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畢竟是拆遷後空下來的村落， 剛剛繞著洱海村在外面走的時候還不顯， 這會兒走到了村子裡面，看著那些空落落的磚石瓦房， 還有佈滿了雜草的院子，那種掩不住的淒清蕭條幾乎撲面而來。

　　「拆遷……」小趙低聲喃喃道：「我怎麼覺得這裡隻把村民『遷』走了， 卻根本就沒怎麼拆……」

　　聞聽非輕聲道：「這塊算是山區， 發現旅遊景點的路線基本都被隔壁村占了，再加上偏僻又不好走，村子本身還特別小，從一開始， 山海市把洱海村的村民遷走， 打算的就是將這塊土地退耕還林，這片房子放在這裡礙不著什麼事，也就沒急著拆，如果以後有機會， 或者時機合適的話， 可能還會有新的政策安排。」

　　「現在山海市的市區擴建主要是朝著臨海的方向， 這些年來， 除了市政府還沒挪地方，最繁華的市中心其實一直都在往海邊的方向發展了。」大概是剛剛的沉默太過影響心情， 就算大家都暗自提起了戒備，劉胖也依然繼續多說了兩句， 來緩解剛剛壓抑到近乎凝滯的氣氛。

　　在戴維的帶領下， 四個人很快便找到了目的地——洱海村中央的位置上， 竟然有一口廢棄的水井。

　　而在水井周圍，甚至連打水的輪軸都沒有。

　　「這個應該是廢井吧，怎麼沒封上。」聞聽非圍著水井繞了半圈，疑惑道。

　　戴維不解，「為什麼要封上？」

　　「村裡小孩大多都是放養的，不用的廢井一般都是要封上的，就怕出什麼意外。」劉胖簡單解釋道，頓了頓，還特意補充了一句：「從我小時候村子裡差不多就都是自來水了，這種水井肯定用不到——而且它在村子裡面，種地澆水都用不上它。」

　　「哦，」戴維這才恍然，「我剛剛聞到的那股花香味好像就在井口這裡。」

　　聞聽非的臉色還算平靜，只是微微擰了擰眉。

　　剛剛正一手按在廢井上的劉胖卻臉色一陣青白交錯，幾乎是僵硬著把手抬了起來，他的嘴唇抖了抖，大概是忍不住腦補了一堆水生植物在井底纏繞在一起的恐怖畫面，「別告訴我這個井裡面全是那種水生植物……」

　　聞聽非伸手，輕輕的把劉胖拉開了一點。

　　反而是小趙，站在井口，眉頭皺得死緊，然後低頭打量了一眼。

　　劉胖忍不住道：「離遠點，小心那個水生植物蹦出來……」

　　然而，劉胖想像中的可怕景象並沒有發生，雖然是口枯井，不過，因為夏季多雨，這口廢井也沒有什麼遮擋，所以，水井裡面倒是還蓄了不少雨水。井水算不上乾淨，上面還飄著些枯枝、落葉之類的東西，不過，因為廢井蓄的水並不深，倒是能夠看出來，一直到井底，都是空蕩蕩的。

　　聞聽非直接把手機拿出來，打開手電筒，衝著廢井裡面照著，還有些遺憾道：「知道要調查水井的話，應該帶強光手電來著的。」

　　劉胖則是後知後覺得看著聞聽非和之前那個好像一模一樣的手機，愣了愣，突然開口道：「對了，小聞，你上次那個碎了的手機——」

　　「直接把手機卡拿出來了，換的備用機。」聞聽非隨口說道。

　　戴維也想到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雖然當時狀態不對明顯失控，不過，那會兒的記憶倒是還在，當然也記得聞聽非的上個手機是怎麼報廢的……

　　「不好意思，應該多少錢，我賠給你……」戴維揉了揉額頭，帶著歉意道。

　　聞聽非看了他一眼，挑了下眉，突然笑了笑，「沒事，有碎屏險的。」

　　說完，聞聽非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也探頭往井口裡面張望了一下，然後說道：「我看著裡面應該沒那種水生植物。」

　　聞聽非的視力肯定比劉胖要好，至於小趙，一個還帶著眼鏡的人，直接略過就可以了。倒是戴維，聞聽非眨了眨眼睛，沒問戴維，反而是向小趙發問道：「吸血鬼的視力一般怎麼樣？」

　　「……」小趙待了一瞬，然後果斷的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畢竟不是什麼重要的常識，而且，國內本土其實是沒有吸血鬼的，就算協管辦隔個五年十年會組織工作人員體檢，正常情況下，也檢不到外國特有物種吸血鬼身上。

　　戴維也是探頭張望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說道：「我也沒看到水生植物！」

　　「這個畢竟是枯井，裡面都是死水，除非有人故意把那個水生植物養在裡面，否則的話，頂多長點青苔了吧！而且水一干就什麼都沒了。」劉胖沒再繼續扒井口，而是在廢井周圍打量了一圈，臉上的表情有些困惑費解的樣子，似乎正在琢磨著什麼。

　　「其實普通水井裡的水相對應該是比較乾淨的，」小趙隨口接了一句，「畢竟地下水有很多自然滲透層。」

　　正在這時，劉胖突然「啊」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正蹲在地面上，伸手去撿一個橙色的飲料瓶瓶蓋。

　　小趙也立刻反應了過來，「這個瓶蓋看上去很新，應該是最近才扔下的！」

　　「不止，」聞聽非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個瓶蓋上面，「洱海村拆遷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這個瓶蓋的話，是當地一家飲料廠的，他們去年周年活動才換的新包裝。」

　　劉胖也點了點頭，拿著瓶蓋站起身來，站在荒蕪的村子裡四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皺著眉輕聲說道：「在我們之前，一定有人來過這裡。」

　　唯獨吸血鬼戴維的關注點不同，他看看瓶蓋，感覺自家的毛血旺小飯館裡好像沒有這種飲料，忍不住便看向聞聽非，好奇的問了一句：「這個飲料很好喝嗎？」

　　「不，」聞聽非的回答多少有些令人感到出乎意料，「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應該稱得上是難喝的很有特色？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喝這個算是懲罰措施吧……」

　　劉胖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證據袋，把瓶蓋扔進去封好，然後直接拿在了手裡，「應該不是驢友丟下的，看來，我們得把這個村子也仔細檢查一遍了。」

　　「為什麼不是驢友？還有，什麼是驢友？」戴維忍不住好奇的追問道。

　　「驢友就是結伴進行戶外活動的一群人，他們不太可能單獨出行還摸到這麼一個拆遷的村子裡。」劉胖隨口回答道：「搞戶外的一般比較喜歡翻山越嶺走人少的道，比如，從影山的後面山坳裡翻過去。」

　　聞聽非則是對戴維問道：「戴維，你剛剛說的花香味道的來源，大概是井口的哪部分？」

　　「嗯……」戴維略微遲疑了一會兒，回答道：「我覺得這一片都有。」

　　他用鼻子嗅了嗅，似乎覺得這裡的味道不太好，於是又拿出噴霧對著自己的臉上來了一下，顯然，於他而言，寧可接連不斷的打噴嚏，也不想置身於那種饒人心智的花香中。

　　「這一片都是？」還蹲在地上的劉胖瞬間抬起頭來，和小趙異口同聲的反問道。

　　戴維一邊遏制不住的打噴嚏，一邊捂著口鼻點了點頭。

　　「可是這一片都沒有那種水生植物的蹤跡……」劉胖喃喃道，說話的時候，他又重新低下了頭，仔細觀察著廢井周邊的每一點痕跡。

　　聞聽非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戴維上次對所謂詭異的花香味反應如此之大，還是在市局負一層的太平間裡。既然這裡沒有那種水生植物，是不是說明，這裡曾經有被害者屍體的痕跡？

　　聞聽非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蹲在地上的劉胖正用手指碾開了廢井邊的一小撮土，他的神色間一動，「這裡泥土的砂礫粗細，和水井邊原本的泥土不太一樣，應該是被人為覆蓋過來的。」

　　小趙下意識道：「挖開？」

　　「當然不。」劉胖詫異的看了小趙一眼，斷然拒絕道。

　　聞聽非則是輕聲補充了下面的一句話：「通知痕跡科那邊吧！這種土壤的判別，得需要專業人員才行。」

　　在刑偵方面一點也不專業甚至還會瞎出主意的小趙：「……」

　　劉胖也點了點頭，扶著膝蓋站起身手，開始給市局那邊打電話。

　　「我們在洱海村這邊有意外發現，痕跡科那邊多安排幾個人過來，可能要在全村內搜查。」話音未落，劉胖「哎喲」一聲，又連忙補充道：「對了，來的路上給帶點吃的，我們四個人都還沒吃飯呢！」

　　剛巧就在這時，小趙的手機也突然響了起來。聞聽非和戴維下意識的望過去，就連正在打電話的劉胖都好奇的瞥了一眼過來。畢竟，就這兩天的時間裡，他們好像從沒見過小趙打電話，每次都是在微信發消息……

　　正琢磨著呢，小趙已經拿出手機把電話接了，「王叔？」

　　「小趙，看微信群，給你發照片了！」那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剛剛落下，電話也就跟著斷了。

　　聞聽非和劉胖：「……」剛說什麼來著！

　　只有戴維有點羡慕，「你的套餐是不是從來不限流量？」

　　小趙被戴維問的囧了囧，含糊的點點頭，很快便打開微信。

　　——之前被協管辦從山海市帶去帝都的那團水生植物，已經變成了詭異的新聞藍顏色。

　　聞聽非瞥見一眼，不由得挑了挑眉。

　　戴維則是隨口來了一句：「這個顏色比之前綠油油的好看！」

　　剛剛打完電話的劉胖也湊過來，看見之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嘶——你們這是對那個水生植物做了什麼？」

　　仿佛是為了回答一般，微信群裡熱鬧的聊天聲中，正巧有人語帶興奮的回答道：「廢物利用！小趙你看見了沒，這個東西可以收垃圾，我給你發個小視頻！」

　　幾秒鐘之後，小視頻也被發了過來，裡面還帶著眾人七嘴八舌紛紛討論的聲音，即使隔著手機屏幕，也能感受得到，此時的協管辦辦公室裡，一群工作人員圍繞著這團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新聞藍色的水生植物，只剩下一片歡樂的氣氛。

　　王教授中氣很足，這會兒他心情正好，音調也就跟著顯得更加清楚，「他們剛剛投票選的藍色，我們倒了好幾瓶彩色墨水進去，這個最好看。」王教授樂呵呵的說道：「我們剛剛試過了，這個水草還是嘛玩意的，可以用來處理不可回收垃圾，收集完之後連垃圾帶植物體正好一起銷毀掉！」

　　三個人全都震驚臉的看向面無表情的小趙。

　　——對普通人的危害很大、一旦氾濫則會非常危險的水生植物，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垃圾桶，你們協管辦的辦事效率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而且，垃圾桶的顏色還要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