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
“申朋友在未來此地之前,可是姓柳?”崔陵突然一聲怪笑,厲聲說。
此言一出,全場一怔。藍九卿雙目異采一閃,烏東身形一顫,切含煙心頭一緊,方待答話。
崔陵一揮手,冷冷說道:“老二,你最好在一旁不要插口!”
端木良猛地站起,冷哼一聲,後又坐下。
柳含煙已自故作不解地詫聲問道:“在下本來姓申,賤號‘墨衣秀士’,也頗薄有聲名,怎地卻姓柳,燈使此話……”
崔陵冷冷一笑,陰側側地接道:“好個墨衣秀士申正義,老夫看來你應該叫做白衣書生柳含煙反而來得恰當!”
全屋眾人又是一怔,烏東身形猛起一陣顫抖,目光驚駭地怔注柳含煙身上,不由地退了一步。
藍九卿目中異采更盛。
兩個各缺一臂的黑衣蒙面人,不知怎地突然身形一顫,倏地跨前一步,被崔陵森冷陰鷙目光一注之後,身形又是一顫,倏又退回原處。
柳含煙此刻心情卻是既緊張又痛恨,他痛恨自己一番苦心卻將毀在崔陵手中,但是表面上他卻是故作不悅地怫然說道:“二位燈使請先恕在下出言無狀,聽燈使話意,在下雖不知柳含煙為何許人,但也可隱知此人功力,聲名必然高過在下,既是如此,在下縱是千般低能也不願做此盜名之輩,不是在下狂言,在下倒自認‘申正義’三字,遠較什麼‘柳含煙’三字來得好,用的舒服,況且姓名又是父母所賜,在下縱是不肖,也……”
一邊說話,也只好委屈自己一些了。
他話尚未說完,端木良已是極為不耐地擺手喝到:“好啦!庸俗迂腐,老天真不知判公是如何看上尊駕的!”
柳含煙故作傲然地揚起一聲:“燈使!”
倏又似強自捺下心中因被輕視而不悅的怒氣,悻悻地退往一旁,方走兩步。
“回來!”崔陵一聲令人寒慄的冷笑陰惻側地道:“老夫眼前,我勸你少來這一套,想這麼一走了之,沒這麼便當!”
崔陵果然不愧是老奸巨猾,狡黠陰狠,只此冷眼旁觀便已看出柳含煙是有意趁機避開。
柳含煙已將這老鬼恨之入骨,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掌將老賊擊斃,但表面上他又不得不如言地轉身走回,仍是忿態不改地,雙眉一軒,方要發話。
就在他一轉身之間,崔陵賊目如電,已又發現一點可疑之處,方自一聲得意的邪惡獰笑。
“忽”地一聲,端木良已自站起身形,舉步欲走。
顯然他與崔陵意見衝突之餘,崔陵的固執己見,在自己下屬之前令他難堪,已使這秉性暴戾的端木良極為不快。
崔陵坐勢不動,左掌倏伸,一把將已走出一步的端木良拉回,甚為詭譎地嘿嘿笑道:“老二先別走開,待你大哥給你變套把戲之後,你再走不遲!”
端木良猶未釋然地冷哼一聲。
崔陵倏地沉聲又道:“老二,你怎地今夕如此意氣用事?可是讓鬼迷了心竅?你我遇上這等可疑之事,不弄清楚,大意之下為本幫引來禍端,冥後責怪下來,誰能擔當?再說,你我兄弟多年,如今若為此事反目,豈非太似劃不來?”
端木良在人耳一聲“冥後責怪下來”之際,便自身形一顫停步,聽完話後,一陣默然,輕籲一聲,又悻悻轉回坐下,顯然他已為崔陵威迫情感之下軟化下來,然而,由他悻然神色看來,他顯然仍是對崔陵的多疑心思頗不以為然。
屋內諸人包括柳含煙、藍九卿在內,在這種情況下,突然聽說崔陵要玩什麼戲法,不由頓感一怔。
地幽幫諸人均懷著萬分詫異的情形,一個個瞪大雙目,數十道不解目光齊齊向崔陵投過,等待著這事出奇突,出人意料的下一步變化。
藍九卿則是目射奇光地凝注崔陵,一霎不霎。
柳含煙一怔之後,警惕頓生,他知道眼下這素稱陰險狡黠的地幽幫招魂燈使崔陵,要對他採取一種難以預料,而且陰險卑鄙肺動,他此時雖然不知崔陵已在他身上看出破綻,但他卻仍提高警惕,思忖對策。
就在他腦中閃電思忖萬全對策之際。
崔陵森冷陰鷙目光凝注在柳含煙一張黝黑面孔上,獰聲一笑,陰惻惻地說道:“申朋友,尊駕的一張臉兒長得頗與常人不司,為何這般黝黑得出奇?”
地幽幫諸人心知自己這位燈使,言出有因,數十道炯炯目光又齊齊轉移到柳含煙臉上,而且已逐漸向柳含煙圍靠過來。
原本悻然默立的端木良,入耳此言,也下由不解地側顧崔陵一眼後,目光又投向柳含煙。
藍九卿目中奇光更盛,一隻右掌也似不經心地緩緩提至胸前。
柳含煙聞言心中一震,暗罵一聲:老賊好厲害的眼光!
表面上卻雙眉一軒,薄怒答道:“尊駕貴為一幫燈使,何以竟出此言?豈不聞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在下面目黝黑乃是天生自然,難道說因這面目黝黑也足啟人疑惑不成,這麼說來,貴幫人士一個個黑衣蒙面,豈非更是令人不解?”
崔陵面罩內一張醜臉微起一陣扯動,其餘諸人則是一個個莫不驚然動容,但卻隱藏在面罩之內,別人無法窺及。
招魂二關關主烏東,意圖在主子面前一表丑功,在柳含煙話聲甫落之際,為柳含煙膽氣震懾得一怔之後,怒喝一聲:“小狗找死!”右掌一舉,就要拍下。
柳含煙方自暗暗一聲冷哼。
“住手!”崔陵倏地一聲厲喝。
烏東身形一顫,倏然撤掌。
崔陵冷冷一笑,冷冰地道:“烏關主,你最好還是退在一旁,不是老夫滅你威風,以你那兩手功夫,與這位柳朋友,不,申朋友比較起來,無異螢火之與皓月,何必自找沒趣!”
烏東似不信地雙目凶光深注柳含煙一眼,轉移目光一注崔陵,方要躬身發話,一觸及崔陵面罩洞中一雙陰鷙森冷目光,不由心裡一寒,倏又將話吞回肚中,忙不迭地躬身退後。
崔陵望著烏東冷冷一笑,轉注柳含煙突然雙目凶光厲射地獰聲道:“好個天生自然,老夫只怕你這張黑黝面孔是出自人為……”
藍九卿嘴角掠起一絲冷酷笑意。
柳含煙人耳此言,陡感心中一緊,方欲發話。
崔陵陰陰一笑,狀頗得意地又道:“姓柳的,你妄想在老夫眼下要花槍,這是你自尋死路,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拆穿你的陰謀!”
一頓,忽地站起身形,雙目凶光厲射地厲聲吼道:“小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即入此關你就是插翅也難飛脫,還不快扯下你那張狗皮膏藥,乖乖受縛!”
他這一忽地站起,端木良也跟著站起,兩道凶光齊齊向柳含煙凝注,但是在這凶狠的目光中卻掩不住地隱透一絲恐懼色采。
屋中地幽幫請人如今已恍悟柳含煙來路可疑,而且事態甚為嚴重,震驚之餘齊齊飄身將柳含煙團團圍住,各自平舉雙掌待命而發。尤其是各缺一臂的二人,似對柳含煙仇視已極地目光凶狠厲射,凝注柳含煙,一霎不霎。
地幽幫徒眾全神貫注在柳含煙身上,卻忽略了站立一旁的藍九卿。
此時,他除了目射異采,面泛殘酷冷笑,右掌平舉至胸以外,左掌並暗中探懷摸出一隻黑色圓筒,圓筒一端對準地幽幫諸人所圍成的圓圈中央。
一場流血搏鬥已是劍拔弓張,一觸即發。
慘慘陰風,黯淡綠光,四壁殘肢斷腿的恐怖氣氛中空氣沉寂若死,死寂得令人窒息。
若以常情來論.柳含煙此刻震驚之餘、萬般無奈之下,就應該被迫得突然出手,暴起發難,以他一身絕世功力斃敵脫圍,當非難事。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地,他此刻神色卻是鎮定的出奇。
這也許就是他膽略超人,所以被稱為不世奇才之處。
他一雙星目冷冷一掃四周,倏地一聲怪笑,凝注崔陵說道:“燈使神目果然厲害,申正義,這點隱秘雖未敢自誇天衣無縫,但自出江湖以來,也從未引人疑竇過,想不到今夕卻難逃燈使法眼!”
諸人對他這份出奇的鎮靜,談笑自若的神態,不由齊齊愕然。
崔陵面罩內醜臉上泛起一絲得意獰笑,鼻中方自一聲冷哼。
柳含煙聲調突然一變,凝重異常地又道:“不錯!在下臉上確實罩著一張人皮面具,但卻並非今夕才有,在下自出道以來便是以此等形貌浪跡江湖,無他,遮醜而已,燈使如果不怕驚碎虎膽,在下這就如命拿下面具,看看是否即是燈使意中之人。”
話完,星目一掃四周諸人,暗暗一笑,目光凝注在崔陵身上,隨即緩緩舉起右掌。
四周諸人訝然欲絕地一瞪雙目,齊齊凝注在柳含煙面上,霎也不霎。
任憑藍九卿是如何地深具城府,此時一顆心也不由緩緩提起,掌內已漸漸沁出汗來。
崔陵、端木良面罩內五臉卜神色更是陰晴不定,難掩心中詫異。
真像如何,瞬間即知。
柳含煙一隻右掌已經提至臉部……
驀地。柳含煙右掌向臉上一摸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