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聞聽非的嘴角動了動， 眼看著王教授和局座已經站在了電梯前面，並且， 電梯也已經自己打開了門。

　　隨著王教授和局座說說笑笑的走進電梯裡面， 聞聽非心下一橫， 根本不容任何人阻攔，直接就又趁著電梯門還沒關緊的瞬間，逕自閃身跟了進去。

　　電梯門完全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頓了一下——並非是一般電梯自帶的遇到障礙物反向開門的那種程序，而是僵直的停在那裡了一瞬。

　　電梯精：=口=小美女又要一起下樓嗎！？

　　等到聞聽非走到了電梯裡面， 電梯精確定不會再碰到聞聽非後， 又看著劉胖和袁隊還站在那裡， 似乎並沒有跟著進來的打算， 便很快又關上了門。

　　不管是聞聽非還是電梯精的反應都很快，劉胖愣了一瞬， 只能看著關緊的電梯門錯愕道：「小聞？！」

　　袁隊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也是一陣納悶和費解，隨口道：「你們這個新人是怎麼回事？」

　　「她應該是發現了什麼……」劉胖還沉浸在聞聽非剛剛所說的， 突然有人憑空給了她一塊風乾牛肉乾的事情， 神色間猶帶恍惚的低聲喃喃道。

　　袁隊深深的皺著眉，越發覺得不解。不過顯然，比起這些旁的事情，自然還是禁毒總隊那邊的工作更加重要。剛剛和局座商量過後，對於沈明遠這件事的處理方式， 袁隊的心裡也已經大概有了個底。因此， 並沒有太過在意聞聽非這邊的動作， 只是見劉胖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樓上了，等你們痕跡科的小宋回來，我們再交換一下資料吧！」

　　而在封閉的電梯之中，聞聽非自己面對著局座和王教授，索性直接開口道：「局座，王教授，我想請問一下，你們剛剛說的那個『它』，究竟是誰？」

　　局座並沒有立即回答，顯然還在斟酌詞句，不過，王教授就明顯沒這麼多的顧慮了，聞聽非問了，他也就笑呵呵的隨口說道：「咦？你不認識它嗎？我看電梯精它剛剛才分給你一塊牛肉乾啊！」

　　聞聽非聞言，霍然間睜大了眼睛。

　　真要說起來，其實王教授短短的一句話中，簡直處處都是重點，然而，對於聞聽非來說，單單「電梯精」三個字，便已經足夠在她的腦海中引發一場不吝於海嘯的滔天巨浪了。

　　「電梯精……」聞聽非輕聲喃喃著重複道。雖然這個稱呼聞所未聞，不過，根據中華文化的命名習慣，精是精怪，電梯精的意思，其實頗為簡單明瞭。

　　電梯精：「是我呀=v=！」

　　電梯精努力的挺起胸的時候，還悄悄的看了看站在旁邊總是樂呵呵的大妖怪王教授一眼，發自內心的覺得，這位第一次見的王教授，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大妖怪！

　　恍惚之間，聞聽非似乎又聽到了那個輕快又乖巧的聲音回應了什麼。

　　她忍不住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那塊風乾牛肉乾，再抬頭看向整個電梯間，突然間，意外的發現，電梯這會兒竟然是懸停的狀態，仿佛是有意停留在這裡，方便大家談話的。

　　王教授大概是最近哄孩子哄得，整個就是一慈愛長輩的姿態，看見電梯精挺胸抬頭精神抖擻的小模樣，忍不住就和局座念叨了一句道：「你看它這樣子，多可愛啊！」

　　「是啊，可愛。」局座跟著點頭，即使明明他什麼都看不見。

　　電梯精驚喜的睜大了眼睛：=v=回頭要告訴大佬，局座和王教授都誇我可愛！！！

　　不過是刹那之間，聞聽非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個關於電梯精的畫面。

　　自從她第一天來到市局報導就在電梯裡遇到了第一次靈異事件，又是血紅色負十八層，又是停電自動運行的，當時碰巧還有那個現在看來同樣古怪的非主流在場……

　　至於隨後幾次市局裡的電梯總是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特徵，遇到的次數多了，聞聽非乃至劉胖他們其實都跟著有些麻木了。

　　後來，隨著鏡靈的出現，這個王教授口中的電梯精終於不再是單單在上下移動電梯的時候有了自己的主意。

　　直到這時，聞聽非才瞬間恍然，當初有人貼在電梯裡的粉紅色毛爺爺、還有把小宋從鏡靈面前推開、收起鏡子又重新掛上，還擦去了鏡子上面非主流留下的指紋的傢伙，其實都是電梯精自己……

　　念及此處，聞聽非再看向這個電梯的時候，眼神就變得多少有些複雜了。

　　王教授見聞聽非還有些走神的模樣，也沒去打擾她，只是笑呵呵的對著電梯精來了一句道：「我們去一樓！」

　　電梯精：=v=好噠，去一樓！

　　隨著電梯向下移動時的微微失重感，聞聽非驟然間回神。

　　因為面對著的是局座和王教授這兩個知情人，聞聽非略微猶豫了一瞬，便轉向了她印象中曾經反復變換過幾次的電梯按鍵方向，即使，因為衝著一片金屬板、看起空無一人的鍵盤，聞聽非憑空開口的時候，其實多少顯得有些怪異。

　　「那個非——」聞聽非差點把「非主流」這麼個特色鮮明的外號給直接說出來，略微停頓了一下之後，才回憶著剛剛劉胖手裡那張個人信息表上的名字，微微抿了抿唇，轉而道：「那個白思衍，是不是一早就認識你了？」

　　王教授聽得有些好奇，頓時看向了聞聽非，直接開口道：「還有人認識電梯精？那個白思衍又是誰？」

　　電梯精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緊張的使勁眨巴了幾下之後，對上王教授饒有興趣的好奇目光，登時縮了縮身子，沒敢直接吭聲，然而在心裡，電梯精卻是已經急得團團轉了。

　　電梯精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幾乎要嚶嚶嚶的哭出來了，都怪我都怪我，不小心把大佬的馬甲都爆出來了嚶嚶嚶QAQ

　　緊張的嚶嚶嚶了一會兒之後，電梯精突然後知後覺得反應過來，按照小美女說的，原來大佬的真名其實叫做白思衍嗎？感覺好好聽的樣子……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任何答覆，聞聽非遲疑的看向了王教授。

　　王教授的關注點顯然也有些歪，還在忍不住的問道：「白思衍是誰啊？」

　　聞聽非簡單的說了之前非主流停留在電梯裡和電梯精單獨待了二十分鐘的事情。

　　「看來是和電梯精認識的朋友了，不過很顯然，人家會走動，而且聽這個意思，對方似乎還是生活在人類世界中的？」王教授頓時恍然道。

　　事情到了現在，即使電梯精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縮成一團，並沒有開口回答，不過，聞聽非的心裡依然還是有了明確的答案就是了。

　　頓了頓之後，她輕輕的歎了口氣，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正巧這個時候，電梯已經停在一樓了。

　　隨著電梯精把門打開，王教授和局座還沒來得及往門外走，聞聽非突然天外飛來一筆的開口道：「局座，咱們局裡的電梯都成精了，它是不是還沒有名字？」

　　「對哦！」王教授頓時也看向了電梯精，直接笑著問道：「你是不是還沒有名字？」

　　完全沒想到還有這一茬的局座：「……」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聞聽非、局座和王教授就這麼繼續站在大開著門的電梯裡，一時間，愣是誰也沒有移動半步。

　　剛剛還縮成小小一團的電梯精頓時驚愕得睜大了眼睛，衝著王教授連連點頭。

　　對哦，它還沒有名字呢0.0局座要給他起名字嗎？

　　電梯精頓時有些期待的看向局座。

　　局座：「……」

　　明明作為一個普通人，局座是真的完完全全、一丁點也看不到電梯精的身影，但是，大概真的是因為從警多年，第六感都比普通人更敏銳一些，在這一刻，局座愣是詭異的察覺到了一種仿佛滿含期待的目光，炯炯有神、一眼不眨的使勁看向自己。

　　「就、就——」局座難得卡殼了一下，糾結了一會兒才終於順順當當的說出來道：「就你自己有沒有想要的名字啊？名字這個可是要跟一輩子的東西。」

　　電梯精：=v=？

　　電梯精稍稍愣了一下，名字的確好像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它還看見過新婚夫妻給孩子登記戶口的時候，因為名字的問題打起來過。

　　可是同時，電梯精又清楚的記得，上次大佬明明還隨口抱怨過，一般隔個幾十年，他就會換個名字啊……

　　想到這裡，電梯精頓時也有些糊塗了。

　　小美女說大佬叫做白思衍，白思衍應該是大佬的名字吧……？

　　最終，還是在場的三個人中，作為和電梯精交流最為順當、沒有任何一點溝通障礙的王教授主動開口，笑著替電梯精向局座表示道：「它好像沒什麼主意，要不還是你給它起個吧！不行就先起個小名什麼的，這樣平時大家叫著方便。反正這會兒又不用去辦身份證，至於以後的大名，可以等電梯精自己有了主意再定。」

　　電梯精聽了，完全沒有任何意見的乖乖點頭，「嗯，嗯=v=！」

　　局座：「……電梯精、電梯精，電電——要不就叫點點吧！」通俗易懂還好記，而且萬一哪天站在電梯裡和電梯精說話，一不小心嘴上禿嚕瓢在別人面前喊出來了，還方便甩鍋說是不小心咬著舌頭了。

　　電梯精自己沒有任何意見，這個名字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定下來了。

　　旋即，王教授和局座也就從電梯裡走了出來。畢竟，之前王教授私下裡也和局座打過招呼了，他能感覺到，山海市的海東區這邊同樣有個大妖怪的氣息。

　　雖說現在隨著經濟社會發展，以及人口密度的增加，就算是曾經占山為王、特別講究自己的領域範圍的大妖怪們，一般也都沒那麼「獨」了，尤其是喜歡居住在現代化大城市中的那些妖怪們，大家其實或多或少的都接受了，自己的領地範圍內，還有其他無數的普通人、乃至一些小妖怪生活，有時候，一些關係好的大妖怪甚至會把房子買在一個小區裡方便串門或者對著電腦組團開黑，這在以前，根本是想都不會想的事情。

　　但是，這種事情總要有個前提，那就是，兩個大妖怪之間彼此是熟悉的。

　　就拿王教授自己來說，雖說他一直居住在帝都，但是，帝都這片區域裡，是他的妻子大妖怪祝玖一直生活的地方，阿玖是這裡的大妖怪，她喜歡和王教授住在一起，那自然是什麼其他事情都沒有了。至於王教授自己，其實他的老家在東北那邊，黑龍江省和吉林省交界處的一片山林處，在老家那邊，王教授甚至還有幾個占地面積很大的農場。

　　但是現在，王教授突然來到山海市，對於山海市本地的大妖怪來說，他其實是個突然闖入的陌生者。大家現在也都習慣了，總有一些喜歡四處跑的妖怪做火車、飛機滿世界亂竄，稍微冒犯一下也都是能理解的事情，但是，出於禮貌，如果不打算親自過去拜訪一下的話，最好還是別一個勁的往人家本地大妖怪常年生活的小範圍圈裡過界，免得哪天一不小心鬧起來……

　　剛剛得到了一個新的昵稱的電梯精再次有些小興奮的挺起了腰。

　　「點點……」聞聽非在口中低聲重複了一遍的同時，猛然間聽到，電梯間裡又出現了那個柔軟又乖巧的小小聲的回應。

　　電梯精：「哎！我在呢=v=！」

　　聞聽非：「……」

　　局座站在電梯外面，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和聞聽非道：「小聞，你這會兒有空吧？等下去庫房那邊，幫忙拿一台局裡給執勤人員配的手機，然後拿過來給點點吧！」

　　「啊？」聞聽非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嗯，好……」

　　「我等下直接給後勤那邊打個電話說一聲，」局座解釋道：「批東西的單子等我回頭再簽字補上。」

　　「行吧……」聞聽非點點頭。

　　聞聽非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著王教授和局座來去匆匆的從市局離開，應該是又回培訓班那邊去了。

　　旋即，聞聽非多少有些複雜的目光看向了電梯精點點，輕聲說了一句道：「我先去庫房那邊給你拿東西。」

　　電梯精：謝謝小美女=v=！

　　清楚的聽到了那句乖巧的道謝的聲音後，聞聽非神色間還有些微微的恍惚，雖然可能是有點杞人憂天，但是，在這一瞬，聞聽非的確忍不住的被一個問題困擾住了——以後，萬一哪天她突然有點幻聽了，可能自己無論如何也分不清究竟是真是假了Orz。

　　雖然心事重重，聞聽非在往庫房那邊走的時候，依然還摸出自己的手機來，乾脆直接同城訂購了兩箱不同品牌的機械潤滑油，看看現在的時間，索性直接加錢讓人現在、立刻、馬上的送貨過來了……

　　下好同城送貨的急單之後，聞聽非又一個電話打給了劉胖，反正都是之前一起聽過王教授講座的人，聞聽非也沒什麼好瞞著的，直接就毫無保留的把剛剛的事情全都說了，包括局座還親自給電梯精起了個昵稱叫「點點」的事情。

　　電話裡一片長久的沉默。

　　若非剛剛聞聽非清楚的聽到了劉胖喝水時不小心打翻杯子的一陣混亂的聲響，大概都得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機出了問題。

　　許久，電話裡終於傳來了劉胖那邊語氣極為複雜的兩個字：「點點……？」

　　「嗯。」聞聽非肯定的回答道：「電梯精的事情，我覺得局座應該比咱們知道的都早，或者說，至少他也早就有預感了。」

　　——畢竟，局座閱過的那麼多的保密條例、涉密文件肯定不是白簽的。

　　「那行吧……」劉胖的聲音比剛剛還飄忽，「我、我就是有點意外，就小貓、小狗什麼的吧，成精了我都還能理解，你說，突然有一天，發現咱們局裡的電梯成精了，我就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頓了頓之後，劉胖還忍不住道：「小聞你說，要是咱們市局的辦公大樓，哪天突然也成精了，這——」

　　電梯成精了，頂多空出來一個電梯井。要是整個市局辦公大樓都成精了，難不成從地基開始，直接空出來一個天坑？

　　聞聽非：「……」

　　短暫的沉默後，聞聽非大概也被劉胖的腦洞給震撼住了，一臉木然的回答道：「啊，那挺好的，只要局座和成精的辦公大樓溝通好了，市局就可以直接移動辦公了。」

　　劉胖：「……」這一次，無言以對的變成了劉胖。

　　等到聞聽非這邊都要掛電話的時候，劉胖突然又道：「對了，如果是電梯成精的話，那麼，不管之前是咱們遇到的事情，還是小宋被人推出來的事情，全都可以解釋通了。就是那個白思衍，鏡子上的指紋明明就是他的吧，點點為什麼要替他擦指紋？畢竟，摸了市局電梯裡的穿衣鏡，雖然好像有點古怪，不過，這個又不是什麼完全說不過去的事情……」

　　聽著劉胖居然已經開始理所當然的叫電梯精「點點」了，聞聽非第一次忍不住的覺得，竟然是自己接受現實的速度太慢了……

　　「電梯精沒說。」聞聽非輕輕的歎了口氣，「不過，我估摸著，應該是電梯精和他認識，然後電梯精可能覺得，被警方調查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再加上，之前小宋懷疑的事情，其實都是電梯——點點做的，所以，點點不想連累朋友吧！」

　　「這樣啊，倒是也挺有道理。」劉胖在電話裡，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

　　說到這裡，聞聽非和劉胖一時之間也有些啞然。

　　過了一會兒，等聞聽非拿著一個市局裝備的手機回到電梯精這裡的時候，正好看到剛剛從市局大門外面回來的小宋和痕跡科幾個技術偵查人員。

　　「這麼快？」聞聽非看向小宋，多少有些驚訝的說道。她正背對著電梯，反手將手裡的手機遞了過去。

　　還有些興奮的電梯精伸手輕輕的取了過來。

　　就在聞聽非察覺到，自己手上突然輕了一下的時候，耳畔還傳來了一個熟悉中透著股乖巧、乖巧中帶著掩不住的興奮和雀躍的聲音，「謝謝小美女=v=！」

　　「不用客氣。」聞聽非近乎耳語一般的低聲回應道。

　　小宋和痕跡科的工作人員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走近之後，聞聽非意外的發現，後面跟著的兩個人，雖然也曾見過面，不過，卻並非是痕跡科的人，而是樓上禁毒總隊的緝毒警察。

　　小宋朝著聞聽非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一個密封證據袋，輕輕的舒了口氣道：「沈明遠交代的信息很詳細，我們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就是致使李婄雅中毒死亡的高毒性物質了。」

　　聞聽非點了點頭，一行人走進電梯裡的時候，聞聽非看了一眼那兩個緝毒警察，心中大致已經有了猜測，開口道：「但是，現在只找到了沈明遠交代的高毒性物質，在他的住處，卻並沒有搜集到其他的線索？」

　　「是。」小宋也跟著點了點頭，「就目前而言，我們沒有找到任何毒品的痕跡，不過沈明遠的住處還留了幾個人在繼續搜。」

　　聞聽非聽了，又點點頭，下意識的道：「那他身上的衣物上少量沾染的毒品的來源，就很值得深思了。」

　　如果是按照刑偵總隊破案的思路，肯定就是先去查沈明遠被警方傳訊前，都出現在了什麼地方，然後順著這條線抽絲剝繭，一路挖下去，總有他藏不住的線索。

　　但是，禁毒大隊這邊，即使破案的思路是相同的，但是，考慮到方方面面的社會影響，以及那些毒販們團夥性的窮凶極惡，緝毒警察做事，反而比刑偵這邊更加束手束腳一些。

　　與此同時，還在培訓班賓館這邊的房間裡玩電腦的大宋，手機突然響了一下，他隨手摸過來一看，發現竟然是市局的工作人員微信大群有了新的入群申請。

　　並且，局座還單獨給他發過來了一條語音消息：「加一下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