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大概是因為那個小聲音還在纏著大使館工作人員講故事， 這一次，小趙和王教授之間的電話總算沒有再因為時空錯亂而突然斷掉。

　　聞聽非心中思忖再三，目光還一直往時鐘的指針上瞧， 等到小趙打完電話之後，才輕聲開口問道：「你這次來法國， 就是因為， 你剛剛說的那個，和人皮書上描述一致的文物的緣故吧？」

　　面對聞聽非，小趙也沒有繼續隱瞞什麼， 走到她身邊後，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同時卻又補充道：「其實也不全是。我們是在節目組拍攝城堡的宣傳片中發現，城堡裡有一件重要文物的形容與人皮書上的記載極為相似， 只不過， 還沒來得及看到實物， 就發生了這種意外。」

　　因為之前山海市的連環殺人案，小趙在配合著市局刑偵總隊的聞聽非、劉胖等人偵破案件的時候，意外的得到了那本人皮書，然後將其帶回了協管辦。

　　只不過，人皮書這種東西，在國內的主流文化中， 幾乎不曾出現， 不考慮上面的文字都是古跡的話， 真要追本溯源， 只能得出兩個結論——其一是人皮書代表著古代曾經存在過一個族群，只是，這個族群一脈的文化後來並不曾融入中華主流文化體系中；其二則是，人皮書曾經的主人，和別的文化體系的人有所淵源。

　　而後，發現電視節目中，竟然有人在國外的古堡中拍攝到了人皮書中提到的某種器皿後，協管辦的小趙立即便意識到，這裡或許是一條重要線索。

　　更巧的是，緊隨其後的便是節目組明星在法國突然離奇失蹤的案件，尤其，裡面還有一個曾經和聞聽非有過接觸的林雯雯。

　　只不過，協管辦不好直接出面，但是小趙他們消息足夠靈通，得知了法國警方有意聯絡聞聽非，自然也就打定主意，打算借著陪同當事者親友聞聽非的名義出現在了法國的機場中。

　　聞聽非一愣，迅速回過神來，按照剛剛戴維的介紹，喬納森把自己的城堡借出去的時候，明確表明過，城堡上層部分的陳列室，並不對節目組開放，他們拍攝宣傳片的時候，自然也大多都是拍的一樓、二樓的區域。

　　想到這裡，聞聽非不由低聲道：「樓下有一個，樓上還有第二個？」

　　小趙微微頷首，「對，而且，這兩個東西，很可能是出於同源，只不過，樓下那個應該是類似的仿品，上面陳列室中的這個，則是時間悠久的原物。」

　　聞聽非點了點頭，「這麼說的話，那本人皮書居然和歐洲這邊有關？」

　　「這個我也不確定，或許吧！」小趙搖了搖頭，模棱兩可的回答道。

　　還沒等聞聽非和小趙的話題結束，不遠處的另一邊，正對著鐘樓坐在地板上的大使館工作人員身邊，卻陡然間浮現出了一個仿若幽靈鬼魂一般的、半透明的孩童身影。

　　從身高判斷，那孩子看上去也就只有五六歲的模樣，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孩童可愛的嬰兒肥，而是一張極為精緻卻也極為蒼白的面孔，同樣淡色的嘴唇偏薄，隱約露出兩點尖尖的白色犬齒，眉梢形狀上調，還透著幾分迷茫的眼睛裡，漂亮的眼珠裡卻是一片猩紅。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的虛影看上去，整張臉型差不多就是把戴維的五官等比例縮小了一圈，只不過，戴維笑起來的時候，面色紅潤，眉眼舒朗，露出八顆牙齒，端的是陽光燦爛，這個孩子怯生生的站在那裡，眼睛裡帶著茫然和懵懂，卻是一直微微抿緊了嘴唇，搭配著小孩子那一身格外繁複講究、看著就很有貴族范的華麗小禮服西裝，隱約流露出幾分從大人那裡模仿來的冷漠和倨傲。

　　頓時被嚇得一動不動的大使館工作人員：「……」

　　戈揚和馮楚一互相抓緊了對方，驚恐而震驚的爆出一聲「臥槽」之後，聞聽非還清楚的聽到，戈揚還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句：「我特麼居然見到幽靈鬼影了，活的、活的……」

　　聞聽非剛要腹誹，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是，這個小孩子的幻影，簡直和吸血鬼形態的戴維如出一轍嗎？

　　不過，還沒等她開口，明明十分緊張，結果卻越發管不住嘴的戈揚已經毫不猶豫的大聲喊道：「戴維！戴維！！！」

　　「喊我幹什麼？」戴維也正一臉愕然的瞪著眼睛看向這個和自己面孔簡直一模一樣的的小孩子幻影。

　　下一秒，為了證明自己，戴維甚至衝到了在場唯一一位女士聞聽非的面前，頗有再次拉起她的手親吻一下的意思，然後還想把掌心按在自己的心臟上，由衷的表示道：「這個孩子絕對不是我的，我真的是單身——」

　　聞聽非動作飛快的躲開了戴維的手指，他們兩個之間的速度，幾乎已經完全超過了普通人的水平。

　　「有話好好說。」聞聽非躲開一步之後，冷靜的提醒他道。

　　戴維悻悻的收回抓空了的手，聳了聳肩，「好吧，我只是想說，孩子不是我的。」

　　戈揚忍不住又吐槽道：「人家小孩子還沒急著認爹呢，你這邊自作多情的忙著推脫什麼啊！」不靠譜的渣男！

　　戴維：「……」被戈揚吐槽過之後，他臉上的表情更加悻悻的了。

　　也只有小趙面對這般混亂的場景，依舊淡定沉穩，毫不慌亂了，畢竟，他真的經驗豐富。

　　不過，也正因為現在這般亂成一團的情景，以至於，除了聞聽非和小趙之外，恐怕，誰都不曾意識到，小孩子幻影的模樣，與其說是和現在的戴維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還不如說，它模仿的，其實應該是吸血鬼狀態的戴維……

　　「大家看一下自己的手機吧？我猜，通訊應該都恢復了。」小趙簡單粗暴的打斷了戴維力證清白的喋喋不休，明確表示道：「這孩子肯定不是你的，城堡的主人不是你親愛的朋友喬納森麼？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處理一下，當然了，你要是覺得，你依舊能替你的朋友全權處理也行。」

　　抓著手機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戴維：「……」

　　半晌，他終於橫下心來，一邊拿著手機給喬納森撥號，一邊還自言自語般的表示道：「喬納森正在參加畫展回不來，這裡的事情，我當然可以為他全權處理——哦，好吧，孩子除外。」

　　聞聽非：「…………」

　　她扭頭看了看那個應該就是喬納森的城堡幻化出的城堡精——或者，在西方文化中，應該稱之為幽靈的小孩子，猶豫再三，還是沒開口提醒戴維，雖然城堡的所有權是喬納森的，但是，就看這孩子的長相，無論如何，他也別想甩脫關係順利洗白了……

　　在一群大人們互相交流連帶甩鍋的時候，城堡的幻影依然還怯生生的漂浮在大使館工作人員身邊，它同樣有些好奇的看向和自己面孔極為相似的戴維，但是，卻面帶猶疑之色，並不曾主動上前。

　　小趙倒是直接走上前去，站在那個小孩子的幻影面前，神態溫和的微笑道：「你就是這座城堡吧？」

　　小孩子的幻影身高很矮，也就到小趙的腰部那裡。

　　它怔愣的仰起頭，對上小趙含笑的眼睛之後，似乎還有些害羞的樣子，「嗯……」

　　旋即，小趙索性直接半蹲下身來，把自己的視線放在了和城堡幻影平行的高度上，然後伸手指了指依舊停滯的時鐘，繼續溫和的問道：「之前，是你攪動了時鐘上的指針嗎？」

　　城堡幻影面露困惑之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小聲道：「我剛剛才睡醒……」

　　聞聽非神色間突然微微一動，腦海中閃過了一個猜測，「我們之前都在城堡的範圍裡面，難道是，它在做夢？」

　　小趙摸了摸鼻子，一時之間也無法給出明確的結論，只是說道：「有可能吧！」

　　時間和空間的力量都非同一般，按照他的經驗，正常情況下，一個剛剛成精、只是擁有了半透明幻影、甚至還不具備實體的城堡精，就算它之前的建築年限已經很長，恐怕，也完全無法將這麼多人拖入到混亂的時空當中。

　　參考玖姨，她倒是應該有這個能力，但是，和她相比，現在的小城堡精就脆弱的如同一個透明的水晶球一樣，輕輕的一捏就碎，和山海市市局裡出廠安裝了沒幾年的電梯精點點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如此一來，讓小趙猜測的話，目前最可能的解釋，大概就是，喬納森的城堡中，收藏的那些藏品裡，可能還混雜著具有特殊力量的東西。再加上，不管是之前節目組的明星們，還是他們幾個，都是在進入了城堡內部之後，才蹊蹺的陷入了城堡精關於過去的記憶當中，所以，很可能正如聞聽非之前推測的那樣，離開了城堡的範圍、或者說是城堡精的力量範圍，自然而然就能脫離這個幻境了……

　　至於會因此而陷入其他時空這個問題——憑藉現在還是個虛影的城堡精，顯然是做不到的。

　　聞聽非和小趙對視了一眼，眨了下眼睛，沒說什麼。

　　倒是旁邊的戴維，在自己的手機信號恢復了之後，還沒等他給喬納森的電話打過去，手機便直接響了起來。

　　不等電話那頭心急如焚的喬納森開口，戴維已經劈頭蓋臉、直截了當的問道：「喬納森，你的城堡裡出現了一個小孩子的幽靈，據說可能是你的城堡成了精，可是它為什麼是我的模樣！？」