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
“你二人要帶他到哪裡去?”身為特使的高大黑衣蒙面人冷然又問。
“奉燈使之命,要將此人送往刑房煉獄!”
高大黑衣蒙面人目中凶光一閃,沉聲問道:“此人身犯何罪?”
架執著柳含煙的兩名幫徒身形一震,方要答話。
崔陵已自屋內冷冷說道:“此人態度輕慢,出言頂撞老夫,死罪已免,活罪難饒!”
高大黑衣蒙面人一怔之後,雙目凶光一閃.向架執著柳含煙的兩名幫徒,冷喝一聲道:“候著!”
轉身大步走進屋中,向著崔陵、端木良略一躬身道:“屬下冥府總舵巡察巫大剛見過二位燈使!’“
崔陵冷冷一笑:“不敢當,巫巡察刻下身份乃是判公特使,應由老夫兄弟下座相迎才是!”
向著端木良飛快遞過一個眼色,齊齊跨前一步,向巫大剛略一拱手,冷然說道:“特使奉判公之命來到招魂二關,不知有何指示?”
崔陵在地幽幫中之身份,除地幽冥後、天涯一鳳、地幽一判外,便算他最高,可以說是三人之下,千百人之上,身為駕前招魂燈使,權重勢大,對於屬下一向冷酷無情,動輒殺人,從不假人以辭色,加以地幽幫幫規森嚴,幫中徒眾對上司無不畏之若虎,尤其面對崔陵更是戰戰兢兢,深恐招來殺身之禍。
如今崔陵對這僅是總舵巡察,較之他自己低了無級的巫大剛,竟然拱手為禮地下座相迎,一方面固然是震懾於他是頂頭上司地幽一判的特使,但是另一方面巫大剛進門的一番舉措,已遭致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凶人暗生不快。
巫大剛本人也是一個陰狠狡黠之輩,奸滑心機,較之崔陵差不了多少,他由崔陵適才冷漠語氣,反常舉動之中,已窺知自己猛浪之下已引起招魂燈使的不快,此時此地,依他刻下的身份來說,他固然不懼崔陵敢把他如何,但想起崔陵往日對屬下的作風,也不禁心中頓緊地暗自顫慄不已,故而崔陵話聲甫落,他使跨前一步,躬身恭聲道:“屬下適才無心之罪,尚祈燈使赦免,勞二位燈使屈駕相迎,屬下萬死不敢當!”
崔陵目露凶光,冷哼一聲:“巫巡察奉判公之命而來,乃是判公特使,何罪之有?特使既到無疑判公親臨,老夫兄弟自應下座恭迎,又有什麼敢當不敢當!”
巫大剛心火向上一冒,但旋即又強自捺下,躬身一聲:“燈使……”
崔陵雙目凶光一閃,沉聲說道:“你我不必多作廢話,判公有何指示,請速傳下!”
巫大剛聞言一怔,站直身形,緩緩說道:“判公日前晉謁冥後,面奏無意之中曾替本幫物色到兩名棟樑之才,冥後心急之下,欲一睹二人真才實學,著令判公即刻將二人帶往冥府總舵,判公連動四支搜魂信火,始知二人如今正在招魂二關,因此特派屬下來此將二人帶往總舵。”
柳含煙冷眼旁觀沉默半晌,入耳此言,心中不由一陣狂跳,他作夢也想不到此行會有這等變化,不由自主地向藍九卿望去。
恰好此時藍九卿也投過一瞥異樣目光,柳含煙心中狂喜之餘,雖然已覺出藍九卿目光有異,但卻未暇深思,以為他也是跟自己一樣地乍問意想不到的喜訊後,心中暗喜不勝。
崔陵入耳此言,不由一陣愕然,他顯然也未料到此事情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判公會如此重視兩人,與端木良交換了一個眼色後,轉向巫大剛冷然問道:“判公之意,可是要將二人即刻帶往總舵?”
巫大剛略一躬身:“判公正是此意!”
崔陵森冷目光一注柳含煙,心中倏地一動,說到:“如果二人之中,有一個已接幫規定罪,此時不能輕離呢?”
柳含煙暗自冷笑到:好狡猾的老賊,此事恐怕由不得你!
巫大剛不虞有此,一怔之後,已會意過來,心知崔陵是有意為難自己,不由暗自一聲冷笑,表面上卻是恭謹異常地道:“這點,屬下不敢擅自作主!”
崔陵倏地一聲怪笑,目中凶茫厲射地狠聲道:“諒你也不敢做主,此事自有老夫擔當,用不著你操心!”
巫大剛聞言,似甚為難地幾次欲言又止。
柳含煙雙眉頓蹙,暗自大為焦急,但也只能暗自心急而已,儘管心急如焚,也不能露出一絲痕跡,抬眼向藍九卿望去,藍九卿這次並未看他,只是一臉茫然地負手佇立、似對這不利變化漠不關心似的。
這情形落在柳含煙眼內,心急之餘又平添一份詫異,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他胸襟坦闊,不會疑人,旋即他又認為藍九卿修養深厚,心中喜怒不形於色,此時正在思忖對策。
至此,他反而對自己會對和自己患難與共、同入虎穴、捨己忘身除魔衛道的藍九卿,心生瞬間懷疑而微感愧疚,面上一熱,忙又將目光向巫大剛望去。
巫大剛幾次欲言又止後,似已下了決心,鼓起了最大勇氣,略一躬身,方要再次開口。“巫大剛!”崔陵倏地揚起一聲暴喝,目射凶光地厲聲叫道:“你有幾個腦袋,敢不遵老夫之命!”
巫大剛鎮定得出奇地冷冷說到:“屬下不敢!”這次卻連身也未躬一下。
柳含煙心裡倏感一涼,雙眉一挑,星目神光一現即隱,顯然他此刻滿腔希望已化為烏有,已經幻滅,這是老奸巨猾的崔陵一手造成的,若不是此刻還有另一條路徑消滅地幽幫給他的僅餘一絲希望,他勢必沖上前去,將崔陵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儘管他此刻心內怒火高漲,殺機狂熾,但是表面上他卻不得不裝作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態,不經意地看著崔陵。
崔陵得意之餘,哪還曾注意到巫大剛神色鎮靜得出奇,巫大剛話聲一落,他便自異常得意地一聲鬼哭般怪笑,笑聲一落,狩聲說道:“老夫諒你也不……”
“不”字方落,“敢”字未出,他突然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倏然住口,全身猛地一震之後,身形泛起陣陣輕顫,一身黑袍也自無風自動,目中凶光盡斂,代之而出的卻是一種驚恐的光茫,凝注在古屋內外,霎也不霎。
屋內地幽幫徒眾,連同柳含煙、藍九卿在內,先前均將目光聚注在崔陵身上,此刻突見崔陵志高意滿之際倏然住口,神情有異,齊感大惑不解,不由地順著崔陵目光齊向屋外望去。
一看之下,雙方表情,感受各有不同。
柳含煙、藍九卿二人各感心中一震
忙自垂首。
地幽幫諸人則是和崔陵一般地如遭蛇齧,各自身形猛起一顫之後,目光驚恐地倏然齊齊向門外躬下身形,各人的一襲黑袍也似受崔陵感染一般泛起陣陣輕顫,即連那素稱凶殘的端木良也不例外。
屋外,數十丈外,不知何時已站定一身材細長的黑袍老人。。
這黑袍老人一頭白髮散披,在慘慘陰風中不住地飄揚飛舞人卻不言不動地垂手而立,不帶一絲生人氣息。
赫然竟是數日前柳含煙兩人,黑夜無意相逢的地幽一判。
怪不得如此凶人會被震懾,驚恐得倏然住口,如遭電擊。
柳含煙兩人也因甚出意料地在此地再睹地幽一判,各感一震之後,倏然垂首,這不是兩人如群五一般地魂飛魄散,心膽欲裂,而是怕地幽一判看出二人喬裝,心生疑惑。當著這批人又無法巧言掩飾,雖然如此,但是兩人面貌在此一瞬間是否已被地幽一判窺見,仍未可知。
藍九卿不知如何,柳含煙卻是心中忐忑不定,緊張難安。
可是,稍時如果地幽一判進人屋中,後果將又如何?實在難以預料。
驀地——
“崔陵,你好大的膽子!”黑袍老人突然開口,語氣冷漠,聲音輕微,但是字字清晰可聞。
陰風強勁,距離頗遠,足見地幽一判是個內家絕頂高手。
崔陵話聲入耳,如遭電擊,身形顫抖得更厲害,也躬得越低。
冰冷話聲又起:“老夫派來特使,你居然敢拒不聽命,而且輕饅狂妄,你既為冥後燈使,當清此不敬之舉已犯森嚴幫規何條,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崔陵身形顫抖更劇,身形也自越形低下,就差雙膝跪下了。
柳含煙冷眼偷窺,心中大快,對崔陵的為人也自更為卑視。
地幽一判冰冷話聲接道:“你不將老夫放在眼內還有可恕,你不將冥後放在心上,卻是罪該不赦,本當立即依幫規處決,但念爾人幫以後微有功勞,加以老夫有要事在身,未克久留,暫免一死,五關查過速返冥府聽候發落!”
至此,崔陵死裡逃生方緩過一口大氣,顫聲答道:“謝判公緩罪之恩,屬下遵命!”
數十丈外,地幽一判一聲冷哼,又道:“老夫去後,巫大剛帶領二位年輕朋友即刻啟程前往冥府總舵,任何人不得阻攔,如有耽誤一概按幫規嚴懲不貸,言盡於此,老夫去也!”
“也”字一落,人已不知蹤影,好快的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