馬翼飛哪還能忍得下這口氣,厲吼一聲,方待撲上。
猛見柳含煙雙手連搖,口中連道且慢,只道對方話說得太滿,已有悔意,當下剎住身形靜待下文。
哪知對方微微一笑,接道:“你一人上來在我手下走不出一招,無異自討苦吃,還是兩人一齊……”
原來如此,祁連二煞氣得肺差一點沒炸了,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各狂吼一聲,聯手撲上。
柳含煙這時才笑道:“這才對,先讓一招!”
“招”字未落,白影一閃,已自二煞掌隙中穿過,間不容髮,驚險萬分。
柳含煙卻是一副泰然神色,從容悠閒已極。
二煞一擊不中,沉肩挫腰,一轉身四掌齊飛,再次撲到。
這次柳含煙不閃不躲,掌勢近身仍是微笑仁立,恍若未見。
二煞暗罵一聲“小狗找死”。四掌真力加至十二成,疾如閃電掄掌拍向對方胸前。
猛聽“砰”“砰”幾聲,二煞頓覺如擊銅牆鐵壁,震得兩臂發麻,身形倒飛丈餘。
二煞哪再敢言戲?足一沾地,互施眼色,身形再度拔起。
半空中扭腰側身,身形如矢般,急射向牆頭。
二人甫抵牆頭,猛覺眼前白影一閃,有人冷笑道:“還有一招,要走,一人給我留下一隻手臂來!”
話聲甫落,二人頓覺自己一條右臂一陣刺骨劇痛,手臂已自掉下。
痛得二煞一聲淒慘厲吼,各拖一條斷臂如飛逸去。
柳含煙並不追趕,一笑飄然落地。他以半夜折騰,又因武林異寶,玄玄真經,被人乘昏厥時盜走,心中煩躁異常,輾轉反側,無法人眠。
剛一闔眼,雞已報曉。
曙色中起身離店,飄然而去。
柳含煙自別師下山,兩個月來,沒有碰見一件順心樂意的事,心裡所想要辦的事,一件也沒有辦妥。
如師父昔年愛侶,自己生身之母,毫無訊息,內心焦灼不言
可喻。新得來的一部武林至寶,玄玄真經,一天不到又被人盜走,所留素箋除繪一鳳外別無蛛絲馬跡可尋。
武林中女子以鳳為雅號的必多,究竟哪一個盜走真經,不敢妄下定語。
萬一認錯,誣人為盜,輕者傷及和氣,重者必招致干戈相見,釀成流血事件。柳含煙雖不畏事,但毫無證據,亦不能胡來,茫茫人海何處去找尋?索思至此,亦感束手無策。
但,盜經人措辭口氣又豈是身懷曠世武功的柳含煙所能忍受?
玄玄真經為武學秘發,武林至寶,得之者,武功即可君臨天下。
如此珍寶落人邪門手中,黑道人物,豈不如虎添翼?
當此武林慘遭前所未有浩劫之期,豈非更是道消魔長,嗣後天下武林焉有寧日?且老者至死不屈保護真經,當為不甘落入敵手,其用心之苦,由此足見,現又為敵所盜後果何堪設想。
柳含煙幾度考慮,決心先行尋經,以免武林至寶淪入魔掌,使自己成為武林罪人,至於其他諸事只好暫緩。
心念既決,足跡放寬,遍游名勝古蹟、深山大河,以期有所收穫、並希望能遇上各門派人士有所打聽。
時光如矢,倏忽已近半月,不要說未遇見各派人士,即連自稱地幽冥後門下的那些人物亦一個都未看見,柳含煙心中納悶不已。
各門派人士既然下山緝兇,足跡必廣泛遍及,自己找了半個月怎麼卻一個亦未遇上?難道江湖又有其他變故?不可能!即有變故,自己亦必會略有耳聞。
地幽冥後門下諸人,於廿多天前無故截擊自己的行為看來,亦必經常出沒危害武林,怎麼半個月來也未看見一個?難道被自己教訓後就斂跡潛蹤了嗎?
越想,越想不透其中緣故,心中不由更為煩悶。
這日來至一處,滿山秋楓含丹,景色醉人。
兩山之間峭壁如削,藤蔓四布,中有一株千年古松,枝葉繁茂,斜生峭壁之上,距地十丈,松針如巨傘,蔚為奇觀。
引得柳含煙不由駐足抬頭觀看。
一陣山風過處,他發覺古松枝葉茂密處似有一點白影一閃。
凝目細望,原來竟是一片衣角,被山風吹動,由枝葉稀疏而垂下。
看得柳含煙心中疑念頓生。
微一提氣,雙袖輕擺,施展師門絕學天龍身法,人如衝天白鷹,疾射而起。
至六七丈處,上升之勢已盡,雙袖又是一揮,身形又疾射起四五丈,輕飄飄地落向巨松。
星目一瞥,不由心頭一震。
巨松枝葉稠密處,赫然僵臥一對男女雙屍。
二屍一仰一俯,由表面看去,顯系死去不久。
男屍仰臥,年歲約在甘左右,長得頗俊,面上一副驚恐神色,似是臨死之前,遇到什麼驚險的事物。
女屍則因俯臥,無法窺及面目,外表看來與男屍年紀不相上下。
二屍俱是一身輕裝,然均兩手空空,未見隨身兵刃及其他物品。
看得柳含煙劍眉直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