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打定主意之後，小魏也瞬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幫著劉胖一起翻辦公室通訊錄上的電梯廠家售後檢修電話。

　　聞聽非看著他們這麼有精神的樣子，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啞然。

　　倒是龔法醫，看見小魏和劉胖你擠我、我擠你的在那裡埋頭猛翻抽屜，實在是沒有他下手的空間了，才作勢要起身，便又改了主意重新坐了回去，注意著小魏和劉胖的動作時，他還微微蹙著眉梢，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面對這種局面，還是新人的聞聽非就更無從下手了。她坐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抬頭看到辦公室裡的飲水機，索性拿過劉胖和龔法醫的空紙杯，以及小魏放在桌子上的水杯，過去幫他們接了點溫水——雖然大樓裡停電了，不過，辦公室裡這會兒的溫度並沒有很快升上去，喝一點溫水，也能適當的舒緩緊張的情緒。

　　還在翻找的劉胖和小魏自然是顧不上這些的，龔法醫接過紙杯的時候，想起剛才在十樓的時候，還是他在往聞聽非的手裡塞紙杯，終於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來，點點頭道：「謝謝。」

　　聞聽非也回以微微一笑。

　　無端恐懼帶來的力量是巨大的，幾分鐘後，小劉已經從抽屜裡翻出來一套電梯使用維護說明書，伴隨著一陣「嘩嘩嘩」的翻頁聲，三下兩下便找到了全國售後服務的電話。

　　「找到了！」小魏的手指扣在上面一行數字上。

　　同樣行動派的劉胖一把抄起辦公室桌上的電話，聽著小魏報數字然後撥號，待到對方接通後，劉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喂，你好，這裡是山海市警察局，對，我們的電梯出了一些故障——無法正常運行？如果一直堅持運行也算的話，是的！沒錯，很急，謝謝……」

　　和電梯廠家聯繫好檢修服務之後，放下電話，劉胖的情緒似乎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得到了電梯廠家會立刻安排技術人員上門檢修的承諾後，即使那台靈異了的電梯還擺在那裡，可是，剛剛腦海中的恐怖聯想卻是已經在不知不覺間便消退了許多。

　　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小魏看了一眼，是四個短數字的內線，想都沒想便開口道：「是周隊的電話。」

　　「應該是周隊他們開完會了。」猜到周隊是找聞聽非的，劉胖便直接拿起了電話，「周隊，我和老龔都在樓下呢！對，從河裡拖回來的受害人已經送到解剖室了，剛才老龔正要去驗屍呢就停電了……對對，今天來報到的新公務員也在這裡，叫聞聽非……」

　　兩個人說了幾句後，劉胖很快便掛了電話，然後轉向正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聞聽非，解釋道：「周隊說他也下來了，讓你在這裡等著他。」

　　聞聽非點了點頭，「好的。」

　　說著，劉胖端起紙杯，將裡面的水一口喝乾淨之後，便湊到了龔法醫身邊，撐得袖子緊繃的手臂隨意的搭在椅背上，問道：「老龔，還能驗屍不？」

　　畢竟剛剛的電梯靈異事件還是挺嚇人的，坐在陽光明媚的樓上的時候或許還不覺得，可是，到了不見天日的負一層，對門還是放置著各種毀損嚴重的屍體的冷庫，氣氛一渲染，即使什麼都沒發生，一想多了，還是免不了的會覺得有些瘮得慌。

　　龔法醫也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便肯定的點了點頭，「放心，我沒事。」

　　倒是聞聽非，坐在這裡等周隊的時候，想了想，輕聲開口問道：「周隊這會兒下來，是不是也是想去看看受害人的屍體情況？」

　　「應該是了！」劉胖點點頭，突然反應過來的一拍大腿，趁著周隊還沒來，嘴上便禿嚕出來一長串的感慨道：「有周隊一起過去就不怕了，所謂惡鬼怕惡人，嗯，小聞你不知道，咱們周隊一身正氣凜然、百邪不侵！放在古代那都是能直接鎮宅的！」

　　聞聽非：「……」這麼神奇的嗎？

　　劉胖索性開始給聞聽非科普周隊的彪炳事蹟。

　　很快，能鎮宅的周隊便出現在了一樓的辦公室門口，「劉胖，你編排我什麼呢？」

　　周隊大概四五十歲的年紀，表情嚴肅周正，卻並不帶凶相，他穿著一身警服，背脊挺直，肩上是一枚橄欖枝加兩枚四角星花。

　　「……」劉胖就仿佛是挨了一悶棍還突然被人掐住脖子開始白眼外翻的青蛙一樣，張著嘴一鼓一鼓的，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隊無奈的歎了口氣，給了劉胖後背上一巴掌，把人推開後，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聞聽非，很快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聞聽非是吧？」

　　剛剛就已經站起身的聞聽非點了點頭，「是的，你好周隊。」

　　隨後，周隊乾脆利落的招呼上了聞聽非一起，和劉胖、龔法醫往負一層的解剖室走去。

　　畢竟就一層樓，劉胖和龔法醫避開電梯的方向直接往安全通道的樓梯那邊走了，周隊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和聞聽非走在一起跟在後面，下樓梯的路上，還簡單的詢問了聞聽非的專業和體能情況等問題。

　　「你們今年這批新公務員都沒有做入職培訓，我問過市裡，說是國安那位國寶級的王教授現在在帝都有事離不開，得等年前才有時間，」周隊擰了擰眉，很快又安慰道：「沒事，一切就等上面安排吧！」

　　周隊說完，看到劉胖正豎著耳朵使勁偷聽，不由得笑了他一句，然後才繼續對聞聽非道：「咱們刑偵總隊主要就分技術、情報和刑事偵查三大塊，等一年之後你轉正定級的時候才正式定編定崗，現在就讓劉胖先帶帶你吧？別看他這幅模樣，出外勤的時候，也是隊裡一把好手。」

　　聞聽非自然是立刻點頭答應下來，「好。」

　　刑警的人手永遠都不夠用，成功的領到了一個新人，劉胖高興得連周隊當面編排他都不介意了，拿出手機就要和聞聽非先交換一下電話，順便連微信都加上了，然後還熱情的給聞聽非發過來一個迎接紅包。

　　周隊親自帶隊，一行四人再次走到了解剖室的門前，趁著龔法醫開門的時候，周隊也問了一個相同的問題：「小聞害怕屍體不？」

　　聞聽非搖了搖頭，「不怕，上學的時候看過一些影像資料。」

　　對於這個答案，周隊贊同的點了點頭，劉胖卻流露出同情之色，分外愛憐的瞅著面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姑娘，仿佛在看一隻瑟瑟發抖的小羊羔，深切道：「實際和圖片、視頻是不同的……」

　　前輩的經驗是非常寶貴的。

　　幾分鐘後，聞聽非便清楚的體會到，實際和影像資料裡的巨大不同了。

　　畢竟是在河水裡浸泡了許久的屍體，已經出現了嚴重的腐爛侵蝕特徵，俗稱巨人觀的那種。

　　這具屍體上的衣物在死者生前應該保持的十分完好，以至於，嚴重膨大的肢體部分被緊緊的困在衣服裡，顯得格外古怪和扭曲。

　　最重要的是，除了視覺上的衝擊，腐敗的屍體散發出的味道，更是比濃烈的消毒水更刺鼻百倍，饒是進門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聞聽非，也不由得深深擰了擰眉。

　　聞聽非和劉胖、周隊都不是專業法醫，只能在旁邊看著，然後聽龔法醫介紹，在實際中如何根據屍體的情況得出一些判斷。

　　「這個死者的身份是之前就已經確認了的，我們這邊再驗屍的話，難度其實也相應的降低了一些。」

　　期間，劉胖也簡單的和聞聽非解釋了這個受害人如此受重視的原因。

　　畢竟，如果只是普通的殺人案的話，可能都轉不到刑偵總隊這邊，更不至於讓山海市刑偵總隊的周隊親自下來驗屍督導。

　　「這已經是半年裡的第四具屍體了，受害者都是年輕女性，事實上，我們懷疑這是一起有預謀的連環殺人案。」

　　劉胖提起案情的時候，深深的皺著眉，表情十分認真，全無平日裡插科打諢的隨意模樣。

　　聞聽非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十樓，劉胖喊龔法醫時說的話，問道：「受害人的身份是上個月的失蹤案中就確定下來的？」

　　劉胖點了點頭，眉心皺緊，歎了口氣，「當時報失蹤案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有些預感了，只是，沒想到不幸來得這麼快……」

　　聞聽非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連環殺人案具有非常惡劣的社會影響，如果一直無法偵破，還會引起極大的社會恐慌。

　　「半年——」劉胖比劃了一個手勢，「每個受害者的屍體特徵其實都不盡相同，而且，因為屍體損毀的現象都非常嚴重，事實上，在發現上一個受害者之前，我們甚至一直沒能意識到，這可能是一樁連環殺人案。」

　　龔法醫這一忙就直接忙過了中午。

　　還是劉胖的肚子裡發出了一陣清晰的饑腸轆轆的聲音後，眾人才如夢初醒般。

　　周隊看了一眼手錶，「都一點半了，午飯都忘了。」

　　正好龔法醫那邊的基礎工作也已經暫時告一段落，後續更加詳盡、細緻的屍檢內容，都需要一定的時間。

　　劉胖先看向了聞聽非，想想人家小姑娘來市警察局報到的第一天，入職手續都還沒辦完，就被帶過來觀看了半天屍檢過程，不留下心理陰影已經很不錯了，頓時就有點懊惱和心虛，都怪之前那靈異電梯，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劉胖一邊招呼著龔法醫趕緊換衣服去，一邊忍不住關切的問道：「小聞，你還好吧？還能吃得下飯不？」

　　聞聽非：「……」

　　她要是說完全沒問題的話，是不是顯得她的神經很大條……

　　不過，看到劉胖、周隊他們關切的眼神，聞聽非還是果斷的點了點頭，肯定的回答道：「我沒問題的。」

　　劉胖頓時也鬆了一口氣，四個人從解剖室出來，他便迅速解除了嚴謹認真的工作狀態，一邊飛快的發微信，一邊念叨道：「我剛剛問過大師傅了，食堂已經沒飯了，連盤子都被舔乾淨了，樓上那群牲口，連半個饅頭都沒給人留……」

　　常年加班經驗十足的周隊善解人意的說道：「我辦公室有泡面，紅燒、香辣、小雞燉蘑菇，你們想要什麼口味的？都不喜歡的話，局座辦公室裡還藏著幾包老壇酸菜牛肉的，我知道在哪！」

　　聞聽非：=口=

　　龔法醫苦大仇深的搖頭道：「總吃方便面對身體不好，再說康*師*傅84個口味我都吃了四十多種了……對了，局座上周不還說，他要開始養生了嗎？」

　　周隊很有感觸道：「是啊，像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都漸漸開始養生了，所以老壇酸菜牛肉麵什麼的只能在辦公室裡藏起來了。」

　　聞聽非：「……」

　　周隊說得如此理所當然，聞聽非一時間愣是不知該如何吐槽。

　　好在劉胖和偷偷藏泡面的周隊、局座他們不一樣，胖手一揮，「為了慶祝小聞加入咱們刑偵隊，咱們今天出去吃，我請客！」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聞聽非四人也沒再往遠處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門便去了馬路對面兩三百米的一家小飯館。

　　站在小飯館的門前，剛要進去，聞聽非便聞到了一絲極其輕微的、卻讓她感覺很奇怪的血腥味。

　　腳步停頓了一下，聞聽非輕聲向身邊的劉胖問道：「劉哥，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

　　「當然有啊！」劉胖回答得尤為乾脆，「這家老闆的毛血旺可是市局周邊小飯館裡的一絕！」

　　說著說著，劉胖還很振奮的看了聞聽非一眼，「小聞這鼻子對美食的感應和我有一拼啊！回頭帶你吃遍市局周邊！」

　　周隊露出了一個溫和的表情，笑著歎了口氣道：「是啊，天天加班，早晚能吃遍的。」

　　聞聽非：「……」遠處的外賣也可以瞭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