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
柳含煙冷冷一笑,哂然說道:“你那門下儘是酒囊飯桶,實在不配與在下動手,不提也罷!道長龜縮暗處,偷襲在下是實,在下出言相責自屬理所當然,怎說冒瀆,道長如欲一雪恥辱,只要劃出道兒來,在下無不奉陪!”
說罷,立足城垛,雙手往後一負,抬首望天,連正眼也不瞧對方一下,一副悠閉神態,根本就未將對方六個放在眼內。
泥人也有個土性,高年全真涵養再好也無法再忍下去,怒叱一聲方要揚掌,倏地心中一動,強捺怒火,沉聲問道:“貧道再問施主一聲,本派一狐二虎可是施主所傷?”
柳含煙哪知老道用心,冷然說道:“道長多此一問,適才在下已經直認不諱,那裡他們學藝不精,自取其辱,怪不得在下!”
高年全真氣又往上一沖,冷哼一聲:“施主何門何派?”
“在下獨來獨往,浪跡江湖倒處為家,道長不必有所顧慮!”
“好!既然如此施主怪不得貧道以大欺小,以多凌寡。”
原來他想用話先套作對方,以免落人話柄,但是他不知道眼前這年輕書生是何許人也,焉能有懼於他們六人。
高年全真話聲一落,就待撲上。
“且慢!”柳含煙突然一聲斷喝,一笑問道:“在下欲在臨敵前請教道長上下。”
高年全真怔了一怔之後,略一沉吟,冷冷說道:“貧道無為,人稱邛崍一鶴。”
柳含煙倏地一聲朗笑,說道:“榮幸之至,原來竟是邛崍掌門無為道長鶴駕蒞臨,臨潼縣生輝不少,在下能與掌門人動手過招,死亦瞑目!”
話聲甫落,無為老道身後兩名中年全真,居左一名身材較胖的突然冷哼一聲,怒聲接口道:“狂徒,憑你也配!”
柳含煙哂然一笑,說道;“配與不配,此時不必爭論,稍時爾
等自會知道。”
無為老道,氣得濃眉倒挑,目射凶芒地,厲聲叱道:“狂徒,數
十年來無人敢在貧道面前如此放肆,你也太狂妄了!”;
柳含煙劍眉連軒,冷冷一笑,道:“狂妄!哼,稍時你就會知道
少爺如此對你已是萬分客氣了。”
此言一出,無為老道氣得七竅生煙,險些昏厥過去,但他到
底城府深沉,怒極一笑,就要發話動手。倏地,他身後二名中年全真急步搶前,齊齊稽首同聲道:“區區一狂徒何勞掌門師兄大駕,我等願請命為本派一雪前恥!”
無為老道早就聽得一狐二虎面稟受辱經過,原本不信,但是適才對拆一掌之後,方深信一狐二虎所言不虛,眼前這黃面書生。確有一身驚人武學,雖然拿話將對方套住,意欲必要時不顧一切六人聯手齊攻,但是心中仍存怯意,故遲遲未敢動手。若以邛崍派在武林中的作風,無為老道的性情,雙方又是已有仇恨,怕不早就拔劍而起,哪能等到現在?
但是柳含煙一副不在乎的神態,必竟是他無法忍耐的,加以當著自己門人面前他怎能嚥下這口怨氣?勢成騎虎,不得不動手一搏。
此時一見二個師弟搶前請命,心中雖明知勝負難卜,但是自己貴為一派掌門至尊,邛崍派榮辱繫於一身,也是莫可奈何。腦中略一思忖,決定先讓二位師弟一試敵鋒,然後再作打算,然而。只是淡淡一聲。
“二位師弟小心應敵!”
隨即飄身退後,站在一狐二虎面前,示意他們暗暗準備,以防萬一。
柳含煙星目微瞥,冷眼旁觀,心中瞭然,暗道:“邛崍一派武學極為龐雜,且招式詭異難防,掌門無為老道功力幾已爐火純青,一手劍術也是武林難有出其右者,自己倒要小心點兒才是!”
一見一胖一瘦兩名中年全真請命搶出,微微一笑,說道:“大魚不來小魚到,以二抵一,俱是一樣,兩位上下怎樣稱呼?”
居右的那名瘦全真方要開口,左邊那名胖道土已自冷哼一聲,陰陰地說道:“貧道兩人的法號,憑你這狂徒還不配問,廢話少說,進招罷!”
一打眼色,“錚”“錚”兩聲已分將背後一柄長劍抄在手中,四目凝注柳含煙,靜待發招。
柳含煙恍若未見,連正眼也未瞧兩道一下,依然神情瀟灑地笑問道:“敢問兩位道長,要怎樣才配請教二位法號?”
胖道士雙目一瞪,冷冷說道:“只要能贏得我兩人手中長劍,你還怕不知道!”
他只是輕視柳含煙,無意中的一句閒話,不想柳含煙已恨透了他們暗中偷襲,有心要二人好看,聞言雙眉一挑,冷然說道:“兩位道長身出名門正派,想必也不會食言。你我就此一言為定吧!”
“慢著!”胖道士斷喝一聲,陰惻測地問道:“你若是不敵我兩人手中長劍又作何論?”
“哈!哈!……”柳含煙倏地仰天一聲龍吟長笑,笑聲一落,沉聲說道:“兩位道長快人快語,在下佩服得緊!這樣罷,你我兩人下個賭注,五招以內,在下若能僥倖,尚請兩位將法號見告,五招一過,在下認輸,任憑兩位道長處置,想兩位大概不會反對罷?”
五招,面對武學博雜,招式詭異的邛崍一派,僅以五招為數,豈非過分輕視人?
兩個中年全真連同站在後面的邛崍掌門無為老道、一狐二虎氣得臉上齊齊色變,胖道士心中暗罵:好狂妄的小子,算你一出娘胎即開始練武,我師兄弟二人浸淫武學多年,就不相信與你對拆不了五招,你既如此說,我又何樂而不為,哼!小子你自尋死路,怨不得我等……
至此,怒極而笑,笑聲一落,陰惻惻地道:“尊駕未免太狂了一點,貧道兩人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小施上請亮兵刃!”
“兵刃!哈!”柳含煙朗笑一聲,哂然不屑地道:“在下與人過招從不習慣用兵刃,而且,領教兩位邛崍絕學,在下自信一雙肉掌已綽綽有餘,兩位請放心進招罷!”
兩名中年全真氣得差一點昏厥在城牆上,齊齊厲喝一聲:“有僭!”
各自右腦一振,抖起兩個碗口大劍花,劍氣絲絲,寒光閃閃,兩柄長劍,一上一下,疾向柳含煙大穴刺到,凌厲萬分,詭異難防。
柳含煙依然負手望天,視若無睹,容得劍氣近身,冷哼一聲,雙掌電出,一拂一探,雙手捉雲拿月,疾向兩道劍身抓去。
捉雲拿月,這種招式極其平常,凡是稍稍會武之人,莫不能使,儘管招式極為平常,但在柳含煙使來,卻與一般大不相同,兩名中年全真的感受也是大不相同。
原來這兩名中年全真長劍遞出,一見對方招式平庸,毫無出奇之處,不由各自暗哼一聲:原來不過如此!
各自又加兩成真力,振腕方要疾刺,猛覺一股無形勁氣隨對方招式湧出,沖得自己兩人身形方自一窒,又覺劍身傳來一股強勁絕倫的吸力,兩柄長劍幾欲脫手飛出c
兩道不由大駭,各自輕哼一聲,沉肩挫腰,硬將手中長劍全力撤回,身形頓了一頓,輕敵之念頓消,互望一眼,高宣一聲;“無量壽佛!”
劍氣中天落葉歸根,邛崍披風劍法兩招並出,兩柄長劍,劍氣千條,幻影千百,夾帶呼呼勁氣,兩團毫光分襲柳含煙上下盤大穴,招式劍勢較前又為凌厲詭異。
柳含煙目睹來勢,也不敢等閒視之,雙眉微挑,身形向左疾旋,左掌五指箕張,一招陳倉暗渡,疾扣向胖道士右臂,迫得對方劍勢左挑,然後身形一轉,右掌並指如前,疾點瘦道士執劍右手。
瘦道士輕哼一聲,沉腕拋臂直擊柳含煙右臂,柳含煙冷冷一笑,左掌拍開胖道士襲往自己腰部一劍,右臂化點為拍,一掌將瘦道士震退兩步。
三名一流高手在這寬不及兩丈的城牆上展開一場激烈異常的殊死搏鬥,柳含煙以一敵二,身形飄忽若行雲流水,儒袖輕揮,變化萬端,氣定神閒輕鬆已極。
倏忽三招已過,雙方仍是秋色平分,誰也未佔得便宜。
旁觀者清,無為老道甫看兩招,便知自己師弟不是眼前這黃面書生的敵手。
人家出招、攻敵、封架之間是瀟灑自如,不慌不忙,從容已極。
反觀自己師弟則是劍氣絲絲,劍風忽忽,凌厲殺著盡出,不但未能將對方制於劍下,而且只能勉強拉成平手,連這平手,也是人家未盡全力,有意戲敵。
方自蹙眉暗驚,場中形勢又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