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啊
「九爺!」
「九爺!!」
「九爺!!!」
因為嚴家九子雙代共存時才能成少爺,言酒一出生,不論年紀,所有人都得稱他一聲九爺。
「老夫人,九爺他……」
「哎呀,行啦,要是小時候被欺負了不知道欺負回去,長大了怎麼管得住人,隨他去吧。」
那時候戚玉梅已經四十歲了,身體問題要不了小孩,言酒的生母又執意不肯進門,只好收了言酒當兒子。
眾所周知的,言酒並不是本宗明媒正娶的女人生下的小孩,難免父母一念叨,孩子們就容易亂學。
所以言酒在被送去本家學習宗主的第一天,就被所有人欺負了慘。
那時候的言酒才剛學會走路,又倔又強,一身的傷口和泥,不向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撒嬌,對於這個憑空出現的「母親」更是不待見,就連貼身管家程知秋要為他清理傷口,也被他拳打腳踢趕了出去。
那天戚女士袖子一卷,衝了進去,把言酒整個丟進浴缸,粗魯地搓了個乾淨,肥皂水浸在傷口上,疼得小傢伙眼淚直流,卻是一聲都沒吭出來。
「跟自己家裡人置什麼脾氣,你要凶,儘管了對欺負你的人凶,你有本事,誰也不敢再欺負你。」
那不開事的小傢伙兒還真把這話聽了進去,咬著牙處理完傷口,半夜疼得睡不著,也沒有半個人關心。
第二天,帶著一身的創可貼,小勇士把所有的孩子都推進了泥裡,被宗主訓了一頓,由戚女士領回家了。
第三天,小勇士把當天嘲笑他的人再次推進了泥裡,自己身上卻沒有沾泥,晚上回房間的時候,不僅沒挨罰,還被表揚了。
言酒五歲的時候,連十歲的孩子都不敢惹這個小霸王了。
誰敢招惹,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渾身青紫還不能哭,要是敢告狀會被揍得更慘。
這時候的言酒已經跆拳道出師了。
他驚人的天賦,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放縱他的蠻橫無理。
「母親。」
言酒請完早,報告完一切,便去吃早飯,到本家學堂學習。
他心智成熟得早,也對這個母親尊敬有加。戚女士僅他剛過來的那一次,之後的所有時候,都是一個高貴端莊的女人。
她教會了他很多,從做人,到做事,一切的一切,讓他能慢慢過上自己所願意的生活,所以他漸漸承認了這個母親。
戚女士的性格很好,也十分大方,如果表現好,不僅每個月會把他送去生母那裡住幾天,還有機會體驗其他孩子所體驗不到的事情——
偷溜出去,看看真實的世界。
言酒從小就不是什麼籠中鳥,見得多,學得更快,七歲的時候,竟然連十五六歲的孩子都能比下去。
那時候言酒的世界,最重要的有兩個人。
一個是熱愛藝術的媽媽。
一個是令人尊敬的母親。
言酒長得更像媽媽,微微捲入的頭髮,立體好看的五官,帶了點淺灰色的眸子;性格也更偏向她一些,不過更冷淡些;連天賦,都隨了她,所有的藝術,手到擒來。
他從生母那裡學會了鋼琴,小提琴,繪畫,還有很多新奇的玩意。
天才不愧就是天才,僅僅聽一遍,就能跟著慢慢彈最複雜的曲目。
他學得太快了,所以九歲的時候,連媽媽也不知道該教他什麼好了。
媽媽是個溫柔內斂的女人,金髮灰眸的大家閨秀,與端莊賢淑的母親不同,媽媽總是很安靜,靜得宛如一幅畫,是潺潺的流水,帶著一絲淡淡的憂鬱。
言酒很喜歡媽媽安靜時候的樣子,秋日的午後,透過窗戶的橙色陽光撒在蓋在媽媽腿上的棕色毛毯上,會給人一種特別溫暖的感覺。
可這種溫暖,卻在言酒十歲生日之後不久,戛然而止了。
他不用像普通小孩子那樣去聽那些專說給孩子聽的謊言,甚至親手,將她送去了那個世界。
記憶的洪流將言酒淹沒,有些混亂,但每一個片段,都讓他無比懷念。
據說人快死的時候,會有人生的回憶走馬燈。
看來,自己這回是真的,再回不去了嗎。
回憶裡再沒有什麼美好的東西,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世界只有三種顏色。
黑色,白色。
最多的,還是灰色。
壓抑而令人窒息,卻不得不在這漫天的灰色中生存下去。
可某一天,連這灰色的世界,也被命運給打破了。三五年之內就會死去,這種事情,言酒根本不打算接受。
「要死你們去死好了,想活下去的人,臣服於我。」
言酒在不斷湧入世界的黑色洪流之中,劈開了一條道路。
來到青池,來到英,追尋聖靈的線索,接受嚴家宗主的繼承,正式接手嚴家一切的事務。
他原本以為,這樣的生活就是往自己肩上的擔子裡又丟了兩塊巨石,可某人的出現,讓他驚奇地發現。
這個世界上,並不止那三種顏色。
言酒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這個人的,甚至不清楚是什麼時候發現這件事的。
這種缺席了他快十八年人生的感情,突然之間,猶如暴風雨一般襲了過來。
童年時的疑惑,此刻終於是明瞭了。
縱使過著那樣的日子,媽媽為什麼還是愛著那個男人。
喜歡這種感情,太過無賴了。
它從來不會跟你講道理的。
就像,你明知道,現在的情形也好,時機也罷,你都不該動這份感情。
可是視線會被那人最普通的一言一行所牽動。
就像,你明知道,這個人就是性格如此,他根本不喜歡你。
可是心臟還是會為那人的一顰一笑而跳躍。
他站在愛情上,充斥了你的整個世界,睜眼是他,閉眼是他,心裡腦子裡全是他,連血液都叛變了一般為他流淌。
無可救藥了。
這條命,果然在喜歡你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你的了。
言酒自然是知道,他的所做所為是多麼的愚蠢,放在一年前說不定能笑死自己。
可現在,自己確實那麼的心甘情願。
可能,唯獨有一點吧。
在沒有你的短暫時間裡,我又想你了。
如果,只是說如果。
因為曾經有那麼多人說,我是被上帝眷顧的孩子。
所以,如果。
如果上帝真的眷顧我。
我想最後再見你一面。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想要親口告訴你。
葉歌。
葉歌……
「……言……」
「……言酒。」
「……言酒!」
「言酒!」
「……」好冷啊。
言酒似乎是聽到那個日思夜想的聲音了,那個……一旦閒下來,就會充斥了整個自己的聲音。
天空灰濛濛的,在下雨。
也可能是雪,不過落入人間的時候,已經化作冰水了。
真的很冷。
「言酒,你看看我……」
唔。
像是錯覺的樣子。
這雪水,怎麼是暖的呢。
「葉歌……」言酒看著那張臉,那張再也不是面無表情的臉上,被雪水滾出了好多道痕跡,看著就很悲傷,「你是不是哭了?」
「別說話。」
言酒笑了笑,抬手想去擦葉歌臉上的水漬,手指一摸,鮮血淋漓。
「……把你的臉弄髒了。」言酒努力提起來嘴角笑了笑,「像只大花貓。」
「言酒,別說話了,求你了。」
「……不行,我想說。」他本來就是這麼倔的人,這麼倔地來到世界上,也要這麼倔地離開。
肚子上的疼痛逐漸地能感受到了,涓涓流著血,火辣辣地疼,葉歌兩隻手捂在那裡,好像捂得更疼了。
「你啊,明明平時……我隨便說一句話,你都要笑的。」
「我想看……你笑啊……」
「你笑一下……」
手臂太重了。
可是他還是靠著那股倔勁兒,迎面抱了過去。
「不要哭了。」言酒圈著葉歌的脖子,貼在他耳邊,聲音突然平穩了起來,甚至帶了些笑意,「我給你講個笑話好不好。」
「我喜歡你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