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〇
驚氣交集中低頭一看二人死狀,暗呼一聲:蝕骨毒芒!
情急之下,冷哼一聲,儒袖狂揮一片凌厲罡風猛向木壁撞去。
“砰”地一聲大響過後,碎木片片飛揚,堅逾鐵石的天山檜木板壁,竟吃他震開一個人高大洞。
任負曲追兇心切,顧不得再招呼身後仲孫玉父女,身形一閃,便自撲入破洞中。
哪知甫入破洞眼前突然一黑,一腳踏空一個身形竟也突然如隕石般向下飛墜。
憑任負曲具有一身罕絕功力,在這黑黝幾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突遇奇變,也免不了手足無措,心神大震。
等他發覺腳下有異時,欲提氣拔身已是不及,一個身形轉瞬間已如飛墜下十數丈。
他以為自己必是誤中奸計,情急之下不暇細看,踏中了陷阱,這個洞又不知深有幾許,地幽幫素稱陰狠毒辣,說不定洞底下有些什麼歹毒的埋伏,其實憑自己一身功力,若換個情況,任他有千般毒謀,自己也不會有所恐懼,但是糟就糟在此刻是身形飛墜,眼前又是黑黝的伸手不見五指,俗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這種情形下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
一邊串的意念閃電般自腦際掠過,忖至此,心中一動,雙臂凝足真力,以防墜地後一發覺情形有異,即先發制人,給對方來個措手不及。然後猛提丹田一口真氣,將飛墜之勢剎住,一個身軀倏由如飛下墜改為緩緩飄落。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觸摸四周,看看這洞到底有多大。
手剛伸出,心中一動,倏又將手掌收回,改摸為拍,僅用一成力道,黑暗中,一掌向身外拍出。
掌力甫發,倏聽“拍”地一聲,掌力似遇到甚為堅硬之物發出聲響。
任負曲一試之下,已知這洞周圍並不大,而且四周也似由石頭一類的東西砌成。
方一轉念問,猛覺兩腳觸著一堆軟綿綿的東西,心中一驚,呼地一掌向下拍出,身形也藉此一掌之力,倏地向上拔起五尺。
掌力拍出,倏聽砰地一聲,別無異狀,恍悟自己適才已落洞底,心中微寬,又復飄下。
再次落在那堆軟綿綿的東西上,探足一試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那堆軟綿綿的東西卻是一堆極其柔軟的茸草。
他雖然暗責自己緊張,但卻不敢有絲毫大意,戒備之心不敢半分鬆懈。
功聚雙臂,暗提護身真氣,就在那堆茸草上閉上雙目一面默運本門心訣,一面凝神斂氣默察四周。
過了片刻,未聞四周有一絲異響,心中頓感詫異,暗忖:自己已是身落陷阱,難道對方在這陷阱底下竟會無有一點埋伏?我卻不信地幽幫會有這麼好的心腸!說不定對方是故弄玄虛,使自己久不見動靜,戒備之心鬆懈後,猝起暗襲……
但是過了片刻,聽覺搜尋所及仍是寂靜如死。
越是寂靜,他心中越是嘀咕,並且這寂靜如死的氣氛直令人有窒息之感。
他此刻已運功完畢,睜開雙目一看,不由使他又驚又氣。
原來,這洞根本不是他所意料的陷阱,原來不過是一個枯井般的深洞而已,洞底壁上另有一個黑黝黝半人高的洞口,憑他的超人眼力也僅能看出兩丈,兩丈以外便一無所見。
顯然地,這是一條極為秘密的甬道。
這條甬道等於有兩個入口,深洞是一個,半人高洞口又是一個,如果不是任負曲情急之下,一掌震碎檜木板壁,斷難發現這名滿西南的臨潼群英酒樓內,竟會有著這麼一條秘密甬道。
由此看來,鐵算盤馬鑫武這個群英酒樓的老闆做得絕不簡單。
任負曲無意之間有此發現,略一思忖之後,立刻斷定適才在樓上猝然暗襲,打出蝕骨毒芒之人,是藉著這條秘密甬道逃走的,不禁暗暗痛責自己臨事為何如此缺少鎮靜功夫,為何不早一刻睜開雙目,雖然僅此片刻功夫,那人在老馬識途的情況下,怕不已走出老遠……
忖想至此,不由焦急萬分,略一遲疑.半蹲著身子,鑽入那個僅有半人高的洞口內,躡後追去。
一入甬道口,他心中倏又升起一種意念,如此深入地下的甬道,必定是潮濕多黴,而這條甬道不僅是干燥異常,而且偶而還可看到一兩枝火把。
由此看來,挖建兩道之人不僅是深諳地下水脈分佈,獨具匠心,而且這條甬道內經常有人走動。
但是以一個群英酒樓老闆的鐵算盤馬鑫武不但有著這麼一條秘密甬道,而且經常還暗中活動,這種情形不能不令人起疑。
任負曲此時雖然是疑雲滿腹,但是他卻百思莫解,縱然是百思莫解,但是他也可以斷定,馬鑫武這個人絕非那麼單純。
疑念一起,他試想折回樓上,找到馬鑫武追問個究竟,但是暗中以蝕骨毒芒擊斃二名地幽幫徒眾的那人.此刻說不定未逃出甬道,這個人是追尋地幽幫總分舵所在的唯一線索,又豈能輕易讓他兔脫?
在這種情況下,他權衡輕重,暗一咬牙,毅然摸索著向前趕去。
他一邊緩步前進,一邊提起護身真氣,並將全身功力凝聚在雙臂上,準備一有驚兆,猝然發難,給對方一個迎頭痛擊。
仲孫玉父女在兩名大漢猝被暗襲擊斃之時,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肘腋之變,驚得微微一愣,就在父女二人微一怔神之間,任負曲已自一掌震碎木壁,撲入破洞,俟二人回過神來,任負曲身形已渺。
仲孫玉不由急得連連頓足道:“糟啦!糟啦!好不容易碰上了他,現在卻又讓他隻身涉險去啦!”
仲孫雙成心中雖也甚為自己這位新結識的弟弟擔心,但是她旋即想到任負曲身懷玄奧罕絕的功力,對方即是一流高手,此去也是有驚無險,尚不致力敵所乘,故而僅是輕蹙雙眉,語帶安慰地道:“爹爹不必過分擔憂,以任弟弟那身功力,女兒以為幾個跳樑小鬼尚奈何不了他!”
“奈何不了他!”仲孫玉焦急地道:“丫頭,你知道他是誰?”
“咦!這個女兒還不知道?”仲孫雙成不解地詫聲道:“他是任負曲啊?”
仲孫玉連連頓足嘆道:“唉!糊塗!真是糊塗,爹爹一向誇你聰慧超人,怎地今日卻是懵懂如此?”
微微一頓,突然說道:“他乃任負曲、也是負曲人,丫頭!明白了罷?你說他是誰!”
“爹爹!你說他是煙……”仲孫雙成訝然欲絕,妙目圓瞪,掩口一聲驚呼,“煙”宇甫出,嬌驅倏起一陣輕顫,櫻唇數張,只是發不出聲來。
仲孫玉喟然一嘆,道:“對啦!他就是你煙弟弟!”
仲孫雙成半晌方才捺下激動心清,嬌靨微白,秀眉一軒,道:“爹爹為何不早說?”
“早說?”仲孫玉一聲苦笑道:“連爹爹也是適才震撼於他那罕絕宇內的一指搜魂神功之下,揣測他響來路,無意中將他先前對咱們的談話神態、身材、風度、衣著、姓名略一連貫,才恍悟他就是你煙弟弟!”
仲孫雙成此時心中正是憂喜參半,但卻仍是不解地詫聲問道:“那他那一張臉……”
話猶未完,仲孫玉已自苦笑接道:“你未聽見他曾說在巴峪關碰到過齊振天?那齊振天又號千面神君,二人既稱莫逆忘年,送與他張把人皮面具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